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院疑雲
楊衛成笑眯眯地站起來，向走過來的胡云明熱情地伸出手：「你好啊，胡經理。」
胡云明很顯然也沒料到，女人口中說的收國庫券的大戶，竟然會是這小夥子。
他分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擺出套路化的熱情笑容：「哈哈，竟然是你們兩個，真想不到！你好你好……」
時髦女人驚訝道：「怎麼，你們認識嗎？」
「非但認識，昨晚還一起喝酒了呢。」胡云明說，「我昨晚不是去旅店住了嗎，正好和他們的熟人住一屋，就認識了。」
時髦女人哦一聲，點點頭，大概有三五分鐘沒再開口。
四個人一起吃飯，胡云明熱情地非要請客，還加了個葷菜，拿了瓶酒。
楊衛成沒攔著，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
吃飯時，胡云明一個勁勸酒，夾菜，並且套問他們關於國庫券的事。
這一回李東學乖了，儘是吃飯不說話，楊衛成則含糊其辭，說的也都是大路邊的話。
一頓飯下來，胡云明並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信息，眼神明顯帶點不高興。
說起家裡1200塊國庫券，他也含含混混，沒和楊衛成說痛快。
楊衛成本就沒打算做他們的生意，自然也不在意。
結賬離開的時候，李東身邊的包咚一聲掉到地上。
坐在他對面的胡云明彎腰撿起來，還在手裡掂了掂，一絲驚喜飛上眉梢，並暗中和女人交換眼神。
但他掩飾的很好，若無其事地把包還給李東。
包里有錢，李東立馬像寶貝一樣抱住，此舉也令楊衛成頗為無奈。
窮怕了，要改得時間。
「那謝謝您二位款待啦，咱就不打攪了，先告辭。」楊衛成道。
胡云明道：「等等，如果你們真想收購，我倒是知道個地方，或許有筆大買賣可以做。」
「真的嗎？」楊衛成假裝驚喜，實際上剛才胡云明和時髦女人的眼神兒、表情，他全看在眼裡。
「當然是真的，你和老林既然認識，我肯定不會誆你。」胡云明一臉正色。
楊衛成若有所思地點頭：「那感情好，可是……」
「可是什麼呀？」李東迫不及待地戳戳他，「有大買賣送上門，咱們還懶得到處跑呢。」
這貨戀家，出門才幾天，好幾次跟楊衛成嚷嚷想家了。
楊衛成將計就計，點頭道：「那好吧，什麼時候可以交易？」
胡云明和時髦女人對視一眼，笑著說：「今天晚上吧，到我家吃個便飯，我們再詳談這件事。」
「好！」楊衛成不假思索，一口答應下來。
雙方友好道別，在飯館兒門口，楊衛成聽到時髦女人跟丈夫嘀咕一句：「時間趕得急嗎？」
他們往左拐，楊衛成就拉著李東往右拐。
「衛成，咱不是回旅店嗎？」李東奇怪地問，「既然大筆買賣上門，咱也沒必要四處溜達了呀？」
「回什麼旅店，你當真有好事呢？」楊衛成一臉凝重地說。
80年代，雖說民風相對淳樸，但是有一陣子犯罪分子也很猖獗，這才引來那個時期的嚴打。
楊衛成可永遠忘不掉，當時他從參考資料上看到這段歷史時，內心的震驚。
人，永遠不能貌相。
他盤算了一下，現在身上還有2500元現金可收購，便將包遞給李東：「東子，你去附近幾個鎮子、廠區轉轉，就以80的價格收購，照著咱們全部的錢來買入。」
「啊？全買，那剛才的大買賣……」李東很吃驚。
楊衛成冷笑：「你當他真有大買賣？屁咧！這貨肯定不是什麼好鳥，今天下午咱們得分工協作……」
他如此這般叮囑李東，李東不情願地點點頭：「那你小心點啊！」
「嗯，你也是，別遇到什麼人都亂相信，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楊衛成道。
李東答應著，和他依依惜別。
楊衛成緊跑幾步，遠遠看到那兩口子背影了，這才鬆口氣：「還好沒跟丟。」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跟著胡云明。只是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必須這麼做。
