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去喬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碰到前方路口有個六十多秒的紅燈，葉懷瑾慢慢將車停了下來。
喬安寧收回看窗外的視線，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你和辰軒的媽媽……你們剛剛在電話里聊什麼了嗎？感覺聊了很久的樣子……」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葉懷瑾轉過臉，看她。
其實沒有聊多久，也就幾分鐘時間。
但他能夠感覺到喬安寧今晚的情緒不太對，從他接了那個電話之後。
「沒聊什麼，她問我為什麼辰軒的聲音聽上去好像不開心。」葉懷瑾解釋，「我們就對此說了幾句。」
「哦。」
雖然聽到了回答，但喬安寧依然覺得心裏壓抑的很，像有塊石頭壓在上面，胸悶。
她再度抬起眼，鼓起勇氣，說：「其實，我今天晚上有一點生氣。」
葉懷瑾認真地注視着她的眼，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我不喜歡她和你還有牽扯。」
他定定地看着她說：「沒有牽扯。」
葉懷瑾聲音平淡，前方紅燈已經轉綠，他手按了下喇叭，催著前面不動的車子趕緊走，然後也跟着踩下了油門。
「你沒必要因為她生氣，我和她已經分開，除了孩子，沒有其他任何聯絡。但她畢竟是辰軒的媽媽，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孩子的撫養權在我這，我沒辦法拒絕她想要關心孩子的心情。但我保證，我們的聯絡只僅限於孩子。」
葉懷瑾看上去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我知道。」喬安寧點頭，但她依然決定實話實說，「但有些時候，知道是一回事，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要相信他，但情感上還是控制不住會對和他有過親密關係的女人產生芥蒂和在意。
這大概就是人。
有七情六慾。
控制得了行為控制不了心。
既然介意了，她覺得還是要說出來的好。
至少讓他心裏能有一個數。
夫妻一體。
她不想和枕邊人玩猜來猜去的遊戲，把一切真實的想法都憋著悶着爛在自己心裏，那樣太難受。
而且時間久了，積壓在心裏的事多了，等到壓不住的那天，百分之百就會爆發出爭吵。
索性，在最開始，就把事情攤開來說。
她是這樣想的。
但真正做起來很難。
「而且，你每次的態度都讓我覺得心裏不安。」
葉懷瑾疑問：「我什麼態度？」
「迴避。」喬安寧說，「每次我問起你的上段婚姻，你的態度總是迴避，好像提也不能提。」
「不是不能提，而是沒有必要提。」葉懷瑾皺了一下眉，「都已經是過去了。」
「既然是過去了，為什麼不能提？」喬安寧問，「我們已經結婚了，可我對你的過去依然一無所知。」頓了頓，她說，「我感覺我在你面前就像一張白紙，可你卻是一團迷霧，想要看也看不清楚。」喬安寧抬起雙眼，「愛一個人不可能對他的過去無動於衷，可我甚至連你的前妻姓甚名甚都不知道。」
「趙可兒。」他說，「她的名字。」
喬安寧：「……」
心裏一梗，有點憋屈。
可兒可兒，名字叫的還真好聽。
葉懷瑾沉默了，就在喬安寧以為他不會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葉懷瑾又突然開了口：「我並不想要在你面前迴避什麼，只是，這段過去對我來說結束的不算愉快，因為它是失敗的。」
車窗外霓虹燈光快速閃退，葉懷瑾的臉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變換，好像被籠罩上了一層薄紗，讓人看不真切。
葉懷瑾的聲音就像一陣風，飄散在這空蕩蕩的黑夜裏，顯得有些空洞和冷清。
他問：「我說的意思你懂嗎？」
喬安寧也看着前方，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理想中的夫妻關係是什麼樣的？」
葉懷瑾轉了一下頭，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喬安寧微微頷首：「那你知道我理想中的夫妻關係是什麼樣子嗎？」
葉懷瑾問：「什麼樣子？」
喬安寧微微一笑：「是能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的關係。」
「我見過一些搭夥過日子的夫妻，他們經常會為了家長里短吵架，冷戰。明明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卻偏要把話藏在心裏不說出來，讓對方自己胡思亂想的瞎猜。要知道，人的想像力是無窮的。胡思亂想猜來的後果可能會比坦白來的更嚴重。」
車子平穩地駛在馬路上，葉懷瑾安靜地凝聽。
「我不想和你變成這樣的夫妻。好的婚姻應該是讓兩個人都覺得舒服，都有成長。我希望我們的關係是親密但不逼人。私人空間要有，溝通也要有。」喬安寧說着笑了笑，「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和我說，我也會認真聽的。」
葉懷瑾靜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車子緩緩開進喬安寧家住的小區。
喬安寧伸手要解安全帶，葉懷瑾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過頭，兩人安靜凝視。
葉懷瑾問：「氣消了嗎？」
喬安寧想了想：「消了。」
葉懷瑾輕輕地笑：「消了就好。」
然後幫着她把安全帶解開，抽身之際，趁她不注意，輕輕在她臉頰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喬安寧彎起唇角下了車。
兩人相挾著上樓。
喬父喬母早已等候多時，因為都已經吃過了年夜飯，喬安寧和葉懷瑾便陪着二老在客廳坐着聊天看春晚。
喬家一直有守夜的習慣，等到凌晨倒計時結束，喬父喬母終於熬不住去回屋睡覺，喬安寧便也留了下來，在家裏睡下。
躺在自己從小睡到大的床上，聞着被子裏的陽光味道，背後緊靠着已經漸漸熟悉的胸膛，喬安寧轉了個身，仰起頭，對着葉懷瑾笑盈盈地說了句：「老公，新年快樂。」
下巴被親了下，微癢。
葉懷瑾有些情動，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新年快樂，老婆。」
「你困了嗎？」
已經過了凌晨，喬安寧反而睡不着了。
葉懷瑾說：「還好。」又問，「睡不着了？」
「嗯，我有點興奮。」喬安寧往他胸口貼了貼，「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我覺得自己好幸福。」說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一點煽情。
葉懷瑾勾起唇角。
「我很開心，能夠嫁給你。」
葉懷瑾抱着她，感受溫暖滿懷，良久，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我也很開心。」
娶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