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三年前的一切，在古邪神的眼前就和昨日才發生過的一樣歷歷在目，這讓這個縱橫了千古的魔神微微有些害怕，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死亡的諸神，淋漓的鮮血，這一切似乎都是在嘲諷著我們是多麼的可笑，妄自尊大的以為自己站在世界的頂峰，世界上再也沒有與我們對抗的力量……」

「但是……」

楊天淳似乎聽見了一聲一聲哀嘆，更清楚的聽到了古邪神聲音的顫抖。

「諸神的黃昏來了，無論是強大的父神奧丁，還是弱小的美神芙蕾雅，瘋癲的魔狼芬里爾，狡猾的欺詐者洛基……」

「百臂巨人，耶夢加得，霜之巨人……強大的諸神都迎來了自己的終結，無論他們奮起反抗，又或者是抱頭鼠竄，或者是假意求饒，又或者是色誘利誘……沒有絲毫憐憫的，諸神就被趕盡殺絕。邪惡的蟲子咬斷了諸神的咽喉，滾燙的鮮血潑灑在邪惡蟲子的漆黑甲殼上，染出來了五彩斑斕的色彩。」

「主宇宙的諸神死完了之後，便是我們這些流浪在無盡異次元世界的邪神與魔神，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有幸一睹這個真真正正的毀滅者。」

「諸神死去之後的怨恨纏繞在他的身體上，形成了無法被吹散的黑霧。透過黑霧，我看見了那一根權杖，那一把劍，還有那一雙，那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睛！」

「我的強大並沒有帶給我生存的希望，反而因為能夠多抵擋他幾招，而延長了死亡的時間。但是他最後居然留手了，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能是他的能量耗盡了，可能是他對殺戮感到了厭煩，當然最後可能的是他沒有對我出手的理由。」

「於是他停了下來，我並不怕死，但是我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死。於是我問他，為什麼要殺光我們……」

楊天淳激動的握緊了傘柄，他知道，這或許就是他戰勝偉大種族的關鍵：只有知道了偉大種族的目的，才能由此對抗他們。

但是古邪神並沒有說下去，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楊天淳，意思很明確：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該輪到你了。

楊天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輕咳了兩下，淡淡的說道：「你想知道的，這個宛如憑空出現的人類，究竟是誰。」

「神洛，山本元柳齋重國的外孫，武神氏族的遺孤，前十歲過的平平無奇，就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接觸過任何有關於力量的事情……直到，三年前！」

古邪神的眼前一亮，然後，靜靜的看著楊天淳繼續說下去：

「三年前的那一天過後，這個人類飛速的成長，他比肩人類最古老的武神山本元柳齋重國，哪怕是最為強大的道述天陣也無法殺死他……但是，他的情感也在淡泊，他正在失去那一顆人類的心。」

「所有人都以為是神洛的血脈覺醒了，但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遠遠不是他們血脈覺醒所能夠帶來的力量。」

「因為他，正在違反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感受到了，世界將他推舉，將他送上皇座，但是他抗拒著世界送給他的一切。這本應該讓世界暴跳如雷，但是詭異的是，世界沒有絲毫的不滿……」

突然間，楊天淳話鋒一轉，開始說起來了另外一件看起來好不相關的事情。

「我從一千年起，就察覺到了這個世界並非我們眼中的世界。它受兩個生物執掌，就像是程序員運行他的電腦，世界也在這兩個生物手中完美的運轉著……他們是【世界之主】和【觀察者】。」

「我曾經便是觀察者的一個載體，他的意志降臨在我的身上，而我對此又毫無感覺。他藉由我的手，一段又一段的將歷史記載在他的那一本【全知之書】上。」

「當然當時的我對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猜測，於是乎為了這個猜測，我謀劃了一個龐大的計劃，一個將我所知曉的所有人都謀划進去的計劃！」

說到這裡，楊天淳的臉上稍有自矜之色，以他的實力來說，能夠做出來如此龐大而精細的計劃，實乃是化不可能為可能，化腐朽為神奇。

「計劃的詳細內容我就不多加贅述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計劃成功了，我成功的逼迫了偉大種族的他出手，並由此證明了偉大種族的存在。」

「甚至還有一些意外之喜，那就是同為偉大種族，卻遠遠高於【觀察者】的——世界之主！」

「而這個【世界之主】，便就是三年前那一切的元兇！」

楊天淳與古邪神笑著看著彼此，他們都很滿意對方所給出來的情報，當然，他們還有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小心思，只是不足掛齒罷了。

世界之主造就了三年前的一切，可怕的力量直接將輝煌的諸神一掃而空，包括古邪神，超遠古魔神等等的一眾強者，都在他的偉力下若喪家之犬般逃竄，不可終日。

但是那已經過去了，古邪神更想要知道的是，世界之主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做這一切。是收割麥田的農夫，還是出於樂趣而毀滅蟻穴的頑童，他悍然出手毀滅了這一切，究竟又是因為了什麼呢？

但是古邪神絕不可能去問楊天淳，原因無他，他並不信任楊天淳。這個人類冷血無情，哪怕是情同手足的摯友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更何況是他一個無親無故的古邪神呢。

三年前的一切……古邪神冷笑了起來。他也曾想要回溯時間，去看看那個可怕的人類。

但是他不能，一個恢宏，龐大，輝煌，奇迹，神秘，令人驚嘆，乃至於讓人膜拜的意志主宰了那一段時間。如果按楊天淳所說，那便是世界之主的力量仍然在影響這那一段的時空，這是古邪神無法抗拒的。

