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上香

第九章上香

陸雅蘭停頓下來,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想的,對着紅杏,很多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想法自然而然都表達了出來。

紅杏靜靜地握著小姐的手,等待她傾訴。

初春的天氣並不比冬天溫暖多少,但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太陽高懸,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兩人身上,暖意融融。

許久,陸雅蘭回過神來,粲然一笑,如同初春的陽光照進紅杏心裏,「紅杏,如果我被絞了頭髮作尼姑,你願意跟着一起去嗎?」

「嗯,小姐去哪裏,我去哪裏!」

兩人相視一笑,無言的默契在空氣中蔓延。

過了一會兒,紅杏開口:「我覺得這次情況可能沒有小姐你想得這麼壞,畢竟是初犯,懲罰會有,但老太太應該會給人改過的機會。」

見小姐隱約鬆了一口氣,紅杏說出下一句:「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

陸雅蘭有些尷尬,她也知道這次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撓撓臉:「她們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轟得我大腦一片空白,哪裏能有理有據地反駁她們,打嘴仗打不過,又不想忍着,只能動手了。」

「那怎麼辦,等二姨太緩過神來,拼着臉皮不要再找兩次我們麻煩,到時候就真要被老太太送到寺廟當尼姑了。」

兩人齊齊嘆了口氣,要是能過好一點,誰願意下半輩子青燈古佛。

陸雅蘭愁眉苦臉思索對策的時候,二姨太用扇子擋着臉到了福仁堂。

二姨太本來打算傷好之前不出門,但收到的電報讓她不得不頂着抓花的臉來找老太太。

二姨太穿過花廊準備進門,身後廊下的兩個丫鬟迫不及待地湊到一起竊竊私語,二姨太邁進門的腳一頓,轉身狠狠瞪了一眼兩人,看得丫鬟低眉不語才冷哼一聲重新進門。

老太太房裏的丫鬟她懲治不了,也越發惱恨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老太太剛吃了幾塊點心,見二姨太進來也沒了食慾,揮手讓人把東西撤下去。

「今天怎麼過來這麼早?」老太太阻止二姨太請安,讓人看座。

「好幾天沒給老太太請安了,見傷口略略好了些,自然要到老太太跟前敬孝。」二姨太面上笑意盈盈,心裏想的是,這個老妖婆,請安從來沒免過禮,今天來這麼一出,看來是不能如我意了。

老太太也不接她的話,只道:「你是個好的,還記得我這個老婆子。你也別嫌我矯情,人老了,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和和美美,彼此能相互扶持。」

「怎麼會呢,幾位小姐都是孝順人兒,你要是想她們了就把人叫過來陪您。尤其是二小姐,您真應該見見,和以前比變了好多呢,看着越來越年輕了。」

二姨太明白老太太想讓她不要計較,就讓事情這麼過去,但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自從她管家以來人人都敬她三分,還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況且她今天來就是為了陸雅蘭。」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從二姨太進門到現在第一次問起傷勢:「你臉上的傷怎麼樣了?秦媽,把我嫁妝里那盒玉肌膏拿來。那個每天早晚抹上,不會留疤。」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這可是老太太的嫁妝。」二姨太高興的不行,臉上這幾道疤都快成了她的心病,一天到晚差人到處找祛疤良藥,每次看到鏡子裏的臉她對陸雅蘭的惱恨就多幾分。

二姨太想得明白,老太太既然下血本了,那就是要委屈她的意思,她平時怎麼潑辣也不敢跟老太太嗆聲。不過這正和她意,她本來也沒想着要將陸雅蘭怎麼樣。

「老太太辛苦啦,都是我們這些小輩不孝順才讓您跟着費心。」二姨太拿帕子蘸蘸眼角,「說起來,我覺得最近不太順,有婆子說可能沾了霉氣,我半信半疑,這幾天都在潛心抄佛經想讓菩薩保佑臉上的疤早點好,今天可不就應驗了。」

