第62章 付得認可

俗語說：「不逼自己一把，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對於這句話，我不是自吹自擂的說詞，是我真正的領會到「絕處逢生」的那種希望。曾想大學畢業那會，自己抱著對於教育的一腔熱情，在被數個好的學校拒絕後，我陰差陽錯地進了那個所謂的「培訓機構」，每天打著海歸博士的身份陪著他們招搖撞騙。要說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為了生計還是泯滅了良知……那一次，C拉了我一把；沒有工作的恐慌期，借著和小偉的關係，再一次在高檔小區遇到了後來有為父親湊足二十萬手術費的工作……回想這份工作也就是自己獨立的創業，我拼盡自己的所能在這裡發揮著自己的光和熱。最終在親情和工作中權衡，我選擇放棄了後者。原以為可以給自己內心一個交代，殊不知，到了這裡：

三天的守候，我也算是萬事俱備了，和28個擁有著咖啡色皮膚的孩子守候著新課本的到來，以便我們「搭台唱戲」……

三天內，我除了晚上挑燈夜戰在朱欣的房間里備課以外，白天的時間裡我和孩子們為即將開始的新學期做著各種準備：一個地方的落後，不單單是物質的落後，精神是主要的。例如，我們清理院子的時候，由於五六個月的雨水天氣，雜草長得比人都高，看著很陰森；我真害怕裡面有什麼蟲子之類，我和兩個孩子要求他們回家找家長來幫忙……

結果，我得到的回復是「有本事讓你們老師來叫我！她以為她是誰呀！」這是一個五年級段的女生原原本本地傳遞了家長的話語；另外一個男生從他臉上的手印來看，顯然是被巴掌親吻過，孩子一雙如饑似渴的眼睛，讓我重身難忘：「老師，讓我多做一點吧，不要叫其它人！」也許孩子對於他們的父母有了一定的看法，他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心疼地撫摸著孩子的臉，也許從這一刻開始，我就得罪了這些孩子的家長。以至於我後來的工作中，他們時時給我使絆子。有句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句話就是形容他們的……這個下午，也就是朱欣最後幫助我一個若不驚風的女孩子和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一起清理校園的雜草……

還算順利，我在來到這裡的第四天，孩子們在我的帶領下開學了：由於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我也從來不知道我是要在一個部分的領導下才能正式開始的。我只是在受到自己的分配通知后，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這裡，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為都是個人行為——這也是我開學一個月以後才知道的。

站在了講台上，第一節課我們沒有分班級的結構，只是以預先準備的一節班會課，打開我們本學期的局面。我由於這兩天嗓子不太好，自我感覺我的聲音只有自己能夠聽得到；但我看到了孩子們一個個渴望知識的眼神，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動力。即使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心力交瘁——

那是在我們開學的第四個星期，朱欣按照我的要求購置回了國旗，孩子們在我的帶領下，七點半準時集中在了剛進校門的旗杆下——進行了半年以後的第一次升國旗：為了這莊嚴而神聖的一刻，我用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地教學生們唱國歌，每一個音、每一個調子都是我們反覆推敲練習的；正確引導就是我那個小偉賣給我的二手手機……但這一刻，我和孩子們都落淚了。雖然開學至今，除了每天忙裡忙外的朱欣，沒有第二個人來我們的校園裡。就在國旗升起，國歌奏響的那一刻，我們知道我們是祖國的一份子，我們沒有被拋棄……國旗升起來了，國歌停止了，但我們的動作仍然保持著，我跟孩子們一樣，矚目禮面對著空中隨風飄揚的五星紅旗……

「你們這裡誰是領導？」正當我們享受這莊嚴的一刻，我們為自己的行為而自豪時，我們的校園裡面迎來了第二批「入侵者」——之所以這樣稱呼他們，是因為他們後面的行徑讓我們覺得他們對此稱謂受之無愧。