那麼這一切就簡單多了，當所有的路全部堵死的時候，那麼剩下來的那一條路無論是多麼的難走，都將沒有選擇的走下去。

古邪神走了之後，楊天淳油紙傘之下的眼睛目送著他離開，那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時隔千年，他的第二盤棋，要開始下了。

……

八意永琳曾說過，神洛的主意識，那個被世界之主的力量浸染的男人只是在沉睡，所以才會表現出來如今神洛失憶的樣子。但是現在，神洛似乎是要蘇醒了。

那是無邊無際黑暗，現存的記憶，擁有著和神洛同樣記憶的他，姑且可以成為神洛。他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實際上這裡並沒有什麼方向，前進或許可能是後退，向左可能是向右，向前可能是向後……這裡是一個完全顛倒的世界，沒有物理，更不遵守規則，它只有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但是神洛並不想在這裡停下，他摸索著前進，並不是因為他想要前進，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夠坐在那裡什麼事也不做，就在那裡束手無策的坐著。

神洛要做點什麼，哪怕只是在做無用功。

他想著，自己剛才先是追查尼古波先生的妻子究竟是被何人綁架，然後被人警告，同時還被阿爾托早年莉雅推了一下，躲開了那把飛刀。

然後就是跟著尼古波先生回他家再從長計議，看到了坂田銀時和索爾回來，也就是這個時候，畫面一閃就來到了這裡。

這是神洛理解不了的方式，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感也無比的真實。他能感受重力，也能感受到空氣，但是卻感受不到方向，感受不到空間。

「有意思……」

神洛的嘴角上揚，眼前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但是他卻沒有一絲危機感。

這麼大的手筆，顯然不是綁架尼古波先生妻子的那群人乾的。冥冥之中神洛感覺到了，這有可能是針對自己，或者說是針對沒有失憶前的自己所做的。

他也想知道自己沒有失憶的時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也曾問過阿爾托莉雅，但是正直的騎士這一次卻違背了她恪守的信條……

後來問坂田銀時的時候，他也是一愣，但是仍然是拒絕告訴神洛。

他們都覺得，神洛沒有失憶前過的並不開心，所以他們想讓神洛忘掉那一切。但是神洛又怎麼能如他們所願？他想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無論是惡貫滿盈也好，善良大方也罷，他都能接受沒有失憶前的自己，唯獨是什麼都不告訴他，讓他接受不了。

也許是察覺到了神洛的心理，這裡的空間一次振動，一個光源出現在了他的頭頂，同時，一個恢宏，龐大，輝煌，奇迹，神秘，令人驚嘆，乃至於讓人膜拜，種種形容詞都可以加之於他身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想要了解真相嗎？事情的一起也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須知，謊言偶爾傷人，真相則始終都是快刀。」

沒有絲毫猶豫的，神洛就奪口而出：「真相，我要知道我之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無論是惡貫滿盈也好，善良大方也罷，我都能接受。」

空間一次振動，一場大笑襲來：

「哈哈哈，還真是有你的風格啊，神洛。真的手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絲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你想要知道真相，現在還為時過早。不如我先讓你看一點東西……」

空間再震，天旋地轉。無數綺麗的色彩給這個空間上色，神洛的雙眼也越瞪越大——

綠頭髮，身穿祭祀服，幾乎是一眼看過去就讓人心生厭惡的男人狀若顛魔，滿心滿眼上都是瘋狂。

以他的視角看過去，那兩個人站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男人身材並不高大但是勝在壯實，女人雖然一身英氣但是也能看出來女性的柔美。

神洛嘴唇顫動：「我……阿爾托莉雅？」

「這就是你失憶的那一天。」

那聲音繼續說道：「還能認出來這個人嗎？他就是你，或者說是沒有失憶前的你。你旁邊的阿爾托莉雅，對面的這個人不過是條鹹魚，不提也罷。現在，你能想起來幾分過去？」

神洛一愣，一些水面下的東西開始若隱若現：

「神洛，好好品嘗恐懼吧！'」

「這就是我的恐懼嗎？有意思有意思……」

「大祭司，你怎麼在這裡……」

「別開玩笑了！」神洛嘶吼著，將腦子中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這個人不是我，他絕對不是我！」

那聲音輕笑著：「怎麼了？你不是覺得你能給接受嗎？你不是說【無論是惡貫滿盈也好，善良大方也罷】你都能接受這樣的鬼話嗎？怎麼僅僅只是見了沒有失憶前的你一面，你就不肯接受了呢？」

「你還沒有了解他呢，他絕不是什麼惡貫滿盈大壞蛋，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絕無僅有的英雄。為了一句承諾就連命都不要了的傻子，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如此的抗拒他……真的，你沒有任何理由抗拒沒有失憶的你。」

是的，神洛完全沒有理由去抗拒沒有失憶的他，為什麼要拒絕這麼好的一個人呢？他高尚，正直，英勇，無畏，誠摯，憐憫……他擁有著一個完美人類所應該具備的一切，但是不知為何，僅僅是看上第一眼，神洛就討厭他，討厭這個看似完美的人！

「我怎麼可能會是他呢？這麼討厭……這麼討厭的一個混蛋，我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神洛怒吼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這麼一個人，一個他絕對絕對不願意成為的人。雖然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但是神洛討厭他，討厭的無可復加。他笑著，就好像是帶著一副面具，是那麼的虛偽，那麼的討厭。

那個聲音大笑著，似乎是在嘲笑神洛，但是又彷彿不是這樣的。

「有趣，真是有趣。你最討厭的人是他，他最恐懼的人是你，這可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你和那個傢伙一樣，都是一個有趣的人啊！」

這個聲音還在神洛耳邊回蕩，但是他一眨眼，在他眼前的就不再是那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而是

坂田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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