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審判

台下議論紛紛：「真看不出來，這趙葭葭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嗎，怎麼高素質的人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學歷和人品無關，她這人良心忒毒了。我聽說寧氏集團的寧太太對她可真是當女兒一樣疼啊，就為了殺人滅口，她就要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對自己親生妹妹都下得了手，更何況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寧太太？」

「我聽說吳氏集團千金的那個弟弟，可是個人見人誇的好孩子。不僅成績好，為人禮貌，長得更是一表人才。哎，可惜了。」

可惜了，她的吳安是好可惜。可別人不過就是唏噓一陣便過去了，她卻要痛苦一輩子。

法官將手中的法槌重重敲響：「肅靜！肅靜！」

沸騰的人群彷彿被澆入了冷水，立刻平靜下來。

法官拿著判決書看向趙葭葭：「犯罪嫌疑人，你可認罪？」

她終於抬起頭來，破碎的劉海遮住她的前額，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認罪。」

事情處理得比想象中順利，她甚至連律師都沒有請，還是周恆遠顧全周家的面子，給她派了個律師。可塵埃落定，縱然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無可奈何了。

趙葭葭認罪卻是看向寧衍：「我有罪，阿衍，愛上你我有罪。」

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她，眼裡的厭惡之情卻不溢於言表。

「阿衍，你就那麼恨我嗎？」趙葭葭分外受傷的看著他，沒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是了，我做了這麼多不可原諒的事，你該恨我。」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是多麼懷念和寧衍在德國的日子，可是好像這段回憶只有她一個人是那麼的珍惜，寧衍早就有了他所真愛的人，她卻陷在裡頭不願出來。

愛情是多麼可怕的存在，讓她忘記了與霜霜的親情，忘記了黎錦的養育之恩，忘記了做人最基本的善良。

可是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她也是個善良的人，在街角見到流浪漢都會想要停下腳步去幫助他的人。

對於寧衍的渴望，讓她逐漸迷失了自己，泯滅了最後的良知。他是在她生命絕望時出現的陽光，是她賴以生存的根本，可是他卻將這份溫暖給了另一個人。

而這個人卻那麼的不珍惜他，將她視若珍寶的希望一次一次棄之敝履，又恬不知恥的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她愛寧衍，不僅僅是因為得不到。

如果沒有吳恙的出現，或許她不會因為嫉妒而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就算不是吳恙，也還會是別人。

她愛寧衍愛到發了狂，不能忍受他身邊出現任何不是她的存在，而吳恙恰好是那個最讓她不能忍受的存在。

對於一個人執念的愛，真的會讓人走火入魔。

第一次做出違背內心的事，她也會不安，她也會在夢裡輾轉難眠，噩夢纏身。沒有人天生就是惡魔，她也曾是個燦如明月的天使。

趙霜霜是她的親生妹妹，她看著她長大的，在趙霜霜還是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照顧她了。

慢慢的，她開始長大，從牙牙學語，到可以歡快的跳到她的面前，甜甜的喊著她姐姐。

她以為她會看著霜霜長大，看著她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牽著她的手將她送上婚姻的殿堂。

可是最後，是她親手摧毀了她，結束了她的生命！

那一段時間，是她這一生最灰暗的時光，只要她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趙霜霜笑靨如花的臉。

在夢裡她還是那樣的美，那樣溫柔的叫著她姐姐，即便她親手殺了她，她還是單純的笑著，將她襯托得是那麼的惡毒。

後來，她便習慣了伴著噩夢入睡的日子，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再害怕夢魘了。

這便是她踏向深淵的開始，以後的一步步，不過是她剷除絆腳石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命是那麼的不值錢，她的妹妹可以死，吳恙的弟弟為什麼不能死？

即便他是那麼的懂事，時常禮貌的叫著她葭葭姐，即便他是霜霜最好的朋友，是那麼優秀髮光的男生，那又怎麼樣？

她已經沒有心了。

法官在宣布著判決書，她雖然做了這麼多的壞事，也不至於罄竹難書吧，他為什麼要念叨這麼久。

趙葭葭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為自己建造的保護殼裡，外界的聲音都被她屏蔽在外，她只看著寧衍，只看著他。

