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泰而不驕
彥雅三日回門,馬車行到高家門口,許臨海先下車,轉身接彥雅下車后,兩人再一起入內。
高家男子均在前廳招呼許臨海,彥雅則到後院見過老夫人,譚夫人帶著兩位姑娘也在。
彥雅梳著婦人髮式,帶著新嫁娘的嬌羞。
老夫人問起許臨海對她如何,彥雅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拜過老夫人,彥雅去各房問安,老夫人則把丁香留下來問話。
「丁香,百花新房怎麼回事?」
「姑爺知道姑娘喜歡插花,特意把大昭最負盛名的插花師徐夫人請來,姑娘在上京還隨著徐夫人一起給貴妃插過花呢!」丁香笑道。
「徐夫人插了個百年好合,有百合,石榴,牡丹、芍藥、菖蒲、最多的就是梔子花,姑娘極是歡喜。」
「那些鬧洞房的賓客看到也是大為驚奇,還賦詩一首,說什麼雨啊花啊的,那些賓客都哄堂大笑,姑爺更是笑得開心,但我第二日問姑娘,她卻怎麼也不肯說。」
譚茵暗笑,這首艷詞彥雅會說才怪。
丁香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老夫人,姑娘去年捐給蓮池會的那幅花藍圖就放在新房裡,竟是被姑爺買了去。」
幾人聽了很是驚訝,譚夫人嘆道:「沒想到許臨海如此有心。」
「就是,姑爺這幾日早早出去辦事,下午一回來就陪姑娘,還和姑娘一起討論插花,姑爺見多識廣,還指點姑娘呢!」
譚夫人問道:「那許夫人待姑娘如何?」
「夫人對姑娘還好,說家中有大少夫人,讓姑娘好好照顧姑爺,就是……」丁香有點吞吞吐吐。
譚夫人問道:「就是什麼?」
丁香臉紅道:「姑爺這幾日早早回房,整日痴纏,姑娘要到半夜才得休息。老夫人說姑爺一直在外奔波,剛剛新婚,身體還弱,就讓丫鬟燉湯給姑爺補補身體,姑娘知道后羞得……」
彥敏和譚茵一聽這話立馬臉都紅了。
譚夫人不喜道:「她急什麼,他們才成親幾天。娘,這……」
老夫人聽到丁香此言卻很是歡喜,對譚夫人道:「別擔心,她一直最心疼這小兒子,人倒是不壞,倒也不難相處。再說他家是兄弟倆作主,只要他們夫妻恩愛就不怕。」
幾人遂徹底放下心來。
……
趙旭前來拜訪譚鈞。他是許臨海同鄉同科舉人和進士,又與彥庭熟識,男女雙方都要去慶賀。
杭州一別已經一年半,譚鈞前往九江講學,學問日益精進,而趙旭又連中舉人及進士。
兩人本就是忘年交,一個是愛才惜才,不擺老資格,認為雛鳳清過老鳳聲。一個是求學不倦,不端進士架子,認為姜還是老的辣,閱歷見識要好好向長輩學習。
兩人一見面自然是要好好切磋,彥庭有時也在其中。
從早到晚,一連數日,連飯都是忍冬送到書房,譚茵都送了好幾回點心。
……
深秋季節,天氣越來越冷。
這日,譚茵正在高家院外的小山坡上散步。
有一條小徑直通山坡頂,兩旁樹木茂盛,不時傳來鳥鳴聲,更顯得空山清幽。
她想起上京發生了那麼多事,想到李征回來求她原諒,想到他對她的指責和哀求,一時腦子很亂。
一會兒,楊澈的言行一幕幕像走馬燈般在腦海里回放,她壓根抑制不住不去想。
想起在杭州和上京時的點點滴滴,上京臨別時的告白,奔波三千里再訴衷腸。那些發自肺腑的話語,最後決絕的身影,還有他的大膽和輕薄……
譚茵不停地在附近走著,越想覺得腦子越亂。
「阿茵!」
一個聲音打斷了譚茵的沉思,原來是趙旭。
「你怎麼來這,我爹不在?」譚茵訝異道。
「我是特地過來找你的。你離開上京時我剛好不在,後來才知道發生了那麼多事。」
想起在上京最後的日子,一件事接著一件,波濤洶湧。
比起剛認識的時候,如今的趙旭越發沉穩內斂,也越發光華內聚,令人不可小覷,這次授官職就為正七品,入翰林院。
譚鈞對其讚不絕口,說他泰而不驕。
「都過去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趙侍講。」譚茵作揖道。
