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離相見（2）

殿世檸臉色一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怎麼回到十五歲，智商也退化了？！！

「弟弟？！」玄衣少年似乎有點不相信，哼哼兩聲，假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閉嘴！」殿世檸被他笑的有些心煩，冷聲喝到

玄衣少年假意縮了一下，「哦呦，好凶！師尊，你看他，我這哥哥對我態度未免也太壞了些」

「你！」殿世檸皺眉，剛想開口，卻被顧沐語不冷不熱的目光止住了

「阿檸，不可」顧沐語開口道，隨即看向玄衣少年，拿掉扇子，臉上浮出溫和的笑，溫聲問道，「你是阿檸的弟弟？你叫什麼？」

玄衣少年本來很適應殿世檸兇狠的喝聲，現在顧沐語輕聲細語、彬彬有禮的提問倒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來，兩三秒定了下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答道

「我叫殿棄離」

「殿棄離？」顧沐語微微皺眉，低聲重複道，「棄離……」

怎麼會有父母給孩子起這種名字？？

「是啊，」殿棄離沒感到有什麼，反而嘻嘻笑道，「姓隨了父親，父棄母離，不是棄離是什麼？」

父棄母離？

顧沐語下意識的看向殿世檸

「你別看他啦師尊，剛剛您自己不是說了么，他是個孤兒，我倆異父異母，不是親兄弟啦」

「阿檸，你來」顧沐語略一考量，輕聲喚道

殿世檸方才還在皺眉想對策，顧沐語這麼一喚，思緒打斷，卻也是聽話乖乖過去了

「你也別皺個眉頭，不知道你倆有什麼誤會還是恩怨，早晚都要說清楚的」顧沐語搖扇道，「棄離，你一直在後山么？」

忽然被這般親切的喊名字，殿棄離還沒反應，看到殿世檸兇狠的目光才反應過來，點頭道，「是，一直在」

「住了幾天？」

「三日」

「這三日你吃什麼？」

「我不用吃」殿棄離嘻嘻笑道

顧沐語頓了頓，便也想清楚了

估計這孩子已經辟穀，不必進食，倒也不礙事，若是住的話，也應該在後山山洞裏了

殿世檸卻知道殿棄離是那個意思，臉色越發的難看

「住在後山怕是苦了些，棄離要是不嫌棄，便住在我哪兒吧，我那還是比較清靜的」顧沐語開口道

「師尊！」殿世檸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顧沐語居然主動提出把顧棄離帶回去，心裏自然是一百萬個不願意

可別人就不一樣了

「好啊！謝謝師尊！」殿棄離笑道，「師尊只是與我有一面之緣，對我倒是實打實的好，比親生父親還親！」

「別這般說」顧沐語笑着摸了摸殿棄離的腦袋，「不過是有些不忍心你這個孩子在後山受苦罷了，回去我讓他們給你收拾出一間屋子，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便是」

「恩！謝謝師尊」殿棄離一直在笑，可是現在的笑彷彿才是真心實意的笑，只有這笑里才含了幾分孩子的認真

顧沐語輕輕拍了拍殿棄離的腦袋，「我座下只有一個親傳弟子，你可別亂叫」

「那簡單，師尊將我也收做弟子不就行了？」

殿世檸聽這話簡直要炸了，尚未發作，卻聽到顧沐語道

「這可不行，我這一輩子，只收這麼一個徒弟，多的，再有天賦，我也一個不要」

殿棄離眸光暗了暗，隨即掩飾過去，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嘻嘻笑道，「那師尊，我們回去吧！」

「不是師尊，是顧掌門」

「顧掌門哪有師尊好聽？叫師尊吧！師尊！」

「顧掌門」

「師尊！」

「…………」

回來這幾日，殿棄離倒是乖得很，躲在房裏也不出來，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倒是殿世檸一副不開心的模樣，練功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顧沐語這幾日也一直在揣摩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也能很順利的運用自己體內的靈力了，但看着殿世檸悶悶不樂的樣子，也只是嘆口氣