「你是個好孩子,菩薩會保佑的。」

老太太見二姨太不再追究也鬆了口氣,這事說起來確實是二丫頭的錯,可若深究起來,二丫頭為何會撓花馬氏的臉?還不是她們把老實人逼急了。

這事若不管,以後人人都會有樣學樣沒了規矩,可要是管吧,連她也覺得委屈了二丫頭。輕不得重不得,她思來想去好幾天都沒有頭緒,剛才馬氏的話讓她有了想法。

老太太想得更多,這還沒入夏家裏就接二連三地出事,很應該去廟裏上柱香去去晦氣,而且二丫頭那性子,看着沉靜實則急躁,多研讀幾本佛經磨一磨也是好的。

老太太沉吟片刻:「家裏這段時間是不太平,這樣吧,讓二丫頭去乾雲寺替家裏人都上柱香去去晦氣。」

二姨太用帕子掩住笑意,成了。

按她的意思,怎麼可能輕輕放過陸雅蘭,但那人卻讓她把陸雅蘭送至乾雲寺,還越快越好,她不明白用意何在,也只能先遵守約定,和陸雅蘭的賬留着以後慢慢再算。

老太太和二姨太的話沒有刻意瞞着,很快就傳開。

紅杏雖然不招宜蘭園的下人待見,但和陸宅其他院的人倒相處的不錯。老太太一直沒有表明態度她就一直提心弔膽,每天都要出門打聽消息。

陸雅蘭拿着報紙一邊回想內容一邊對比著字一個一個認,她雖然識字也僅限於《女四書》上有的,報紙上很多字她都不曾見過,只能慢慢連蒙帶猜。

紅杏衝進來邊喘氣邊道:「小姐,老太太發話了。」

陸雅蘭給紅杏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喘勻氣再說。

紅杏一口氣喝完又喘了兩聲,可見得到消息她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二姨太去找老太太,離開后就傳出近日諸事不順,要小姐你上乾雲寺上香的話。」

陸雅蘭鬆了一口氣,雖然嘴上說着不在意,但聽到處罰這麼輕她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在地上。

「這不是好事嘛,比我們預想的後果好多了,你這麼着急幹嘛?」

「關鍵是二姨太也沒反對。」房間里沒有其他人,紅杏還是湊近陸雅蘭低聲道:「小姐你知道,我和老太太房裏的春苗玩得好。她告訴我,去晦氣還是二姨太最先提的。你想想,她吃了那麼大的虧怎麼可能一下轉性就這麼輕易放過小姐。」

紅杏斬釘截鐵:「我懷疑她有陰謀。」她放空眼神:「比如在上香途中安排人手弄髒小姐衣服,趁小姐換衣服時偷偷塞個男人進去,然後帶人踹門,誣陷小姐清白。又比如,聯合土匪直接在路上搶劫,先要贖金再撕票......」

陸雅蘭捲起報紙打紅杏的頭:「話本聽多了吧,還聯合土匪,她一個內宅婦人哪那麼大本事?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你有那麼多事要忙,哪來的時間跟人閑聊。」

紅杏捂著腦袋嘿嘿傻笑,她也知道有些危言聳聽,但聽到小姐不重視又想極力證明:「二老爺不是說過嘛,那個故事都是來自......來自日常什麼的,所以小姐你一定要當心,二姨太整治大老爺其他姨太的時候有多陰險毒辣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叫人有苦說不出。」

「是藝術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陸雅蘭知道紅杏說得對,二姨太實在不是吃了虧不出聲的人,大動作她不敢搞,怕惹惱了老太太和大老爺,但做些暗戳戳的小動作讓人有苦說不出,二姨太絕對擅長。

陸雅蘭沉吟半晌,無奈嘆道:「二姨太管家多年不缺人手路子,她要做什麼我們沒法子攔,只能自己警醒些,見招拆招吧。到時候我們不要分開。」

紅杏點點頭放下心來,才有心情開玩笑:「小姐你剛才說的那個藝術生活的聽起來就好有才,比二老爺說的還要好!」

陸雅蘭撓撓臉,不好意思地接下紅杏的讚美。其實不是她說的,是記憶里的小姐姐說的,她不知不覺就用上了。

小姐姐這個詞也來自那人,專門用來讚美漂亮有魅力的女性,陸雅蘭覺得沒有人比那人更適合這個詞了,連她的後母、被贊為鹽城第一美人的現任陸二太太也不行。

陸雅蘭雖然看不到小姐姐的臉,但她就是知道小姐姐很漂亮,很勇敢,很瀟灑,那人身上有種讓人親近的味道,每當查看記憶時就忍不住想靠近。陸雅蘭甚至很懊惱,如果不是她撐不住昏了過去,也許這份記憶會完整許多,她也能看清楚小姐姐的臉。

陸雅蘭很聰明,只是限於眼界她選擇用最笨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讓她本能的學會趨利避害,謹慎而敏感,就像剛剛探出頭的小白兔一旦有風吹草動立馬就縮回洞裏。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對於莫名出現在她腦子裏的陌生記憶,她不但沒有絲毫排斥懷疑,反而被那份記憶吸引著,渴望見到記憶的主人,渴望看到記憶的細節,渴望成為像記憶的主人一樣勇敢灑脫的人。

也正是這種渴望讓她醒來后徹底拋卻十幾年來堅守的思想和行為,直接用最激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驚呆了所有人。否則一個從小接受三從四德教育長大的大家閨秀,被退婚之後不是應該自怨自艾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又怎麼會不顧體面在大庭廣眾之下抓花長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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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後我走上了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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