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戰佛將軍

第104章 戰佛將軍

端午要去城外顯聖寺廟,路程得有一個半時辰。

這日,譚茵早早起來,與忍冬到廚房忙和起來。

糯米與粽葉早就準備停當,昨晚兩人把糯米泡上,今早一看,發得剛剛好,粽葉也洗得水亮。

把赤豆與蜜棗煮好,把半精半瘦的五花肉切成一小塊丁。

兩人包好五花肉、赤豆及蜜棗粽子,還包了一些白粽子,趁熱下鍋煮熟。

楊澈讀書練武后,與譚茵一起用早餐。

「嘗嘗我的手藝,去年缺你的肉粽今年給你補上。」譚茵剝了一個肉粽,遞給他。

楊澈頓了頓,伸出筷子夾起肉粽。

「這蜜棗和赤豆粽子都不稀奇,各地都有。只有這肉粽可只我們那才有,吃過的都說好。」譚茵頗有幾分小得意。

楊澈對她輕輕一笑,吃了起來。

「味道怎麼樣?」譚茵充滿期待地問道。

肥而不膩,濃香軟糯,楊澈吃完整個肉粽,意猶未盡道:「果然好吃,難怪去年在蘭若寺那麼推薦。」

譚茵嗔道:「那是,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楊澈拿起另外一個肉粽,正準備剝開。

「要不要換個別的,赤豆的也好吃。」譚茵建議道。

楊澈揚了揚手中的肉粽,笑道:「我就喜歡吃肉粽。」

……

吃過早飯,幾人一行奔往城外顯聖寺。

顯聖寺為再前朝西涼王為其母親修建,歷來香火旺盛。

正值端午,上午前來燒香的人絡繹不絕。

進得寺廟,前往東側院落,主持早早就在此處等候,寒暄片刻后,便領幾位進了一個房間。

進得房間,楊澈母親的牌位、供品、鮮花等早就準備停當。譚茵把帶來的各種粽子還有一些糕點放了三個盤子,一起放在供桌上。

楊澈和譚茵對著楊母的牌位叩頭行禮,行完禮后,楊澈並沒有站起來,仍是閉眼雙手合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是與亡母說些什麼。

譚茵偷瞄一眼他,他不動她也不動,想起婆婆孤苦無依的一生,最後死於非命,徒留幼子活在世上。

譚毅向著素未謀面的婆婆述說自己的心思,「婆婆,我會好好愛他敬他,不會讓他覺得孤單,你在天之靈保佑他也保佑我們吧!」

她看著楊澈的側影,似乎又沉浸在往事之中。

他今日並未著官服,只著一件褐色緇衣,頭髮用烏木簪盤起,與這佛境極為融洽,彷彿融為一體。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也許他曾經想過遁入空門。

忽然覺得一陣揪心和恐慌,好像有什麼人要把他搶走似的,她極是難過,突然對慈祥和善普渡眾生的佛像有些害怕。

她跪著膝行幾步靠近他,剛抬起頭來,發現楊澈正轉過頭來看著她。勃勃生機和煙火之氣籠罩全身,譚茵看到立馬安下心來。

「怎麼!靠我這麼近。」他笑著問道。

譚茵用手挽住他的胳膊,頭輕輕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輕聲道:「沒什麼。」

他難得看到她像是小貓一般乖巧黏人。另一隻手伸過來撫摸她的手片刻,「我和母親說,帶她媳婦來給她叩頭,求她保佑我們倆白頭偕老,平平安安,你對母親說了什麼?」

譚茵滿臉帶笑,調皮道:「我不告訴你。」

楊澈笑著搖搖頭,起身時把她順勢也帶了起來。

……

進入庭院,早有小沙彌等候引幾人前往香房,主持覺性大師已備茶等候。

覺性大師六十多歲,十分清瘦,臉上的皺紋就像他經歷過的世事一樣多,每一道褶子都似乎有著故事。

覺性給楊澈親自斟茶,說道:「潁州百姓生活安泰,富裕大勝以往,往年寒冬必會凍死餓死不少人,今年到沒有耳聞。」

「說起來你與佛家頗有緣分,都說你是戰神,依我看應該說戰佛才是。」

楊澈微微一笑,「大師怎麼也學起那些世俗之人,說起這些吹捧之詞。」

覺性微微搖了搖頭,他轉向譚茵,問道:「夫人前來河西,覺得此地如何。」

譚茵見覺性目光如炬,洞若觀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含糊道:「很好,我很喜歡。」

「夫人當有赤子之心。」覺性贊道。

譚茵很是納悶,他怎麼知道自己有沒有赤子之心,自己只說了幾個字而已。

楊澈與覺性大師又談了一會佛經,覺性自然對佛經領悟深透,可楊澈似乎也極為精通,好幾次他提出的問題覺性都思索良久才給出回答,覺性大師對他的回答也不停頷首。

譚茵聽不明白,只是給兩人不停倒茶。

半個時辰后,兩人告辭。

.......

慈恩寺位於潁山上,楊澈帶她前往寺廟周圍轉轉,來到一處平台,遠遠望去,層巒疊嶂,溝壑萬千。

「我與覺性大師聊了許久,可覺得無聊?」

譚茵揚了揚眉,「聽說你前幾次與覺性大師經常聊到三五個時辰都不嫌晚。」

「我有段時間看了很多佛經,苦悶不解。如今過了多年,感覺各家學說都是通的,一通百通。與覺性切磋總覺得如沐春風,每次都收穫頗豐。」

覺性曾去天竺修行,遍訪中原各大山川,名剎古寺,對佛法精修頗深,乃河西第一高僧。

「我之前總把你當成武將,現在才發現你其實是儒將。」譚茵笑道。

楊澈勾起嘴角,眼中光芒閃爍。

他斟酌良久,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道:「你曾經在靈隱後山說我是.......我從來沒解釋過,今日是母親忌日,又在佛寺,這事我想和你說清楚。」

譚茵咬了咬嘴唇道:「是我的錯,我聽風就是雨。」

「不是你的錯,外界關於我的傳言太多,剛開始我還想辯解反駁,誰知後來越傳越多。」

「儒家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道家說庄生曉夢迷蝴蝶;佛家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個明白。」

「我後來也不願不屑解釋,相信我的人無需我解釋自然相信,不相信我的人多說也無益。」

「別人怎樣我並不在意,但你不同。你既然願意與我成親,我知道這件事無論是真是假,你都不會再放在心上。但我不想你心中有疙瘩,更不想你面對別人的流言蜚語時覺得羞愧。」

他以往並不在意,如今卻極為在意,他不僅為自己而活。

譚茵堅定道:「我信你。」

楊澈揚著頭深深看她,「你為何如此篤定。」

譚茵思索片刻,慢慢道:「其實許臨海曾經向我解釋過,他說當今陛下當時身為太子,如履薄冰,不會做這樣授人口舌的事,我當時半信半疑。」

「當我決定與你成親時,就不會在乎這些,誰沒有過往?但我到河西后,才確信你不會。」譚茵微笑道。

你從來沒有追問我的過往,也沒有因此看輕我,我又怎會怪你。你受過那麼多苦,我只遺憾沒有早點遇見你。

太陽照在她的臉上,一雙靈動活潑的大眼睛正看著他,充滿信任與愛意;上翹的嘴唇笑意盈盈,似乎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如此活潑生動,怎不叫人心嚮往之。

楊澈一把抱住她,緊緊把她按在懷中,下巴不停地摩挲她的頭髮。

清風拂過,鳥鳴山澗,於無聲處,卻勝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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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且漣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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