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吳安再也回不來了

顧西墨將雨衣罩在她的身上，可風太大，一會兒就將兩人淋得透濕。

她已經感覺到肚子的不對勁，可是眼下根本就沒有時間，在乎她的肚子是不是有什麼異常。

「小安！」

「小安……」

一聲一聲的呼喊在這樣風雨大作的河面顯得那麼的微弱，無數只救援船隻在河面展開地毯式的搜尋，卻都一無所獲。

吳恙站在船頭，搖搖欲墜。

在歷經幾個小時的搜救之後，救生船隻紛紛回到碼頭，天色已經暗了，且風雨太大，根本不適合再繼續搜尋。

顧西墨的船隻也回到了岸邊，她的手被凍得冰冷，臉色也蒼白得不像話。

「就不找了嗎？」吳恙驚慌的看著眾人：「我弟弟還沒有找到，難道不救他了嗎？」

「吳小姐，不是我們不救，現在已經天黑了，江面的浪太大，一不留神會有翻船的危險。我們已經找了一天了，明天白天等氣候好一些再來吧。」

她焦急的怒吼一聲哭出聲來：「不可以！你也說了現在是風浪大的時候，我們在船上都支撐不住，我弟弟還在這冰冷的水裡，你要他怎麼辦！算我求你們了，再找找行嗎？」

「現在找也是找不到了的，你弟弟的命要緊，總不能連著我們陪你弟弟送死吧？」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吳恙悲憤交加的看著他：「我弟弟還沒有找到，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你們不救是吧，我自己救！」

「恙恙，你冷靜點！」顧西墨按住她的手：「他們說的沒錯，現在真的不適合再找下去了，你先回去休息，換身衣服，我們明天再來找行嗎？」

吳恙悲戚的流下淚來：「你讓我怎麼回去，我弟弟現在生死未卜，你看看這波濤洶湧的江面，就算是專業的游泳運動員都撐不了多久，何況是一個剛剛學會游泳的男孩？每耽誤一分鐘，吳安就少一分生存的希望。你可以回去，但是請你不要阻止我。」

顧西墨猶豫不決：「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陷入危險。」

「讓她去。」

一聲清冷有磁性的嗓音從眾人身後傳來，一回頭，才注意到是表情冷漠的寧衍。

他穿著黑色的衝鋒衣走上前，環顧了一下眾人後說道：「你們都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有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那些搜救人員如同得到特赦一般，趕緊帶著工具離開了。

寧衍打著傘來到顧西墨跟前：「讓你的人也回去，我陪她找。」

「你的人的命就不是命嗎？」顧西墨冷冷的看著他。

他的表情依舊是冷漠的：「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人用不著你來多事。」

說完他不由分說的拉過吳恙朝另一艘船上走去，寧衍明顯是做足了準備，船里的設備都準備齊全，當他們這艘船下水的時候，同時又有十幾艘救生船閃著燈跟了過來。

她站在船頭，整個人都快要僵掉，寧衍從旁邊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依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站在那傻傻的看著江面。

喉嚨已經嘶啞，嗓子也幹得快要冒煙，這些她絲毫都沒有在意。

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了自尊，也沒有了驕傲，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只要能救回吳安，她什麼都可以忍受。

寧衍就站在她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這樣凄涼如水的夜色里，她的身子單薄得就像枝頭乾枯的葉子。彷彿只要再來一陣風，就能將她捲入萬劫不復的黑暗。

一直放在船艙的對講機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寧衍眸子一亮，飛快的按下按鈕：「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寧總，人已經找到了，我們現在在往岸邊靠，您可以回來了。」