聽到聲音，我走出了學生的隊列，笑容面膜地去迎接這些西裝革履的，看似很「幹部」的領導們：「你們好！我是這裡唯一的代課老師，請問你們是哪裡的領導？」我覺得我的語言沒有任何問題，禮貌不在話下，但我的回答站在我對面的人嗤之以鼻：

「這個學校現在還有多少學生啊？這個村裡沒有上報啊，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村級學校還在招生。那你們這個開學收費嗎？一個學生收了多少，錢都去了哪裡……」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戴著墨鏡的看似領導樣子的人，他一臉的橫肉，本來讓人有點生厭，加之他的語氣，我真想頂撞他幾句。好在開學的時候，我這些都是朱欣在縣級小學去打探的收費，跟他們相差無幾——只不過沒有發票而已；除了採購一些教學用品外，其餘的錢暫由朱欣保管……本來我不想搭理他們的，但從他們的派頭看得出他們的來頭，我便如實相告。我本以為我在這裡的付出，落後的村民們不理解也就罷了；只要孩子們能夠健康成長；我在想上面的部門下來后，看到我們絕對是感恩戴德的。誰知，我想錯了……

「你們這有收費標準嗎？你是老師你有『聘用證書』嗎？學校的常規是你隨心所欲的個人行為，還是你們有統一管理的體制……」緊接著，墨鏡跟前的一個女性同志，一連五六個問題問的我瞠目結舌，我一個也回答不上來。正當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的盤問時，我看到了從一邊溜出去的一個學生，我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孩子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

「各位領導你們好！我是這個村上唯一的大學生，現在負責村上農耕技術的革新，初見成效，歡迎各位領導蒞臨知道！」朱欣的言辭讓我刮目相看：同是大學畢業，同是在這一方水土上，怎麼他就能夠……正當我納悶之際，他為我說話了，「各位領導，這位是這個學期分到我們這裡的老師。領導們有所不知，別看那老師年輕，她可是一個教書育人的好老師！我們這裡由於地理位置，這兩年來的老師待不了兩天就離開了；上個學期的老師在生產的前兩天才回家的，她走了以後，孩子們就放羊了，學校沒有老師，也沒有人去管理我們的孩子。多虧那老師來了，不然我們的孩子……」

還沒等朱欣說完，另外一個一臉官相的面癱臉說話了：「來的都能是老師？你們到底有沒有到當地教育部門去備案，對於來人的從業資格這些我們一定要嚴把紅線，不能讓隨便一個人都進入我們的教育系統。即使我們這裡缺人，切記寧缺毋濫！」360文學網www.360wxw.com

他不中聽的話語激怒了我，我沒有按捺住自己內心的火氣，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生平第一次為別人侮辱我自己而出面了：「如果不是今年『招教』的分派，誰願意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呀，真以為我是熱愛教育，沒地去才到這裡來的嗎？你們錯了！首先我跟你們聲明，我是***師範大學的本科生，我不欠缺工作的機會，更不是無處可去才到這裡來的，我就是服從工作分派。」說完這些，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麼偏遠的地區你們關注不到，上個學期據說孩子們在五月份不到就結束了學習。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沒有人來，我服從安排來了，我心知肚明自己做的還不夠，但我在兢兢業業地為這些孩子著想。一個地方的貧窮不單單是經濟的落後，更是文化、思想的落後。如果對於我沒有去某些部門報名，或者我的聘任資格沒有出示，我只能說我無知，我只是覺得一名教師教好學生就夠了，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之所以留下來，只是源於這裡淳樸的民風，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你們如果覺得我在這裡不夠格，我可以馬上請辭，離開，一刻也不停留！」說完，我準備離開時，二十多個孩子們瞬間圍住了我，水泄不通的人群讓我無法挪步：