該找他好好談談了

你以為他想開導殿世檸嗎？

不是！

還不是因為他是主角？？！！

媽的主角惹不起啊！！

好氣好氣！

於是，某日傍晚，殿世檸收工準備回房休息，經過顧沐語房前時卻發現顧沐語站在門前，手中祭心輕搖，笑着看他

「阿檸，今晚一起睡吧？」

殿世檸：？？！！

殿世檸躺在顧沐語身旁，心裏一陣緊張

不怕不怕，都是男人，怕什麼……

「阿檸，睡不着么？」顧沐語翻了個身，看着殿世檸睜着眼，開口問道

「額……恩……」殿世檸緊張的點點頭

顧沐語看着他的樣子，垂了垂眸，翻身背對殿世檸，淡聲道，「我知道了，阿檸不習慣與別人一起睡」，說罷起身，找了件外袍披在身上，「罷了，也是為師的疏漏」

「不是的師尊！」殿世檸慌張的爬起來，道，「弟子只是……只是有些受寵若驚罷了……」

顧沐語這才扭頭看向殿世檸，眼底滿是複雜，殿世檸逃脫不開，只能與顧沐語直視

對視沒幾秒，殿世檸就有絲絲冷汗滲出

他在擔心，擔心師尊問殿棄離的事情

他不想騙師尊，但是這件事情，又讓他怎麼跟師尊怎麼解釋？

顧棄離從某些方面也是與師尊有關係的，師尊定是不會放着不管，事情只會是越來越糟

殿世檸盯着顧沐語的黑眸，冷汗微出，下意識的抓住了身下的被子

沒過多久，顧沐語便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卻帶着幾分嚴肅

「阿檸，你聽好」顧沐語正色到，「不論怎樣，我永遠信你，棄離你解釋也行，不解釋也罷，你對我說的每句話，真話也好，假話也罷，我信，我全信，不過是會有自己的個人想法罷了，你聽明白了沒有？」

殿世檸看着顧沐語的微微嚴肅的面龐，愣了

好久，才點了點頭

看見殿世檸點頭，顧沐語面色這才稍稍緩和，溫和一笑，「那麼，睡吧」

話是這般說，可是顧沐語沒有上床繼續睡覺的意思，而是轉身向門外走去

「師尊去哪兒？」殿世檸問道，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不安

「為師出去有點事，晚些回來，你先睡吧」顧沐語溫聲道

「…………是」殿世檸想問的話全都溺在顧沐語的笑容里，微微點頭，乖乖鑽進被窩裏去了

看見殿世檸乖乖躺下，顧沐語這才放心的轉身離開

離開自己屋子足夠遠，顧沐語這才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也是夠嚇人的

晚風微涼，悄悄灌進顧沐語的外袍，也似人的手，輕輕勾起顧沐語的長發，顧沐語一語不發，盯着遠處，想着事情

多少，還是有些私心的吧……

眷戀，牽絆，應該是沒有的

應該……嗎？

「師尊~」軟綿綿一聲，倒是嚇了顧沐語一跳，顧沐語訊聲音回頭，看見殿棄離坐在樹杈上，一隻腳撐起，另一隻隨意的耷拉着，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這麼晚不去睡覺，待在這兒幹什麼」顧沐語輕聲問道

