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金魚大將

曾經，在荒川，有一隻弱小的妖怪。

她的夢想是征服世界，然而，與荒川的王者，荒川之主相比，她在戰鬥方面的才能稀疏到了可憐的地步。

無論怎麼修鍊都趕不上別人妖力凝聚的速度。

無論怎麼賣好也無法收穫別人的尊敬。

荒川不相信善意，只崇敬靠力量殺出重圍的強者。

這是弱小妖怪共同的悲哀。

好在荒川之主將荒川視為自己的寶物，以絕對的強者之姿統御著荒川的所有妖怪。

弱小的妖怪，也在荒川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只不過有時候，這種生存之道顯得過於狹隘——而且完全寄託於強者有限的仁慈與絕對的權威。

這種生存之道，如同在海底飄搖的水草——甚至只需要那些海底霸主們稍稍動動身子，就會被壓倒，埋沒在泥沙中。無人問起，無人知曉，也無人關心。

如果不想像那些水草一樣；

如果心底存有一份永不磨滅的野心；

如果還有半分不甘；

如果想成為不用將所有希望都寄託於虛無的仁慈上的存在。

只要有一分如果……

金魚姬就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因為弱小者，是永遠不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的。如果想要獲得真正屬於自己的自由，只能夠強大。

荒川對於強大者，是永遠不會吝嗇的。

於是金魚姬找到了玖琉璃，希望能夠通過人類陰陽師的力量來尋找能夠讓自己強大的東西。

如果自己不能夠通過修鍊強大起來，那麼就尋找強大的東西。比如一隻強大的金魚，收服在自己手下之後，也是一種強大。

只是如今，除了自己，並沒有找到別的金魚……

強大的金魚，到底會在哪裏呢？

扇舞漸漸變得乏力了起來。透支了靈酒帶來的力量，玖琉璃用於支持的力量逐漸替代了原本的妖力。

而不適於玖琉璃陰陽師力量的扇舞，失去了金魚姬妖力的支持，也無法抵擋風刃的侵蝕。

風刃呼嘯著，將金魚姬包裹了起來。

侵蝕的妖力逐漸淹沒了金魚姬的感官。

大概到此為止了吧。

金魚姬閉上雙眼，然而妖狐的視線依然讓她的身軀有些微微發燙——或許僅僅是扇舞的影響，金魚姬感覺身體陷入了令人無法抗拒的疲憊中，平日在體內流淌著的取之無盡的力量彷彿只是幻覺。

「我……好像看到了金魚先生呢……若是能夠找到就好了呢……」雙目如同渙散一般，金魚姬隱隱看到了一頭巨大的金魚，從她身邊升起，席捲而來的水流將風刃絞為微小而柔和的氣流。

然後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托扶而起。

「喂，你可別死在這兒了啊……不是叫你小心狐狸么，鯉魚精沒事你摻和進來幹嘛——」

然後安玖感覺一雙冷得有些顫抖的手按在他的臉上……如此用力，似乎是想將這種感覺印在他的心上。

「我要是死了，你也別想好過……」

「……」

看着徹底昏睡過去的金魚姬，安玖心裏只有幾句mmp。

你都快死了還這麼皮，真的合適嗎？

頭頂的銀灰色頭盔沿着散落的頭髮滑落，灰鱗的金魚沿着翻湧的水流向上，將頭盔頂在頭頂。

「這就是你啊……金魚大將。」

其實最開始答應金魚姬找金魚的時候，安玖一直抱有疑惑。畢竟在遊戲中，金魚姬的金魚完全是自己召喚出來的。不同模樣的金魚姬召喚出來的金魚先生其實也會有不同的樣子。

現在很顯然，給她買的金魚大將的衣服，召喚出來的灰鱗魚就很有大將風采。

也就是說，可能金魚姬是很有才能的妖怪，只是這種才能並沒有體現在她本身的身體上，而是在她的召喚能力上。

召喚金魚，與金魚協同作戰是她的核心戰鬥方式。因此，可以說，被召喚出的金魚可能某種意義上就代表着她心底最深的渴望——強大與守護。

至於守護這個屬性——或許是荒川之主的影響吧。

很多人都認為藍色的大個子很不好相處，但是實際上，每次金魚姬說要超越他的時候，他都不以為意——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將這種威脅視為威脅，那是強者的自信，是真正配得上川之主名號的驕傲，也是守護者的溫柔。

荒川……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妖狐愕然。

人類陰陽師是何時出現的？

他剛才太過狂亂與瘋癲，居然沒有注意到。

安玖將金魚姬放在金魚背上，頂着銀灰色頭盔的金魚的身體頓時扁了下去，變為更適合托負主人的形態。

「現在，小狐狸先生，不，二禿子，輪到我們算賬了。」安玖拔出背後掛着的短刀。

「打我式神的注意，還有這麼噁心的愛好，我覺得你留着就是個禍害，顯然，你並沒有從晴明的警告中吸取教訓。」

「二禿子？」妖狐一臉詫異。

安玖一臉嘲諷：「來啊崽，讓阿爸看看你的風刃到底有幾層？」

「小生是有父母的！」

「來啊崽，讓阿爸看看你有幾層風刃！」

安玖身邊浮現出半透明的符咒。

「符咒·輕靈，符咒·生，言靈星，」心底默念準備好的符咒，隨後這些符咒分別貼附在了安玖的腿部，身周與手腕處。

腳步蹬地，陰陽師以一種難以被常人察覺的速度奔——或許應該說飄更為合適——向了妖狐。

不管遊戲里對妖狐愛恨如何，至少現在，安玖面對的，不過是一個有着變態癖好的喜歡欺凌殺害弱小的該死的妖怪而已。

大上段的突擊下，妖狐迅速向後移開，背後巨大的捲軸在地面上帶起了一層淺淺的痕迹。

「你再這樣的話，小生可是要解放自己的力量了。」

安玖平靜地舉起右手的短刀，左手捏起了學習的咒式：「狐狸，如果你再不出全力的話，可是真的會死哦。」

或許是對自己的預知能力太過自信，金魚姬出了意外才趕了過來，要是再遲一步，可能自己的契約式神就會成為一個永恆的恥辱般的標本。

蘿莉師父的計劃也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連帶着人與妖怪之間的關係也會緊張起來。

此時，安玖心中有些後悔。

即使是穿越者，也會有無法預料的事情。

早應該在金魚姬出現的時候就察覺到的蝴蝶效應的預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呢？

「那麼……」妖狐將背後的捲軸扔在一旁，無數帶着煙霧的氣流從捲軸中飄出，毛髮從胸背與手足上生長而出，光潔的額頭上，兩隻狐狸耳朵變得更加顯眼，鮮紅色的符號緩緩浮現。

面如白瓷，目鮮痕明。

變得更加妖異的狐狸仰天長笑：「人類，即使你是陰陽師，面對解開了全部封印的半妖化的我，還有勝算嗎！」

紙扇猛然前揮，如同宣戰一般。

「今日，我將以你之血，宣告我妖狐之力！」

「二禿子，阿爸今天教你做崽的道理。」安玖低聲。

畢竟不是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