恍惚看見全體起立，她還愣愣的坐著，有警方的人將她拉了起來，朦朦朧朧的聽到了死字。

如果要死的人是她，她也認命了。

還有什麼比被自己心愛的人親手送上法庭更讓人痛苦，她搖搖頭，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公開審訊結束之前，她好像看到吳恙的眼角有淚，她遠遠的看著她，像是感應到了似的，吳恙恰巧也抬起了眼睛看著她。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神都已經摻雜了太多太多。

仇恨，嫉妒，怨恨？

只怕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明白。

趙葭葭看著她忽然笑了笑，一如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坐在寧衍身邊，如同一隻優雅的白天鵝，吳恙身著一條黑色的弔帶衫，性感又不失高貴。

從那天起，就已經註定了兩人日後的命運吧，一黑一白，兩人終究是做不了朋友的。

「吳恙，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討厭你，到現在為止，我從沒有一天停止恨你。」

吳恙不動聲色回望著她：「所以呢？」

她沒想到吳恙會這麼淡然，微微愣了愣后苦笑出聲：「我一直認為我一定是那個最願意為阿衍付出的女人，為了他我甘心情願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為愛發狂的人我不是第一個。」

她盯著吳恙：「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審判結束，散場后的法院冷清得如同冰窖，吳恙一個人走在人流的最後方，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纖長，形單影隻看起來分外落寞。

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影，她看著那個修長的影子，忽然明白身邊的人是誰，她卻不敢抬起頭，只看著那個影子慢慢的向前走著。

「一切都結束了，你為什麼看起來還是不開心？」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味，是寧衍無誤。她停下腳步看著他：「沒什麼可開心的，雖然法院給她判了死刑，可不是還要緩刑兩年？如果她有心改過，就會改判成無期，這沒什麼意義。」

「不會的。」他淡淡的說。

吳恙反問：「什麼不會？」

寧衍看著遠方：「趙葭葭不會想要改判成無期，以她的性子，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在牢獄里度過一生，這比死還可怕。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她一定會用盡手段，營造出自己毫無悔過之意的樣子，只為求個乾脆。」

她頓了頓：「那又怎樣，她死了我弟弟也回不來了。就算她死一百次，也不能泄我心頭之恨。」

寧衍試圖向她伸出手，卻被她倉促的躲開：「莫久遠的事，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放下自己僵在空中的手：「做這件事不止是為了你，我有我的打算，你沒必要為此愧疚。」

吳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我先走了。」

她還有話要和他說，卻已經不能再繼續停留下去。

從寧衍站在她身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注意到不遠處車裡注視著她的黎錦。

雖然在面對趙葭葭的事情上，她願意與自己同仇敵愾，可不代表她就能夠接受自己。畢竟在她和趙葭葭兩人之中，趙葭葭已經威脅到了她的生命。

這一點吳恙很清楚，黎錦對她的恨，已經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以化解的。

告別完寧衍，她開始思考要如何將吳安的事情告訴吳年灝。

她不可能瞞著他一輩子，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吳年灝不是糊塗人，定然會起疑心。

處理完趙葭葭的事情，報紙上的頭條已經換成：最新消息，寧氏集團將撤出在司橋市的所有產業。

這一新聞再次將商界攪了個天翻地覆。

吳恙總覺得事情不像她表面上想的那麼簡單，暗地裡一定有些什麼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三天後再次爆出寧氏集團因為突然撤出產業，資金回籠不順，導致其名下全國的產業都受到牽連。

更有人預測，這次的寧氏集團會就此一蹶不振，萎靡下去。

吳恙看著報紙，連手都在發抖。

以寧氏集團的財力，撤出這些產業，即便會帶來巨大的財物損失，又怎麼會牽連到其餘的產業，傷了根基？

雖然寧衍安慰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止是為了她，可她就真的沒心沒肺到會相信他善意的謊言？

這一系列的事她越想越奇怪，發生這件事後，莫久遠躲在暗裡沒有出聲，顧西墨也是一樣神龍見尾不見首，周家的媳婦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沒見有人出來解決。

若不是巧合，難道是他們三家聯合在一起的預謀？

吳恙心驚，背上汗涔涔的，她拿起包便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