「在這兒看師尊啊！」殿棄離嘻嘻笑道

顧沐語嘆了口氣，殿棄離怕是早就在了，只不過他剛剛鬆了口氣過於放鬆沒有發現他罷了

「房間不合心意？」顧沐語問道，「別坐在樹上，容易被別人看見不說，摔下來就不好了」

殿棄離似乎很喜歡顧沐語，小嘴微微勾起，雖然相貌與殿世檸無異，確實截然不同的人，十分好辨認

殿棄離向顧沐語伸手，半撒嬌道，「那……師尊接着我」

殿棄離雖然也是和殿世檸一樣十四五歲的大小，行為上殿世檸確實成熟得多，或是說，殿棄離要幼稚的多

顧沐語約莫著，反正是個孩子也重不到哪兒去，先把他哄下來再說

別說殿世檸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掌門解釋！

看着顧沐語真的向他展開雙臂，殿棄離反倒愣了，不知該怎麼辦，咬了咬下唇，看着顧沐語的眼神有些炙熱了

顧沐語看着殿棄離什麼都不幹，只是惡狠狠的盯着他，心裏有些打怵

怎麼了？我姿勢不對？？

「不下來嗎？」顧沐語溫和的笑了笑

顧沐語本就屬於那種謙謙公子一類，待人接物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和氣，但是本人又有一絲輕浮，那這雙含笑的眼睛裏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方才剛從床上爬起，也沒束髮，黑絲也就隨意披散肩上，或隨風搖動，外袍鬆鬆垮垮，也帶來幾分仙氣，也是個讓人一不開眼的俊郎

「沒呢，這就下來了」殿棄離回神，瞅准方向，輕輕一躍

卧槽……！！！

顧沐語在心裏怒喊一聲，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忍着沒喊了出來

這孩子吃什麼長大的，這麼沉？？！！

殿棄離嘻嘻笑着，坐在顧沐語身上，沒有起身的意思，「師尊，你沒接住呢」

「你摔著沒有？」顧沐語微微起身，卻發現殿棄離沉的厲害，只能勉強撐起上半身

「疼的是師尊吧？」殿棄離答道，當顧沐語目光觸及不到他的時候，眼神里不知名的情愫暗暗翻動

「我沒事兒……你先起來……」顧沐語答道，「你這孩子長得瘦瘦弱弱的，怎麼這麼沉……」

殿棄離聞言沒有起身，而是呆萌的眨眨眼睛，歪頭問道，「我沉？壓痛師尊了么？」

顧沐語突然感到身子一輕，似乎沒有人壓着自己了，可抬眼看着殿棄離分明還在自己身上，有些疑惑，手輕輕扶著殿棄離起身

也是奇怪，殿棄離的身子突然想羽毛一樣輕，一隻手簡直輕而易舉，顧沐語怕他身子失去平衡，站起身後換做兩隻手，輕輕地把他放到地面，自然而然的伸手摸摸頭頂，柔聲道，「好了，天不晚了，回去睡覺吧」

殿棄離低頭，一副不想離開的樣子，伸手拽了拽顧沐語的外袍，小聲道

「師尊，我剛來這兒，有些害怕，你陪我睡吧……」

顧沐語：？？？

你騙那個二大爺呢？？

「真的！」殿棄離怕顧沐語不信（顧沐語的確不信），指著剛剛待過的樹杈說道，「師尊，我就是因為害怕所以睡不着，跑上樹的……」

殿棄離的聲音軟軟的，似是小孩子撒嬌，顧沐語扭頭看了看剛剛離開的房門，嘆了口氣

算了吧，這時候回去，阿檸要是睡了，打擾到他就不好了，既然棄離害怕（雖然不信），那就陪陪他吧

「走吧」顧沐語淡聲道

「師尊你肯陪我睡？」殿棄離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孩子你不要說的這麼讓人誤會，顧沐語內心腹誹著，臉上故作冷淡，「這不是你要求的么？」

顧沐語一副「你要是不願意我就走了」的樣子，殿棄離一個慌張，連忙拉住顧沐語，生怕他走開

顧沐語給殿棄離蓋好被子，轉身睡了

還沒入睡，便聽見殿棄離均勻的呼吸聲，怕是睡了

顧沐語感覺腳有些涼，起身一看，殿棄離居然把被子踢了，無奈笑笑，伸手給他蓋好

剛剛蓋好，殿棄離一個翻身，又給踢走了

什麼？？當着他的面踢？

這被子招你惹你了？？

你不睡我還得睡呢！

我怕冷啊！！

顧沐語心裏草擬嗎了一陣兒，最後還是無奈的躺下，小心的將殿棄離擁入懷中，蓋好被子，合眼睡去

片刻，顧沐語熟睡，殿棄離睜開眼，盯着顧沐語熟睡的面龐，無聲的笑了笑，抬頭，親了一下顧沐語的下顎，依戀的往顧沐語懷中縮了縮

師尊對他好，比任何人都好

一夜好夢

清晨，顧沐語按著自己作息準確睜開眼睛，看着還在睡的殿棄離，剛想起身，就看見懷裏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殿棄離抬頭看向顧沐語，迷迷糊糊似沒睡醒的說道，「師尊你要走了么？」

