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禮或非禮

第99章 禮或非禮

傍晚,楊澈進房時,譚茵正在插花。

瓶子里一隻菖蒲青蔥翠綠,桌上零零散散擺放了幾支百合薔薇,譚茵正在端詳比劃,看看怎麼擺放合適好看。

「你回來啦!」譚茵正準備上前。

「我去換身衣服,你不用管我。」

楊澈進了裡間,洗了洗臉上和身上的塵土,換了一身常服。

出來時看到她手裡拿著支薔薇,正在比劃長短。

譚茵穿著一件珠粉色衣衫,頭上戴著珍珠金釵,手腕上也戴著金鐲,更顯得皮膚白皙,面頰紅潤。

她看到他出來,嘟囔著:「哎呀,我怎麼就不像彥雅那樣妙手生春,隨便一擺弄就花意盎然,總覺得差口氣。」

楊澈走到她身邊,拿起桌上的一支百合,將多餘的頭摘去,只留一朵,插進天青色瓶子里,綠色菖蒲映襯白色百合,十分雅緻自然。

譚茵眼睛一亮,「沒想到你還會插花。」

「是不是開始崇拜我了。」楊澈揚了揚眉道。

譚茵把手裡的薔薇擲向他,笑嗔道:「我怎麼不知道你臉皮這麼厚。「

楊澈接過薔薇,聞了聞道:「這支薔薇我很喜歡,記得你當時去靈隱後山就是去尋薔薇銀簪的,說起來薔薇與我倆有緣分。」

譚毅聽到他提起薔薇銀簪,不免想到李征,臉上斂住笑意。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雖然已與自己無關。

楊澈看她表情,有點吃味,「怎麼?還念念不忘。」

「你還好意思說,我聽說不知道有多少人打你的主意。」譚茵沒好氣道。

「這不說明你眼光好嗎!找了個人人稱羨的夫君。」楊澈帶著她到榻上坐下。

「楊澈,我怎麼發現你有點自戀。」

楊澈裝出受傷模樣道,「娘子,你這麼說可是在扎我的心啦!」

譚茵看他在那裝模作樣,白了他一眼,做出願聞其詳的模樣。

「首先,我是你夫君,直呼我的名字太生分了,你可以叫我澈。」

「澈?」譚茵還好飯沒吃,差點吐出來。

楊澈一看她那副要吐的樣子,立馬退而求其次道:「叫雪原也行。」

這人是不是把肉麻當有趣?

「其次,你可記得在蘭若寺,你親口說過,想嫁給我的人,能從上京城朱雀門排到玄武門再繞兩個圈都不夠排的。你難道不知道你夫君我乃當世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他穿著褐色家居常服,烏黑頭髮只用一根烏木簪子束起,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飾品,只是簡簡單單地坐著,卻熠熠生輝。

譚茵看了他好一會,半晌收回眼神,被他以已之矛攻己之盾,說得啞口無言,但她也不是個輕易被擊倒的人。

「說你有點自戀還是太客氣了,難道就沒有哪家姑娘給你臉色看嗎?」

「有啊!你不就是嗎!」楊澈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茶道。

譚茵發現自己被他給繞進去了,立馬端正神色道:「你別打岔,我問你,王明珠是不是也曾對你動過心思,我聽說你當時就住在她家,她還出來給你彈過琴。」

楊澈看妻子盯著猛打,很是無奈,「別人對我有意,難道你就要怪罪我不成。」

譚茵板起面孔道:「還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我就不信你對王洛神一點也不動心。」

「冤枉啊!那王明珠雖然絕色,可王家肚腸比九曲黃河還要彎上幾彎,你夫君難道會是那種見色忘義之人?」楊澈立馬舉雙手告饒。

「那要是王家沒這心思,你是不是就看中啦!」

「我難道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再說我當時都已經認識你了。」楊澈立馬解釋道。

譚茵表情嚴肅,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撲哧笑出聲來,不一會兒就捧腹大笑起來。

楊澈這才知道被她給騙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

看她笑得天花亂墜,頭上珠釵一顫一顫,心下一動,遂去撓她咯吱窩,這下譚茵笑得更是忍不住了,一邊躲閃一邊求饒。

撓著躲著笑著鬧著,不一會兒兩人就纏成一團,釵橫鬢亂,嬌吟輕喘。

譚茵還是保留一絲清醒,在最後時刻推開楊澈。

「還是大白天呢,快要用晚飯了,越娘她們都在外面。」

楊澈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給她整理了下頭髮,把珠釵插上去。無奈道:「我們是夫妻,又是新婚,誰還會說我們太過親熱不成。」

