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如晦胡不歸――薄涼

風雨如晦胡不歸――薄涼

我並不睜眼,「回陛下,就說本宮身子不適,望陛□諒。」

「諾。」

內閣帷幔飄搖,夜風微涼,我披着繒衣,仰面倒在榻上,心裏積滿了情緒,反而空洞一片。

「參見陛下。」外閣聲音響起,我仍是一動不動。

「愛妃為何不待朕到來,便獨自安歇?」劉徹語帶輕挑,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臣妾不知陛下會來此處。」我淡淡道。

「晚宴上,朕送你的璧玉可還滿意?」他負手立在榻前,暗涌翻滾。

「臣妾很喜歡。」

「既然如此,可否讓朕一同賞玩?」

我一時語塞,看着他冷漠的神態,已然明了。

蘇林呈上一隻明黃色錦袋,劉徹甩手仍在地上,破碎的璧玉散落一地,映着點點星光。

「朕看你毫不在乎!」

「不小心打碎的,陛下若要怪罪,處罰臣妾便是。」我硬生生地回應着。

「處罰愛妃?朕還真捨不得!」他將我抱上膝頭,停在腰間的手驟然用力,我不禁輕呼出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嗯?」他在我耳邊哈著熱氣,在揉捏紅腫的腰上,狠狠按下。

「啊…」我向一旁撤去。

「朕今日才知道,愛妃對朕如此傾慕。」他斜睨著,箍住我的脖頸。

「陛下認為是,那便是。」我勾出一抹冷笑。

「莫用這種眼神看朕,朕最討厭你虛偽的笑,你可是覺得委屈?」他猛烈地晃着我的身子,我目光散亂地望向他。

「我在陛□旁享盡榮華富貴,只盼早日飛上高枝誕下龍脈,讓我李氏光耀滿門!」我撐住身子,反手抓住劉徹的外袍,「臣妾不委屈,這天底下還能有誰比陛下您,更能令我覺得滿足?」

「那今晚愛妃要好好伺候朕,才不枉費這一番功夫。」他揚起下巴,打落帷幔,將我甩在榻上。

只覺胸中鬱郁不得排解,他倨傲的神態,更讓我惱怒不可自抑。

劉徹和衣躺下,「替朕更衣。」

他伸手將我拽了過來,我撞在他身上,肋骨被咯的生疼。

那冰冷狂傲的眼神,如芒如刺,我一點點解下他的腰帶、袍裾,雙手用力一扯,他的貼身衣物應聲而碎,我一把拋到旁邊,「陛下可還滿意?」

他薄唇輕揚,順勢將我放在上面,粗手隔着衣物摩挲着我的腰際,「愛妃穿戴整齊,如何伺候?」

「陛下,若是臣妾伺候的令您滿意,可否解答臣妾一個疑惑?」我蜷縮著身子,玉指劃過他精壯的胸膛。

「溫香軟玉在懷,朕豈能不答應?」

我扯掉腰帶,白皙的皮膚在繒衣內若隱若現,褪去衣袖,香肩半露,「陛下莫忘了允諾。」

深眸**漸濃,他將扶着我的背脊,按在胸前,耳鬢廝磨,「朕有些等不及了。」

最後一層衣物褪去,我將自己的心一同拋出,什麼也不剩下。

我伏在他身上,任他索取,頭暈目眩中,指尖嵌入他的肩頭。

「陛下,可否解答臣妾的疑惑?」斷斷續續的吟唱,我極力控制着。

「愛妃儘管開口。」他翻身將我壓住,呼吸濃重道。

「敢問陛下,宮中可有搖光一物,又在何處?」我抓住被單,穩住劇烈擺動的身子。

他驟然停下,渾濁的目光劇變,鋒利如芒,「你再說一遍。」

「陛下可知搖光…」我疑惑不已,劉徹為何這般反應。

「你從何處聽來的?」他扣住我的臉,厲聲說道。

「您只需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日後不準再提及!朕便當做從未聽到。」

「你剛才應允,如何不回答?」我並不死心,劉徹一定知道搖光的下落。

「那便算朕欠你一份人情,日後你若有何請求,朕便替你辦到,此事作罷。」他不容我多加爭辯。

「朕今晚留宿招仙閣,明日朝議便設在外閣。」劉徹隔着帷幔,對蘇林吩咐。

「諾,奴才這便去安排。」

我剛欲穿衣,又被他帶至懷中,「朕送你的那方璧玉,是從南蠻進貢的翡翠,上面刻有你的小象。」

緊握的雙手頹然鬆懈,似乎有微風穿膛而過,那塊璧玉直到粉碎,我都未曾看上一眼…忽然之間,我覺得自己一錯再錯,失而復失。

我起身下榻,一片一片拾起散碎的玉塊,捧入手心,「還能拼好么?」

「不必了,珍寶易得,人心難求。」劉徹眸光瀲灧,同黑夜一起歸於寂靜。

時已入夏,山間蟬鳴將我喚醒,劉徹已不在身旁。

天光大亮,外閣隱約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從三重木屏內傳來。

「陛下朝會群臣,奴婢伺候您更衣。」燕姬常年隨侍甘泉宮。

漢軍攻佔河西,劉徹即刻便決定設立郡屬,安土撫民,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

河西走廊廣袤無垠,打通西域要塞,掃清匈奴,為再出西域奠定了地域上的基石。

於甘肅東北設武威郡,於張掖縣西北設張掖郡,於酒泉設酒泉郡,於敦煌西部設敦煌郡,分派駐兵將士,數十年來頻繁侵略漢境的匈奴,暫時退出河西,大漢朝也得到了領土上的短暫安寧,但若要徹底蕩平外寇,仍需一場更深刻的殊死交戰。