吳恙猛的一回頭：「找到了？人怎麼樣？」

寧衍吩咐著船掉頭，之後對吳恙說：「還不知道，他們正在往岸邊靠，我們現在過去和他們會合。」

她將手握成拳：「老天爺，求你一定保佑我弟弟平安無事，我願意用我十年壽命，換他安然無恙的站在我面前。求你了。」

「算上我的五年。」

她愕然的回過頭，寧衍看著她：「用我的五年壽命，換你的五年。」

吳恙搖搖頭：「不用了，我的人生本來就不怎麼美好，少活五年還是十年都無所謂，你不一樣。」

他沒有出聲，只淡淡的看著風雨飄搖的江面沉思。

船在江面飄蕩了十幾分鐘，終於靠了岸，不等船停穩，她便急匆匆的躍了出去。

找到吳安的船隻被圍在正中間，搜救的人員渾身被打得透濕，她撥開安靜的人群，往那艘船上擠了過去。

眾人見到她紛紛散開，自動讓出一條道來，她迫不及待的衝出人群，卻一眼看到了甲板上刺目的白布。

她懵了：「為什麼要蓋白布？」

不等人回答，她立刻調轉頭朝旁邊擠去：「我好像找錯了，我再去前面看看。」

「吳小姐，沒有錯，就是這裡。」

她定住身子，卻不回頭：「胡說！我再找找，你們別想騙我。」

領頭的人喊住她：「真的沒有弄錯，吳小姐，你不信就過來看看吧……」

「不！」她從身體到心理的抗拒著：「你騙人，如果他是我弟弟，你們會什麼要用白布蒙住他！」

「對不起吳小姐，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已經沒有呼吸了。我們給他做了急救措施，可是他落水的時候體力耗盡，在水裡泡了太久的時間，已經是回天乏力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吳恙捂住耳朵蹲了下來，她怎麼會相信他們說的話，吳安是多麼美好的一個人，她精心呵護，保護了半輩子的人，怎麼會說不在了就不在了，她不信。

「吳小姐，你要是不看的話，我們就把他抬走了。」

她猛的站起來，卻因為用力過猛而一陣趔趄，寧衍伸出一隻有力的臂膀，輕輕的拖住她，她懵了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子。

她終於還是走到白布的旁邊，蹲下身子慢慢的伸出手揭開了白布。當那張白布被掀開的瞬間，她幾乎連睜眼都不能。

天旋地轉，她彷彿被置於戰場的中心，千軍萬馬朝她奔來，她就這麼被碾碎在馬蹄之下。除了萬箭穿心的痛楚，她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吳安臉色慘白，身體因為泡水而顯得微微有些發腫，緊閉著的雙眼上還殘留著水珠，她痛苦的將手放到他的臉上輕輕拍了拍：「小安，你醒醒，再不醒來我就不管你了。」

他自然不能再回應她，雨夜裡除了風雨和波浪的嘶吼，什麼聲音都沒有。或許是就算有微弱的聲音也會被風浪的怒吼給吞沒。

「小安，求你了，你張開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她祈求著，只盼望吳安能睜開眼看她一眼：「不要鬧了，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我其實摔了你的手機就後悔了，本來是準備今天帶你一起去給你買新手機的，對不起。」

「我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對你說那些話，你不要睡了，你的身子好冷，再睡下去會感冒的。」

她絮絮叨叨的抱著吳安的頭，說了很久很久，說道最後已經悲戚得出不了聲，只剩下哀嚎。在場的人看著她撕心裂肺的模樣，無不動容。

「恙恙，吳安已經走了，放手吧。」

寧衍看著她的模樣，心也跟著一陣劇痛，他來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可她像沒聽到一般，死死的抱住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寧衍不再出聲，就這麼陪著她蹲在那兒，時間慢慢的流逝著，她一動不動，身子僵了，她就像座石像一般，怎麼也挪不動分毫。

風浪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寧衍撐著傘陪著她，傘向她傾斜著，他的肩膀已經被打得透濕。

吳恙哭了很久，小腹處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痙攣，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寧衍丟了傘將她抱了起來，卻看到原本蓋著吳安的那塊白布上有些一出猩紅，那血的顏色還是鮮紅，分明不是吳安身上的。

他一低頭，才看到有血順著吳恙的小腿流了下來。

「來人啊，給我備車！」寧衍抱著她衝出人群，一直冷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雨水將血沖刷下來，令場面顯得更加的可怖。

一行人無比慌亂的將吳恙送去了醫院，舒伯又安排車輛將吳安送到和吳恙同個醫院的太平間。

吳安是個懂事的孩子，與舒伯見的次數不多，每次見到他卻禮貌客氣，充分的展現著作為一個後輩該有的禮儀。

所以在見到吳安冷冰冰的躺在太平間的時候，舒伯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

吳恙被匆匆趕來的醫生護士緊急推進了手術室，寧衍守在門外，身上已經沾滿了她的血液。

他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身上的紅色，從來沒有一刻，他會這樣的慌亂。

沒多久便有醫生沖了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寧衍快步衝上前：「我是，她怎麼樣了？」

「病人受到劇烈的打擊，情緒極度不穩，又淋著雨受了寒，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現在準備手術，你簽下手術同意書。」

「孩子？」寧衍錯愕的看著他：「你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