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負荊請罪

突然。

「咻咻咻。」

一陣冷風吹得我心都毛了起來。

我不由得對我干爺爺點贊，果真料事如神。

等我睜開眼的時刻，豁然見到自己躺在了血淋淋的棺材內，身子想掙扎卻動彈不了，更別說去咬舌頭醒來。

然後我見到棺材壁上破開了幾個洞，那裏湧出了許多粘稠噁心的血液，正在一點一點的朝我匯聚，瞬間就沒過了我的手臂，延伸到了我的胸膛，就差把我的頭顱給淹沒了。

我驚魂不定，雙眼直直盯着前方。

那裏有兩道身影閃現出來，竟是穿着紅色衣裳的劉家父子。

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們身上的冰寒氣息越發厲害，凍得我好似身處在貯藏室內。

那雙兇惡的眼神，似乎要把我撕成碎片，才能夠以解心頭之恨。

「桀桀……」

這兩個鬼恐嚇着我，享受着血液慢慢淹沒我身體，而我卻在掙扎的畫面。

劉德說：「哼，臭小子，你家人憑什麼還能夠活那麼久？別以為有那臭道士護着你們，你們就可以逍遙自在，這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葬命棺材，當血液淹沒你的頭后，你就可以下地獄陪我們兩個孤單的人了，哈哈……」

「然後，我們再把你那該死的父親拉進來，用這把血淋淋的刀，將他剁成一塊一塊的碎片，最後丟去喂狗，你說好不好啊？」

村長惡毒邪笑，兩鬼諷刺着我家人，氣得我恨不得跳起來與他們開戰。

終於，血液終於爬上了我的嘴巴。

我害怕的屏蔽呼吸，感覺到它快要沒過了鼻子，正在向我的眼球爬了過來。

然在生死之際，外面猛然驚雷震響，砰的一聲炸得我回神，嚇得外面兩鬼臉色扭曲。

此刻，我定眼一看，剛剛的血液就是幻覺，如今已消失不見。

而且我的身子也能動彈了，便張開喉嚨大喊救命，再從棺材中跳了出來，就見到干爺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

我抓住了救命稻草，躲在了他的旁邊，伸出手指點着他們道：「爺爺，就是這兩個惡鬼來要我的命，你快點出手收服他們！」

干爺爺看我驚恐不已，就拍了拍我的手掌，示意我安靜一些。

我有了他的鼓舞，心境才平靜下來，提起勇氣和那兩個惡鬼對抗。

「哼，世間的一切善惡福報皆有因果，自己造下的孽要自己吃，何必連累後輩？」爺爺以德服人，道：「當時我就提醒過你們不要動那棵樹，是你們一意孤行，壞了妖王的道行，當下被妖怪索命，你們也只能幹巴巴的吃癟，現在趁我還沒生氣，別再來騷擾我孫子。」

劉德他們害怕着我干爺爺，一步也不敢向前靠近，但不妨礙他們繼續來禍害我。

村長呸道：「哼，你個臭道士，別多管閑事，我們是造了孽，可一切的起源都源於他們任家，現在他們活得好好的，我們卻忍受煎熬不入輪迴，讓我們這些死去的人怎能心服口服？」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你唯一的孫子着想吧？」爺爺沒有生氣，再說：「如果你們此時害人，那麼所有的惡果，就會降臨在你們家孩子的身上，你們也不想他的一生過得很凄慘吧？」

經過爺爺這麼一說，那兩個惡鬼神情竟然有了些許鬆懈，兇殺的眼眸開始掙扎，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我看這有戲，就再次說道：「我承認，當時我老爹被青雲道長蠱惑是錯了，不如我們化干戈為玉帛，我讓我老爹認你家兒媳為老妹，而你家孫子就是我弟弟，他以後學習成長的費用，我們家出一大半，減輕你們家的負擔，怎樣？」

我就不信，這麼誘惑的條件他們會不答應？

劉德的拳頭握了起來，轉向看着他爹，等待着老人家的一個回答。

我心裏慢慢緊張起來，萬一這老傢伙死偏要魚死網破，那我們就只能武力對抗了。

氣氛在村長的思考中變得低沉。

我每一分一秒都過得十分壓抑。

爺爺凝視着他的蒼白臉龐，明明就快鬆懈了，可他翻書比翻臉還快，瞬間又兇惡了許多倍，七竅流血飈了過來，想要把我捉過去。

爺爺大喝：「本天師在此，你們膽敢放肆，給我滾！」

這聲咆哮，如鍾如雷，震得我耳朵嗡嗡叫。

他們宛如受驚的老鼠，下意識將身子緊繃。

最後兩個惡鬼，臉色扭曲到了一個點詭異至極，被嚇得一溜煙沒了影子。

村長留下一句話道：「你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回頭再見！」

爺爺因談判失敗唉聲嘆氣，轉過身拍了我的頭，我就從床上醒了過來，見到天已經灰濛濛亮，而我的父母還在我的身旁守着。

「爸媽，我的身子好酸吶！」

爺爺抽了一口旱煙說：「那劉家父子怨氣龐大，短短的時間內，由孤魂野鬼進化成了惡鬼，他們連續上你的身，會在你身上留下陰氣，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死亡，喝了爺爺這碗符水，會慢慢好起來的。」