漠北大戰的規劃便在此時逐步醞釀,劉徹一刻也不停息作戰的腳步。

反觀國內,連年征戰,庫府空虛,遂命大司農桑弘羊全權協理此事,此人深得劉徹信用,管制民間鐵鹽運營、統一鑄幣、屯田戍邊,這一系列聚民斂財之策,有力地緩解了當下的軍費拮据,也在一定程度上調控了漢初經濟。

天下之情勢,攘外定內,史稱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

待梳洗完畢,燕姬呈上一卷竹簡,「樂府都尉按陛下吩咐,新制了曲子送給美人。」

「知道了,你先退下。」我轉入內閣,經過甬道時,看到蘇林一眾黃門守在門外,想必一時半刻無法結束。

「陛下,樂府送來新制的曲子,臣妾便約了大哥配舞。」午膳時,我不經意地提出。

「可。」他並未抬頭,木箸在菜品中挑了幾口,便早早離席。

劉徹興緻不高,埋頭於書房,不準任何人打擾。

紫殿坐落於甘泉宮北,多為群臣會面、內眷玩賞之地,還未踏入殿門,便被人從后叫住。

「小妹,多日不見。」

「二哥也在甘泉宮?」我看着李廣利憨厚的面孔,詫異不已。

「入殿再談。」他引我進門。

我們到來時,李延年正端坐在榻上,優雅地撥弄著瑤琴,他垂首撫琴的姿態,頗有幾分梁公子的影子,只是更偏妖媚。

「甘泉月色,當真美不勝收。」李延年沏上熱茶,讚歎道。

「大哥如此費心安排,必不只是邀我共賞夜景而已。」看到李廣利在此,我便已然明了。

「小妹,咱們兄妹三人,多年未曾團聚,如今皆是身居廟堂,人世難料。」李廣利呵呵笑道,掩不住得意之色。

「是福是禍,誰又說得准?」我輕啜一口,月華瀉地,風搖影動。

李氏蒙寵,盛極一時,然短短數年,終落得慘淡收場,樹倒猢猻散。

「博望侯一案,甚為棘手。」李廣利搖頭道。

「張騫延誤軍情,此案一直未決,如今已拖至數月。」李延年道。

張騫自少年起,便隨劉徹伴讀,建元二年出隴西,率車隊浩蕩西進,歷盡千險,首創絲綢之路。然,局勢動蕩,他受困十餘年,趁匈奴內亂之際,才得以脫身。

重回漢土時,劉徹已然從當年初臨朝政、夾在竇王兩家步履維艱的少年天子,變作如今叱吒風雲的鐵血漢帝,人世浮沉,大起大落間,蒼狗白雲爾。

漠南之戰隨征有功,加封博望侯,曾與衛青、李廣等共商西征路線,他在匈奴十幾年的寶貴經驗,為大破匈奴奠定了基礎。

如今延誤軍情,按律當斬,可張騫之於劉徹,君臣常倫外,更似知己手足,因着特殊的感情在內,本來簡單的案子,卻拖延至今。

「陛下將博望侯交予廷尉府,命我協理此案,依我看來,卻也簡單,按照軍法,張騫死罪難逃。」李廣利大咧咧道。

我無奈地望着他,有勇無謀,難成大事,「二哥你當真糊塗,若要按軍法處置,還用這般周折?陛下根本就不願殺他。」

「此乃重罪…」

「二弟,且聽小妹說完。」李延年眸光流轉,一聲錚鳴打斷李廣利的話語。

「陛下將此案交予你,並不是讓你將他量刑治罪,恰恰相反,是讓你幫他尋一個開罪的理由。」

「即不忤聖面,又保得住張騫,二弟,此次是陛下送你的立功之機,切莫錯失才好。」李延年滿意地點頭,卻將目光投向我。

「不妨試用贖型,侯爵可否抵罪?」我漫言道。

李延年思量片刻,道,「以博望侯之位,若是陛下准許,削封去爵,貶為庶人,則大抵可行。」

「二哥,你可明白?」我轉頭輕問。

「明日待我探過博望侯,再回稟陛下。」李廣利恍然大悟,猛地一擊桌案。

「二弟,你何時能有小妹半分的機敏,我便少去許多擔憂。」李延年微微嘆息。

我苦笑不語,只因我知道這段歷史,張騫曾二出西塞,所以斷然不會就此沉寂。

「去年年關伊始,山東水旱,貧民流徙,皆仰給縣官。縣官空虛,於是承上稟報,陛下也正為此事生憂。」李廣利道。

「幣制混亂,物價動蕩,已不是一朝一夕,陛下命大司農着手整頓,你不必參與此事,各司其職,切莫逾越。」

「說來也怪,陛下剛為驃騎將軍大置盛宴,他卻連日皆未上朝。」李廣利隨口道。

我微微一窒,那晚他吐血的場景不停在腦海徘徊,病情究竟如何,竟是到了不能上朝這般嚴重?

好似當頭棒喝,我猛地想起,歷史上霍去病,最後便是因病而亡!可仔細算來,仍有四年時光…

「二弟,此處不宜久留,我同小妹作曲配舞,你且先行一步。」

「諾,大哥保重。」說話間李廣利斂衣起身,回頭對我笑言,「甘泉宮好景緻,小妹該多陪陛下解悶才是。」

我茫然盯着殿閣,燭影明滅,晃得心頭忽明忽暗,直到李廣利走遠才發覺。

「大哥明白你的心思,想必你們此番相見…」李延年挨近身旁,撫着我的髮絲。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該如何去做。」

「甘泉宮應門由衛青管轄,後日朝議,群臣往來,大哥可助你出宮一探。」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似那晉江水,嘩啦啦啦東流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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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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