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這個龜孫

第二章：你這個龜孫

盛夏時節大地一片碧綠，一人多高的玉米隨風沙沙作響，空氣中瀰漫着草的味道。公路兩邊種的都是極易成活的掃帚梅，紅的、粉的、紫的各色小花五顏六色，顯得生機勃勃。

砂石路被昨夜的雨洗刷的乾乾淨淨，沒有了往日的浮沉。路兩側沙子似乎一粒是一粒，前輪壓上去不免溜車、打掛臉子（跑偏的土語）。白澈急忙拐到正路上，儘管凹凸不平，也能飛快前進。

白澈將自行車停在馬路下樹叢之中，到玉米地里打兩個烏米（偶爾有沒形成玉米穗或高粱穗，而長成一種外白內黑的食用菌類，幾厘米粗，筍狀。好吃，只不過吃完以後滿嘴黑。沒吃過烏米的，絕對不算農村人！）。

騎車大撒把，手裏拿東西吃，是鄉下人的拿手好戲。兩個烏米，路上就幹掉了。

白澈剛剛趕回家中，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

「白扯。白扯。」是黃連飛車趕到了。

「滾一邊兒去，你才白扯，不要瞎給我起外號。」

「嘻嘻，你不也總是叫我苦孩子嗎？叫黃連就一定苦嗎？」看到白澈一嘴黑，笑道：」破烏米有啥好吃的，黑了牙、黑了心肝。「

「傻瓜，綠色食品！你才黑了心肝。」白澈吐一口，唾液都是黑的。

黃連：「咱們倆還得一起琢磨琢磨。得干點什麼好呢？」兩人推車進了院子。

白澈取來牙具，壓井直接壓水，玻璃杯瞬間裝滿，余水流到下面喂得羅（水桶的別稱）里。刷完牙，回頭看着黃連，兩隻圓圓的眼珠子鋥亮看着自己。就等著自己說話。兩人自幼在一起，幾乎所有的損招都是自己出的。黃連執行起來，從來不打折扣。

白澈呲牙一樂：「生鮮的行業一直都不錯，利潤也很好。我們可以先從殺豬、賣肉開始干。」

黃連：「這個可以，我們除了自己賣，還可以往飯店送。」

白澈誇獎道：「對頭，聰明的傢伙！不僅僅是飯店，還有肉聯廠、熟食、香腸廠家，我們可以做完整的生鮮生態鏈。還包括將來的冷藏、冷鏈運輸。」

「那殺豬血淋淋挺嚇人的，你敢幹么？」

白澈右手拇指和食指搓搓鬍子茬：「死腦筋，先找殺豬的吳三兒幫幫忙。殺一頭給他幾塊錢，然後還可以幫我們把肉分割出來。」

「可是咱倆都沒有錢啊。毛豬一快四，要近五百塊呢！」

「我去我大爺那裏說說，就說你要買，賒兩天也沒問題。就是不能說我自己干，家裏盤問起來，不好解釋。」

「可還有個問題，吳三我們關係也不鐵啊。他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白澈一隻手搭上黃連肩頭，自通道：「咱們起碼同班過幾個月，咱班主任孫老師與他家是親戚。孫老師跟我還用說？前一段他搬家不是還咱們跟着乾的。咱直接去談，同意就好。即便是不成，就讓孫老師過個話。世上沒有什麼是談不成的，無非是利益的多寡。」

「臨時賣肉的攤子怎麼辦？」

「東市場管理所所長張天行，是張華爸爸，去跟他說。」

「好，現在咱倆就去。」

「說干就干！」

兩人騎上自行車，先去大爺白海家裏。（穿越后的大爺是白海，爸爸白山，媽媽方華。）

白海家裏養了五十幾頭豬，國家給的政策貸款支持。現在正好陸續出欄。未到近前，一股子飼料、玉米味道先至。

『突突突突』柴油機帶的粉碎機震耳欲聾。白海正在自家院裏粉碎飼料。

「大爺！大爺！」機器的噪音，震破耳骨，說話根本就聽不到。

白澈頂着灰塵上前。「大爺！」

白海看看是侄子，用手指指口罩，又指指屋裏。意思是讓白澈進屋，先等一會兒。

又過了10多分鐘，巨大的噪音終於停了。

白海，將口罩扯下堆在下頦。他滿臉是細細的玉米粉塵，眼毛也能沾染粉塵變粗了，兩側鼻窩灰黑一片。

白澈投濕毛巾，為大爺擦臉。乍著一雙滿是粉塵的黑手，閉嘴、閉眼，白海還是很享受侄子的孝順。擦過以後，才看到真人！

「老六，啥事情！」白海滿臉褶子，帶着笑意。他是喜愛侄子的。白澈在家族同輩中，排行為老六。

「大爺，這是我的同學黃連。明天他要在你這裏買一頭豬，正常價就行。不過豬錢要三五天才能給你。我做擔保！」白澈滿眼期待。

大爺露出滿口的大黃牙，簡單說道：「中，給你留着。明後天都行。」

大爺說話是簡單，但是從來都作數。兩人高興離開。

吳三家就在縣城西一里遠的路邊。粗細不一的廢舊鐵管焊的大鐵門，新刷的黑漆。

剛到門前，見吳三叼著小煙圈，一邊出大門，一邊掏出黑傢伙就在路邊撒尿。

「吳三哥，吳三哥！」白澈喊道。

吳三一回頭罵道：「是你們兩個龜孫兒。嚎什麼喪？差點嚇我尿結出來。」他老家是河南人，罵人還是有特色的。煙頭在嘴上一翹一翹，半張嘴也一樣罵人。

他一邊說着，身上哆嗦了一下，收起黑傢伙，繫上軍用皮帶。吳三是個矮黑胖子，剃著短寸。他眼睛不大，穿的什麼衣服都是邊上鋥亮。一看就是賣肉的貨色。吳三在初三隻念了半年，就回家跟着父母殺豬賣肉了。初三這一屆是打亂沖分的，他與白澈黃連同班半年的光景，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交集不多。關係自然不算太鐵。實際上，吳三不知道蹲過幾次班，年齡比白澈足足大上三歲，已經是20歲的成年人了。白澈與黃連17歲。

白澈走上前，懇切道：「三哥，我們哥倆要求你件事兒。」

「有話說有屁放。」吳三兒吐出一口長長眼圈兒。狡黠的小眼，不住逡巡。

「三哥，是這樣，我們倆打算在東菜市場賣豬肉。你放心啊，不是在西菜市場，不會跟你家爭。剛開始干，不會殺豬，請你幫忙。」

吳三斜着眼睛說道：「我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哪有空給你們殺豬？」

「你看三哥，這話不是說遠了嗎？我知道你家從外地搬來，能夠上四中，都是孫老師的關係。你跟孫老師是親戚，我跟孫老師也非常鐵！不瞞你說，他家平時的活可都是我們乾的。就咱這關係，你能不幫忙？況且也不讓你白殺，以後每殺一頭豬給你多少錢你說了算。」白澈又拉關係，又給利益。吳三還是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