話畢，老爺子就拿出了一碗水給我灌了下去。

我的腹部中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將我所有的疲憊都給驅趕。

瞬間我就覺得我些力氣了。

不過，爺爺沒有因我的好轉而開心，神情反而更加的不堪。

老爹擔憂問：「乾爹，你這是怎麼了？」

「唉，再這麼持續下去，劉家父子遲早變成六親不認的厲鬼，甚至更為強大，到時候就難辦了，老夫損了10年道行，加上要對付狐王等，恐難是他們的對手了，所以才發愁啊！」

老爹一聽就急眼了。

若是連老神仙都無法制服他們，那請問世間還有什麼高人能夠出手？

爺爺沒有回答。

老爹再問：「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哪怕讓我當受盡屈辱也行啊！」

這時，爺爺的雙眼一亮，望了老爹許久，問：「當真什麼事都可以做？」

老爹堅定點頭。

「很好，古有廉頗向藺相如負荊請罪，你也學學人家到劉家請罪去，切記這一次要說服劉德的媳婦小芳，只有她母子倆，才能夠平復那對父子的怨氣，這是最後一個辦法了，能不能成功？就且看你的努力！」

我看像老爹神情為難，背着荊條低聲下氣去負荊請罪，若是被村民們看見了，他的臉也就被丟光了。

那他還有什麼臉面在村子裏活下去呢？

我作為他的兒子，深知一個當男人的責任，老爹沒有想多久就答應了。

二話不說，他就拿着鐮刀上山，砍了許多帶着刺的荊棘回來，將所有的東西捆好，直接背在後背。

老爹就算再疼痛，讓後背被鮮血浸紅，也沒有吃疼大喊大叫，進而忍下了所有的痛苦。

接着，我跟隨他去了祠堂，還沒有進門陰風就吹了過來，裏面有凄慘的哭泣聲在回蕩。

我握住老爹的手，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推開黑色的大門就走了進去。

小芳看我們進來，立馬火氣衝天，拿着掃把就要把我們趕出去。

我老爹跪在了地面上，後背的血液滴答滴答留在了地面中，讓前來打我們的小芳看愣，不知我們在玩什麼把戲？

「任平安，我們劉家跟你們任家勢不兩立，你害死了我的公公和丈夫，現在又來我家大堂鬧事，你到底居心何在？」

小芳破口大罵，同時前方轟隆幾聲，那些靈牌啪啪啪地倒下，似乎在向我們說明，這裏不接受我們的逢場作戲。

老爹跪在地面上抬起頭，狠狠抽了自己十個耳光，打得嘴角流下了血液，我想要攔他，卻被他推開了。

只聽老爹道：「妹子啊，咱們都是鄉里鄉親，我承認自己是有錯，我家也受到了妖怪的脅迫，指不定哪天就丟了命，可我們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哼，來這裏當什麼好人？別以為你背了個荊棘，又或者在我面前上吊自殺，我也不會原諒你這個混蛋。」

「小芳！我是很可惡，我罪該萬死，劉家的損失我一人承擔，你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你那可憐的孩子着想吧？若是你丈夫還要公公把我殺了，你們家就會留下孽障，一切的禍害，都會報應在孩子身上，你忍心看孩子生不如死嗎？」

小芳不想聽我老爹多講太多，就揮動掃把要打下去。

可聽到孩子會出事，一個母親再堅韌的心也會軟下來。

頓時，那在空中揮灑而下的掃帚，就停在了老爹之頭的不遠處。

「小芳，咱們也是做爹做媽的，我實在受不了我兒子受苦受累，想必你也是一樣，如果你不嫌棄，我就認你為妹妹，以後你們家的一切開銷，都由我們家承擔，此後我要是飛黃騰達，也會讓你兒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們兩家就此收手吧！」

小芳眼角流下了兩行眼淚，一個女人的軟弱瞬間化為了淚水，嘩啦啦地落下。

許久之後，她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說明此事有着落。

「你們走吧，此事過於大，我要回家跟母親商量一下，若是她能同意，我就同意。」

老爹三聲叫好，對準劉家父子的棺材磕了幾個頭，我就拉着他回到了家裏，趕緊把那荊棘給放下來。

當見道老爹後背一個洞一個洞的樣子，我心裏五味成雜。

「孩子，你說老爹當初聽你的話該多好。」

我知道老爹很後悔，他要是沒做那些事，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我和媽都不怪他，給他包紮了傷口后，就在家裏獃著哪也不去，等待劉家的回復。

最後，到了晚上八點。

我們家做好了飯，大門也咚咚咚的響動，我疑惑去開了門，就見到小芳帶着兒子與老母親上門而來。

「你們家的承諾，我們同意了。」小芳紅着眼睛，疲憊說：

「不過，我家還有一個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