趙旭笑了笑,承了她的祝福。
「你陪我一起散散步吧!」趙旭邀請道。
兩人一起繼續向山頂走去,邊走邊聊。
「我聽說你和李征……你爹娘挺擔心你的。」
譚茵苦笑道:「是我不孝,讓爹娘操心,還讓我娘千里奔波,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不是你的錯,是李征之過。」
「謝謝你安慰我,是我魚目混珠,看不清楚,總是抱有幻想。現在想想,爹娘都暗地提醒過我,包括你也有所暗示。」
「阿茵,你在自怨自艾,這不是你的錯。」趙旭有點急了,生怕她鑽牛角尖,拔不出來。
譚茵看到趙旭認真的樣子,說道:「多謝你開解,放心吧!我不會那麼死腦筋的。」
趙旭看她語氣平和,神情坦然,稍微放下心來。
「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你。想必大表哥和你說過,是鎮北侯幫我們救出杜艷。李征指責我說不去找鎮北侯幫他求職,反而卻為了杜艷去求他。」
「你想問什麼?」
譚茵疑惑道:「那王家小姐確能助他前程。他一直羨慕你們出身名門,有家族做後盾,自己卻什麼都要靠自己,他說我壓根不為他的前途著想。難道是我錯了嗎?」
趙旭看著眼前有几絲迷茫的姑娘,她似乎對長久以來堅信的東西產生了一絲疑慮。
「那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譚茵搖了搖頭道:「從小父親就教導我,知恩不圖報。讓我挾恩去給李徵求職,我真的做不到。杜艷深陷泥濯,若是見死不救,良心難安。」
趙旭看著她,正色道:「那你還有什麼疑惑。」
譚茵想了一想道:「我以為李征與我想得一樣,或是能理解我,可實際並不是。」
「他去上京后變了,看他四處奔波,甚是辛苦。很多進士因為有依靠得到更好的職位,能怪他那麼想嗎?」
「那難道是我錯了?我沒能全心全意為他考慮,讓他一人在外,他才會想到別的路?」
譚茵皺著眉頭,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趙旭看她疑惑不解,問道:「那如果讓你回到四五月的上京,你會去找鎮北侯為李徵求職嗎?」
譚茵思索片刻,突然睜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趙旭輕笑點了點頭。
「今日過來是和你們辭行的,我明日就要出發。」趙旭道出今日來意。
譚茵微微頷首,誠懇道:「我記得當日曾經為了彥雅的事情去找你。當時恨你攛掇顧之俊,拆散彥雅他們。如今想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趙旭搖了搖頭道:「你當時指責得對,我總是想得太理性,忽略了別人的感受。所幸他二人現在各得其所,我看子斐甚愛彥雅,辛虧沒釀成什麼大錯。」
彥雅這個篇章終於翻過去了。
趙旭注視著她,問道:「鎮北侯這次也過來參加婚禮,你可知曉?」
譚茵點了點頭,「我聽送嫁的王媽回來說了,聽說許家被圍得水泄不通,都想一睹他的風采。」
趙旭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變化,「那他有沒有……」
譚茵問道:「有沒有什麼?」
「哦,沒什麼!」
兩人都明白對方想問什麼。
「阿茵,你了解鎮北侯嗎?」
譚茵搖了搖頭,「我與他在上京雖見過幾面,但是交往並不深,自然也談不上了解。」
譚茵面色淡淡,口吻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趙旭見她面色如常,又想楊澈第二日便匆匆離去,兩人恐怕也沒機會見面,暗思可能自己想得太多了。
兩人又散了一會步,趙旭便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