那兩個人的確往鎮上工廠家屬區走去，但是並沒有進任何一家門，而是穿過家屬區，繼續往鎮外走。
在鎮郊一個小村莊外，有一座破敗的院落。
他倆鬼鬼祟祟進門后，立刻關門閉戶。
昆北地界的小院多數沒院牆，這農舍很獨特，院牆高聳，將裡邊圍得嚴嚴實實。
院牆旁邊有一桂花樹，枝繁葉茂很粗壯。
楊衛成吭哧吭哧爬上去，正好能騎在牆頭，並透過玻璃窗看到屋內的情況。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去，那兩人進了屋，放下手裡東西后，竟然擁吻起來。
「真看不出來，那小子年紀輕輕荷包倒是挺鼓。」女人呢喃著。
胡云明嘿嘿一笑：「那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咱們的？」
「死鬼，隔壁你鎖好啦？那兩個人身上，有不少錢呢，我怕出問題。」女人有氣無力道。
「鎖好了，放心放心，快別廢話了……」
「嘶！肉麻死了。」楊衛成一腦門黑線。
咕咚！
好像是凳子被踢倒的沉悶響聲，從另個房間發出。
剛才她們說什麼隔壁，難道說隔壁還有人？
楊衛成眉頭一挑，扯著脖子向隔壁屋子看去。
那屋子房門緊鎖。
楊衛成凝眉思索片刻。
那屋子裡，又傳來嗚嗚的聲音。
楊衛成這一下毫不猶豫，從牆頭踩著雞窩進到院子里，躡手躡腳來到房門口。
房門緊鎖，老式門鎖掛在門鼻上，輕輕推開，有一掌寬的縫隙。
一股霉臭撲面而來，夾雜著濃濃的鐵鏽味。
屋內原本一片漆黑，他一推門，陽光便乘機鑽進去，灰塵在光帶中跳舞。
適應這昏暗光線后，他看清屋內情況。
屋內有兩個人，被五花大綁塞著嘴巴坐在地上，一張舊八仙桌，幾張破木凳子，滿地灰塵。
這屋子，看起來好久沒住人的樣子。
見房門被推開，屋內的人更鬧騰，使勁踢腿，發出嗚咽聲。
楊衛成覺得頭皮發麻，知道自己陷入一股漩渦當中。他本能地想要跑，可轉念一想，自己幹嘛來了？
拯救林青山！
且不說這兩口子是不是陷害林青山的人，就眼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蒼天讓自己轉世重生，自己總得做點什麼回饋祂吧？
門鎖上，他只能從窗戶進。好在這窗戶是向外開的，為防止裡邊的人逃跑，胡云明用一輛板車豎起來擋著窗戶，板車外還壓了一口大缸。
楊衛成趕緊把缸挪開，板車拉走，從窗戶爬進去。
原來屋子裡關著的兩個人，竟然就是姚梅、姚蘭兩姐妹！
他吃一驚，那兩姐妹也是有驚又怕，大概懷疑楊衛成是胡云明同夥。
楊衛成趕緊壓低聲音道：「噓，別怕，別出聲，我來救你們，有啥事先出去再說。」
他迅速地解開兩人繩子，那兩姐妹手腕腳腕都被捆出血痕。也不知被捆了多久，姚蘭站起來時邁不動腳，還咕咚一聲跌到了。
這動靜挺大，三個人屏息凝神，傾聽隔壁動靜。
還好，胡云明好像沒聽到。
楊衛成雖然也想知道她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可眼下還是逃命要緊吧。
他幫著兩姐妹爬窗出去，自己也跳到院子里。
那兩姐妹瘋了似的往外跑，撲到大門上才發現門是反鎖的。
楊衛成根本來不及攔她們，大門發出咣當的響聲，驚動堂屋的兩個人。
「誰？」胡云明很兇地吼一聲，嘩啦打開門衝出來，手裡還提著鋤頭。
時髦女人衣著不整，頭髮散亂，手裡也拿著一把鐵鍬。
兩人凶神惡煞地盯著兩姐妹，目光又落在楊衛成身上。
「你？！」胡云明顯然很吃驚，眼睛一眯冒出一絲凶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楊衛成聽得毛骨悚然，而那兩姐妹則尖叫不已。
轉身從牆邊拿起一根木棍，手有武器心不慌，總比坐以待斃強。
他掌心，滿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