「老師，不要走！老師……」我的付出至少孩子們是認可的，我跟他們緊緊地擁在了一起。

「這樣的年輕人，還頂撞上面的領導，怎麼教學生！我真的懷疑她是否有從業的資格，有沒有當教師的能力……」起初說話的大肚腩說話了，「我們要責令你們……」

不等他的話說完，順著掌聲，他們一行中走出了一位慈祥的白髮老人：「說的好，有個性，我就喜歡這有性格的年輕人。我覺得呀，她不但可以用，而且可以重用！」老人走到了前面，「我回去就打報告，給這個學校翻新校舍，給這個年輕老師增加津貼。我們的教育一線就需要這樣有膽有識、有思想、有謀略的老師。年輕怕什麼，誰不是從年輕過來的。結合這個年輕人說的，再你們看看這個老師最後的幾句話，孩子們可以說是本能的反應；我們誰在工作崗位上，有過這樣的愛戴。你們自認為付出的多，工作幹得漂亮，有哪裡的村民對於你們有這種感情的？」

老人的話讓我相信這個群體裡面還有擦亮眼睛的智者：我跟朱欣一直渴望有人來給我們指導工作；有人來給我們出謀劃策，為的就是把孩子們的學習進一步搞好；上面領導注意到我們的存在……可我沒想到他們起初的論調。就在我心情跌入谷底的時候，老人救贖了我：

「謝謝您！老領導，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會把教育當成自己的事業去做。既來之、則安之，我從來的那一天就決定了，一定要救贖這個鄉村！」我對於老人的語言，好像宣誓一般在表露自己的心聲。

「孩子，你不用感謝我，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在我們的大山深處，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不怕艱難困苦，努力付出，奉獻青春的好同志，我們深山的孩子才能走出大山，走向世界；才能讓我們的熱土開花結果……」老人很親切地撥過孩子，走到了我的身邊，「走，讓我去你們的教室里看看，需要什麼就一併給我們提出來。今天我們下來調研，為的就是解決實際問題。讓我們深山裡面的人民感受到我們政府的光和熱！」

在孩子的簇擁下，在檢查人員的隨行中，我們一起進了教室：「領導，您看，這是我們的教室。目前就我一個老師，所以我們只能『複式教學』。我每天的教學安排很緊張，教學量很大，28個孩子共三個學段，每天我有六節課，保證每一個學段每天語數各一節；每天還保證要組織一節集體活動課……」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我的眼睛濕潤了，「孩子們也很辛苦，可是沒有辦法！」

「孩子，你辛苦了！我們也會儘快解決這個問題。另外，我們會跟你們直屬的鎮中心學校聯繫，像這些教學資源我們一定會及時給你補充過來……年輕同志，我代表我們黨感謝你！困難只是暫時的！加油！」

老同志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拿著我的手寫教案看了好久……就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紅紅的眼圈：「同志們哪，這就是我們的國家，這就是我們人民的功臣！今天我就現身說法一次：每天，我們坐在明亮的辦公室里，面對著電腦，品著茶，對於工作是能偷懶就偷懶，每天怨聲載道的。有誰願意來跟這位小同志換一換崗位，來這裡工作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今天我們是下來檢查沒錯，你看看開始的幾位同志，你們作為中層領導說的什麼話。凡事都是面子工程，會說漂亮話的，會做擺在你眼前的，那就叫好同志？來到農村，一副官架子就擺出來，不深入群眾，不體恤群眾，何談為人民服務？今天回去以後，面對這裡的考察現狀，每個人給我寫出深刻的檢查，並用你們的實際行動來做到真正的為人民服務……」

由於我們上課的時間到了，他們才退出了教室，每天早上八點二十分之前，有十分鐘的「國學誦讀」時間，這是我個人安排的。因此，孩子們這個時候的表現也許就是為了證明我這個老師並不比其它的老師差……我沒有留意，檢查團的一行人在窗子外面待了多久。當我們正式上課的時候，玻璃上面沒人了……

這一次，檢查團人的到來，不但增進了我跟孩子們的感情，朱欣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在這個偏遠的山區地帶，我相信有真情的存在，我不去胡思亂想，我在等待著奇迹——至於這個奇迹的署名，我還不知道，唯有期待它來敲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