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惡魔之盒
今晚的事情如果媒體在場,估計又可以佔據第二天的頭版頭條——《莫家大少置妻兒不顧,奮不顧身營救二少奶奶》。
莫天譽心中大叫「不好」,連忙上前在另一邊扶著凌一一圓場。
「哥,謝謝你,這裡我看著就行,你趕緊去看看大嫂和侄子吧。」
看著莫天晨還不想撒手,莫天譽只好偷偷向他擠眉弄眼,才好不容易將莫天晨趕去了吳梓柔身邊。
莫天晨心不在焉地將吳梓柔攙扶起來,莫念欽的哭聲總算將他的心神聚攏回來,他從吳梓柔手上抱過兒子,心疼地哄拍起來。
這場景,才算回歸事物發展的正常預期,卻遠沒有達到看戲觀眾的狗血期望。
吃瓜群眾們沒看到那些震撼的超越倫常的事情發生,不禁一陣失落。
「還不趕緊去看看小少爺和大少奶奶怎麼樣了!」
韓瑛邊展示權威邊掩飾尷尬地讓傭人們去照看可憐的兩母子,她自己則裝模作樣扶著莫敬行也上前察看一番。
這麼一鬧,接下來給莫念欽安排的慶祝生日流程也只好草草收場,改為恢復原來的自由活動。
賓客們閑來無事,都交頭接耳腦洞大開,議論著剛才可以說相當奇葩的一幕。
莫念欽被嚇了一下一直啼哭不停,莫天晨和吳梓柔手忙腳亂地將他抱到安靜的無人偏廳,莫天譽則扶凌一一就近到一邊沙發上坐下,問她有沒有傷著哪裡。
剛在地心引力之下,吳梓柔和莫念欽兩人的重量是一下子加在凌一一這個人肉墊子的腰上。
這一年,吳梓柔養尊處優,雖然身材還保持得不錯,但畢竟比之前圓潤了一些,而凌一一則瘦得只剩下骨架,找點肉都沒有,這麼一砸可是傷得不輕。
剛才凌一一的注意力都在好友母子身上,還沒怎麼感受到自己的疼痛,如今冷靜下來,痛楚頓時升騰起來,讓她拚命咬著牙忍受。
「看你臉色都變了,很難受吧?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成熟不少學會體貼人的莫天譽,說完就想將凌一一抱起來。
但現場這麼多人在,凌一一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況且她心裡還牽挂著偏廳里的兩人,那若有若無的啼哭聲擾得她心神不寧。
「帶我去見見他們再走,可以嗎?」
看著凌一一那渴望的眼神,莫天譽心一軟,只得輕輕點了點頭。
莫天譽攙扶著凌一一的腰,在眾人八卦的目光中往偏廳慢慢踱去。
偏廳里,莫天晨心裡雖惦記著外面的凌一一,但此時更需要他的還是面前哭得臉色漲紅的兒子,好歹將他的步子固在原地。
看到凌一一進來,莫天晨和吳梓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被吸引到她的身上。
「他還好嗎?」
這時,莫念欽在吳梓柔的懷裡,「嚶嚶」低鳴,哭得久了有點耷拉著眼睛想睡覺。
凌一一看著眼前這配搭完美的一家三口,爸爸挺拔沉穩,媽媽高挑秀麗,兒子則膚色白裡透紅,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雖被睡意硬合了起來,但還露出一條縫,已露長翹勢頭的睫毛下,是微微聳動的小小鼻子和紅紅嘴巴,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凌一一不禁被這美好景象迷濛了眼睛,這份特別的溫馨,曾多少次出現過在自己夢裡,自己醒來卻求而不得愈發痛不欲生。
沉默在偏廳里瀰漫,活潑的莫天譽都受不了了,輕輕碰了碰凌一一的袖子。
「他們沒事,你該放心了吧?我送你去處理傷口吧。」
一聽到「傷口」二字,莫天晨一個箭步衝到凌一一面前,捏著她的手臂。
「你哪裡傷了?」
凌一一想將手縮回來,卻被莫天晨捏得生痛,不覺「啊」了一聲。
莫天晨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過於緊張下手太重,慌忙不舍地鬆開凌一一的手。
「對不起……」
凌一一卻直接忽略掉莫天晨的關心,繞過他遷就著腰部的疼痛部位慢慢挪到吳梓柔面前。
「小柔,你和念欽有沒有摔傷哪裡?」
因莫念欽終於睡著了,吳梓柔抱著他,只是輕輕搖搖頭,並向凌一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我可以抱抱他嗎?」
凌一一邊說邊伸手想將吳梓柔手中的莫念欽移到自己懷裡。
突然,熟睡的小人陡地離開媽媽熟悉的味道,相當警覺猛地睜開眼睛,當看到是陌生的凌一一時,更是小嘴一扁,緊接著又扯開喉嚨大哭了起來。
「我來吧!」
緊張的吳梓柔一下子又將莫念欽抱回去,莫念欽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抓住吳梓柔的衣服,臉也埋到吳梓柔懷裡,簡直想將整個人都融進吳梓柔的骨血里。
好一副母子同心的景象,生生將凌一一這個外人驅到九霄雲外。
莫念欽的哭聲狂風暴雨般砸在凌一一的心裡,將她本就支零破碎的心更是砸得細如微塵,她整個人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一般,眼看著就要滑落地上。
這回沒等莫天晨上前過多關心凌一一而刺激吳梓柔,莫天譽快走幾步穩穩成為了凌一一的依靠。
「你的傷不要拖了,萬一弄到什麼後遺症就麻煩了,我們走吧。」
渾身沒有力氣也說不出話的凌一一,只得隨莫天譽擺弄,半扶半拖出了偏廳。
背後,只剩下手上爆出青筋卻邁不出腳步的莫天晨,以及抱著莫念欽一臉幽怨的吳梓柔。
在莫天譽的車上,凌一一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頭則一直望向窗外,無聲灑著瓢潑淚雨。
上一次,大家整整齊齊在一起開著生日會,貌似已經是兩年前她生日那天,七夕之夜。
那個絢麗的夜晚,窗外是亮徹天際的煙火,室內是熱鬧歡樂的眾人,而她,還只是那個平凡得有點丑的咖啡廳老闆娘。
那個處心積慮男人的一吻,彷彿打開了她的潘多拉盒子,將她生命里所有的惡魔都釋放了出來。
她的兩家咖啡廳沒了,她的好朋友散了,她的親人也盡皆離開身邊。
如今的凌一一,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彷彿現在才是正式對接上她八歲之前無親無故的人生軌道。
這中間的二十多年,只是上天為了讓她更加痛苦而施捨的美夢。
一朝夢碎,疏影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