譚茵的臉一下就紅了,「你還說,我天天早上都爬不起來,都快在她們面前抬不起頭了……」

楊澈哈哈大笑,知道她從小受父親嚴格教誨,臉皮很薄。

「若是我倆晚睡早起,什麼動靜都沒有,她們才會真的擔心。」

譚茵咬了咬嘴唇,羞紅了臉。

楊澈輕聲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嗎?」

譚茵沒理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不喜歡啊,看來我還不夠努力,今天晚上……」

譚茵見他越說越混,連忙打斷道:「別說了,你就會欺負我。」

楊澈攬她入懷,輕輕親吻她的頭髮。

「阿茵,我很快樂,我就想這樣抱著你一直到老。」

「那我到時肯定很難看,你還是很好看。」

楊澈輕聲道:「在我眼裡你什麼時候最好看。再說你也並不是真的看中我的長相。」

譚茵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看中你的長相,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楊澈輕輕啄了她一下,沒再多話。

……

譚茵與他說起今日兩位夫人來訪一事,特別提到李雲珠。

「李家在此盤踞已有四五百年,根基深厚,在大夏與大昭之間遊走不定。之前河西歸於大夏,他們就與大夏貴族通婚。」楊澈解釋道。

「如今我們奪回潁州和涼州,李家又有心思想與大昭結親。陛下剛登基,太子妃早逝,中宮無主,如今打主意的人不少,可一般人怎可能。」

譚茵問道:「那他們怎麼會選擇鐵金權呢?不是你與寧將軍更……」

楊澈圈起食指,叩了一下她的頭,沒好氣道:「有你這樣把夫君對外推的嗎?」

譚茵呵呵一笑,「我好奇嘛!」

「我當時哪還有心給別人。寧家與我又不同,他家世代鎮守邊關,軍中滿布故舊,祖訓不得與邊關士族聯姻。若是與李家結親,你想陛下能放心嗎?」楊澈慢慢分析道。

「陛下不是極為信任寧家嗎?」

楊澈長嘆一口氣道:「阿茵,君是君,臣是臣,若是一個臣子不知道自己的本分,那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譚茵忽然想到,楊澈是不是也是如此如履薄冰。眾人羨慕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陛下寵信,立下不世戰功,可誰知道他背後的艱辛。

譚茵立馬道:「呸呸呸,說什麼死啊死的,童言無忌。」

楊澈看她像個孩子似的,笑出聲來,「我這條命不只是我自己的,還是你的,我要與你白頭偕老,我會格外珍惜。」

譚茵輕輕「嗯」了聲。

「對了,許臨海治理黃河去了,彥雅陪他一起。」楊澈說道。

譚茵想起在博文書局後花園中,許臨海登台侃侃而談治理黃河的設想,看來陛下採納了他的意見。而他帶彥雅一同前往,也說明夫妻感情甚篤。

「太好了。」譚茵也為他們夫婦二人感到高興。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子斐。」

譚茵對許臨海的看法一直很矛盾,一方面要感謝許臨海的勸說,自然要承他的好意,再說他與彥雅已經成婚,婚後對彥雅也很好。但另一方面彥雅曾經所受的哭她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楊澈見她表情比較複雜,知道她的心思。

「子斐的運氣真好,做了幾件混賬事,最終還抱得美人歸。你說要是我,不要說做,就是想一下,你都把我不知道踢到哪犄角旮旯去了。」楊澈嘆氣道。

「禍福相依,經歷了這麼多事,得來如此不容易,子斐才會珍惜。」

譚茵怔了一下,明白楊澈話里意思。

……

「對了,我今日聽李雲珠說,胡姬多從事賤業,或是嫁入大戶人家為妾。好像這邊對胡人很是鄙夷,說她們不懂禮節,不通文墨。」譚茵問道。

「你看到大食大秦傳過來的金銀器和雕塑,可覺得他們落後無禮?」

譚茵想起驛站的那尊飛天和獸首鎏金瑪瑙玉杯,搖了搖頭。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各地物產不同,習俗也不同,西域與中土一直互利互補,各自都從對方學到很多東西。若不是胡人,我們現在還在盤腿跪坐。千年前趙武靈王都能胡服騎射,現在這些人卻思想僵化,豈不可笑。」楊澈道。

譚茵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鐵將軍是本地人,又與李家結親,那你擔憂嗎?」

楊澈笑道:「你到舉一反三了,他畢竟不是主將。訓練騎兵沒有比他更能幹合適的了,我用人用能。再說大昭在此施政駐軍,能得到當地支持自然更好。」

譚茵終於有點明白了。

「這下終於相信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絕無二心了吧!」楊澈帶著幾分調笑道。

譚茵嗔道:「我早就知道,還等到今天?」

否則又怎會答應他的求婚。

楊澈委屈道:「還說我欺負你,到底是誰欺負誰。」

譚茵輕輕啄了啄他的臉頰,說了聲「吃晚飯了。」就滑下榻去。

看著她像小鳥般輕快的背影,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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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且漣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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