「該起床了，」顧沐語溫柔的揉揉殿棄離的腦袋，「你要是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

殿棄離搖搖頭，坐直身子，揉揉眼睛，聲音軟軟的道，「不了，沒師尊的話我睡不着」

這般迷糊樣子，早就沒有昨日裏的狂傲，到真真兒像個孩子了

一想到這兒，顧沐語抿嘴一笑，倒真把他當個孩子看，「那就起床洗漱吧」

哄好了殿棄離，顧沐語起身回到自己住處

一推門，看見殿棄離早已穿戴好，正坐在榻上束髮，看見顧沐語走進來，一激動，剛剛梳了半成的長發盡數散下

「阿檸醒了？」顧沐語微微一笑，主動打招呼

「恩！」殿世檸點點頭，略一停頓，忍不住問道「師尊昨晚去哪兒了？」

「出去透了口氣，晚了些，不忍打擾你，就沒回來」顧沐語的話故意沒說全，走過去接過木梳，似要給殿世檸束髮

殿世檸乖乖站着，感覺到顧沐語的氣息，心裏微微泛著甜蜜

師尊就在這裏，好好的在，他絕對不會讓師尊像上次那樣死在顧濛汐手裏！

顧沐語不知怎麼，背後一陣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師尊，怎麼了？」殿世檸感覺到身後的人抖了一下，好奇問道

「沒事」顧沐語搖頭，順了一下殿世檸的長發，「好了」看着自己的作品，顧沐語心裏多少有些滿意

「謝師尊，弟子先去晨練了」殿世檸拱手道

「恩，去吧」顧沐語點頭

看着殿世檸離開，顧沐語眼前一花，向後退了一步，靠在塌邊

顧沐語順勢坐下，輕柔兩下發脹的太陽穴，也不知是怎麼，頭髮昏的緊

罷了，反正也沒什麼事，也許是還沒適應這身子，休息片刻吧

顧沐語躺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眼前的景色，讓顧沐語害怕了

看不清周圍的景色，只看得清眼前的殿世檸

殿世檸手執一把紫黑色的劍，滴滴答答的滴著血，原本漆黑的黑眸顯著血色

周圍雖然看不清，卻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血色

這是照顧她給她打了馬賽克？？

殿世檸抬眼看着顧沐語，原本無神的眼閃過一絲光亮，卻又立馬黯淡下去了

「師尊，您的妹妹，弟子……配不上！」

身旁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似乎是很不想發出聲音，顧沐語扭頭，一個衣着鵝黃色金邊道袍的美貌女子站在他身旁，皺眉看着殿世檸，眼底不是單純的愛意，卻滿是複雜

細細看來，這女子的容貌，與穿越前的自己居然是一模一樣

「老哥你看着我幹什麼」女子發現顧沐語一直盯着她，皺眉問道，「你不應該去看看你那個寶貝徒弟嗎？」

不僅外貌像，連說話語氣動作也像

女子一掐腰，沒好氣道，「那日在囚仙牢就應該發現了，殿世檸你……」

「顧沐語！！！！！你還真是愛睡覺！」尖銳的一個女聲，一下子叫醒了顧沐語

顧沐語打了個激靈，睜眼就看見杜楠嫿掐腰瞪着自己

「額……」顧沐語坐起身，笑着打了個招呼，「早啊杜師妹……」

「早個屁啊早！」杜楠嫿毫無形象可言的大罵，「你個金丹中期怎麼這麼愛睡覺？？整日躲在冷域山頂無所事事，走了，掌門給你派活了！」

「哦……」顧沐語很慫的點頭，乖乖起身找掌門去了

三下叩門聲響過，便聽得到掌門溫和的聲音，「請進」

顧沐語進門，拱手道，「掌門師兄」

「我不去！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可靠的人！掌門！您親自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