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預選

雖然春櫻選的意義就在於每年在春天櫻花盛開的日子來考核陰陽師們今年的得失與進益，但其實就單純的考核而言陰陽寮中那本厚厚的委託總集已經可以說明一切。考官們所要做的也就是根據那些整理出來的陰陽師們完成的委託與各種意外事件的對應來排序——這樣決定出每年排在前列的新人陰陽師的次序。

至於春櫻選，純粹只是為了更清晰地看到這種進益與傑出而已。

同時也會看看是否有對委託任務不那麼積極但具備陰陽師才能的人隱藏在陰陽寮中——倒不如說這才是春櫻選的主要目的。

因此，最為重要的功績考核的任務依然在前段時間的動亂中亂中求穩地完成了，或許是因為今年剛剛開始就爆發了彼岸花事件，大多數的陰陽師即便面臨着即將到來的春櫻選也提不起多少精神。

反倒是百姓們，埋葬了因意外而死去的人們之後，春櫻選帶來的集會與商業活動很有效地沖淡了這種傷感的氛圍。

平安寮與京郊完全就是兩種風氣。

走到京郊的時候，已經能夠聞到淡淡的花香了，對於一棵近乎於妖的初櫻樹而言，這些香氣不過是其散發出香氣的餘波而已。不過直到走進春櫻選的會場時安玖才得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同時伴隨着吵鬧的人聲而來的是更為濃郁卻不甜膩的芬芳氣息。

抽了抽鼻子，安玖感覺心境久違地寧靜了下來，這段時間大家的行為似乎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絲急切焦慮的意味。大概還是因為彼岸花的神秘，羽輝老頭趕往北方似乎也讓大家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但換個方面想，賀茂稚清再怎麼有年齡的積累，才能的限制與羽輝的保護已經註定了他在陰陽師的道路上不會有太高的造詣。換言之如果是稚清出事的話大家反而不會有太大的波瀾，但羽輝老頭的北上刺激到了大家而已。

平安寮大多數陰陽師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卷先輩手札，在北方寮信使雨宮林道的手中。

如果羽輝老頭出事的話，問題才是真正到了嚴重的時候。雨宮已經製作了一整件記載着這件事整段情況的捲軸，同時也在起居之處貼上了提醒自己看捲軸的提示。因此彼岸花現在對於北方寮與平安寮的影響已經達到了最小。經歷了最初的骷髏之亂與神隱事件之後，彼岸花出世的影響才算是逐漸被寮府控制在了一個穩定的地步。

除了春櫻選的初選條件與核定章程的改變似乎暗示着什麼之外，在春櫻選帶來的初櫻集會上的百姓們似乎已經擺脫了陰霾，臉上依然是初櫻開放帶來的春日的快樂。

預選自然是不會讓百姓旁觀的，會場的佈置似乎也很奇特。

安玖漫步走到了逐漸開始戒嚴一般的集會邊緣，這裏穿着陰陽師服裝的人影逐漸增多，安玖抬起頭，會場雖然不見得有多高，但顯然寬闊許多。

一旁的陰陽師微微行禮之後，讓開了前往會場的道路。少數看熱鬧的百姓見這段毫無集會氣息，自討無趣也離去了，只有寥寥幾人似乎識得陰陽師們服裝的意義，遙遙望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日及明日是春櫻選預選的日子，考核的內容也相當簡單，陰陽師們需要在咒式、射術、劍術、占卜、算學、星象等門類中選擇二到三門作為自己的考核方向，至於往日作為考核的有關自然之理的理解闡述則是放到了更末尾一些的位置。

已經有些穿着代表陰陽師學徒身份的衣着的年輕人在裏面參與考核了。

不過這些年輕人顯然都是貴族——畢竟大部分時候都只有貴族才有底蘊藏書和提供優良的練習環境給自家的子弟們。安玖在其中算不得多突兀，主要是作為一個「遊手好閒」的現代人，實在是太貼合古代不事生產的「蛀蟲」形象了。

負責考核的陰陽師看見安玖，微微點頭，示意他去一邊等候考核。

這時安玖才看到另一旁有不少坐墊，一些陰陽師隨意地坐在上面，排著隊等待考核——不過坐歸坐，他們的背依然依照平日的習慣挺得筆直。

畢竟只是預選，考官與參與考核的陰陽師們都相對而言比較隨意，至於那些背板挺得筆直的非正式陰陽師的年輕人，估計是長久的練習養成的良好習慣。

這讓現代人安玖緊張了一會，不過好在他們很快要被淘汰，安玖這才鬆了一口氣。

今年的春櫻選對於這群年輕人絕對算不上友好，從五方時苦和雨宮林道對他進行的針對性訓練可以看出，對於陰陽師將自然之理應用在實戰上的要求更高了，單純探索自然之理與星象算學的陰陽師在今年不會多吃香——當然這些陰陽師還算是極少數的那一群，屬於預備的星象學家，沒有家族底蘊是很難做這類工作的。

源氏也有星象學的陰陽師，不過大多數的源氏陰陽師都是以實戰為主的，練習咒式與射術，而源氏的武士大多都練習劍術與射術——如今武士也算是貴族階層，養一名武士的花費可不少，刀劍、甲胄、弓箭、裝束，都是要花不少錢的。

坐在安玖身邊的年輕人很緊張，安玖甚至能夠聽到他在喃喃自語，若是安玖微微偏過視角還能夠看到他額頭上冒出的密集又細微的汗珠。

察覺到安玖充滿探詢意味的視線，年輕人歉意一笑：「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春櫻選的預選，有些緊張。」

「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預選。」

「嗯，好巧啊……」

「是啊……」

在無話可說的沉默之後，考官終於在氣氛即將到達尷尬巔峰的時刻喊出了年輕人的名字。

如同解脫一般，年輕人起身走向考官，安玖則是眼神怪異地看着對方離去的身影。

怎麼有男人的腰細成這樣？

只不過當安玖看到他選擇了射術與咒式兩項時，還是感嘆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註定的天選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