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喬有南早就在車裡等著江泳思，待她進來，微微一笑。

看著一路街景閃過，江泳思回頭想和喬有南攀談幾句，卻見他低著頭看著文件，只能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喬有南彷彿有感應，就這麼自然地問出了江泳思心裡的話。

江泳思一時語塞。

「你今天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好，看來我選你是選對了。」

江泳思見喬有南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自己的胸口，下意識地捂住了V領領口處，喬有南憋著笑，移開了眼神。

「喬總過獎了。不過張贇這人好大喜功，又好女色，這麼對付他的確是個好法子。說到底，併購戰是心理戰，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感謝喬總提供給我的所有永利的資料。」

「不用拍馬屁，你做的的確不錯！在飛機上兩個小時就能把永利相關歷史，人員的資料了解的這麼詳細，還能過目不忘，不愧是沃頓商學院的高材生。」見江泳思略微詫異的表情，喬有南笑著繼續說道，「江泳思，復旦經濟系畢業后，進入紅杉資本工作，三年後考取沃頓商學院，畢業后回國，進入頂峰投資擔任投資總監。未婚夫宋之於，沃頓商學院的同學，現為弘毅事務所律師。弘毅事務所是永利的代表律所，所幸兩人已經解除婚約。」聽到喬有南說到婚約之事，江泳思不由咽了口唾沫。

江泳思的一舉一動盡收喬有南眼底，他卻只是笑著不揭破。

「今天張贇買下張大千的《桃源圖》，是喬總設的套吧？從頭到尾喬總也沒有把實情告訴我，說是讓我去接觸張贇，還讓我按照你說的做，現在看來，我這個木偶做的還算稱職，也多謝喬總相信我的能力。」喬有南聽著江泳思在誇獎自己，但是語氣中有那麼一絲嘲諷，知道江泳思並不認同自己的這種做法，他笑了笑，沒有在意，只是說道：「方小姐在酒店等我們！」

「方小姐？」

「對，方其！」

「真的！」江泳思突然激動起來，「方小姐當年去我們學院做過講座，她在華爾街，以100萬的本金做對沖基金，半年就掙了5000萬，簡直是華爾街的傳奇！」說到方其，江泳思突然口若懸河，雙眼也亮了起來，「我記得她說過，不想成為命運的棋子，那就成為那個下棋的人！金融世界風詭雲譎，有野心的人才能在黃金帝國中立足！我雖然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但是我也不想成為命運的棋子，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江泳思說到這，突然眼眸發亮，喬有南看著江泳思，看到她對方其的崇拜，臉上神色莫測，眼睛中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方小姐也想見見你！」喬有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過頭，淡淡地說了句。

四季酒店，總統套房。

方其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著整個維多利亞的夜景，喬有南站在身邊笑道：「還好我沒有恐高症，要不然天天陪你看景色，還不雙腿發軟。」方其莞爾，輕笑道：「總是這麼沒正經。你不是要把江泳思帶過來嗎？人呢？」

「你是她的偶像，她說一定要梳妝打扮一番才能來見你！要不然，她緊張！」

「胡說！又不是相親，她怎麼會這麼說。肯定啊，都是你在這傳話。」

看喬有南一副小孩子撒謊被揭穿的小表情，方其嗔道：「越來越沒正形！對了，我剛才看張贇2億5000萬拍得張大千《桃源圖》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公布了。」

「要不是媒體跟得緊，說不定張贇就反悔了。」

「張贇極其要面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公子哥，你的每一下都打在他的七寸上。他想反悔，你喬總也不會讓他如願！」

「要不是有他未婚妻這個助攻，我當時還真沒想好要怎麼讓張贇高價買入。」

「願聞其詳。」方其來了興緻，擺出一副天橋底下聽說書的架勢，讓喬有南哭笑不得。

「客官，那你可聽好了！話說，我進展覽中心的時候剛好看到張贇在和江泳思說話，張贇出了名的花心，見到美女肯定要表現，不成想今天他還帶著未婚妻，我看Angela對江泳思醋意極大，臨機一動，想著不如將計就計，故意讓江泳思當著Angela的面暗示，如果張贇今晚承讓，江泳思贏了《桃源圖》，那麼張贇就能抱得美人歸。我就賭Angela絕對會醋意大發，不惜一切代價搶到《桃源圖》。」說到這，喬有南撇了撇嘴，做了個「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方其聽了啞然失笑，說道「胡鬧。那你要是賭輸了呢？」

「我什麼時候輸過？」喬有南一臉傲然，方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捲髮，寵溺笑道：「你這個小捲毛。」

喬有南臉一紅，連忙轉移話題道：「而且我也不是胡鬧，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併購案說到底就是心理戰，如果不是對他們每個人的性格，脾氣，背景都了如指掌，我怎麼可能會真的冒險？畢竟我們現在走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

「不錯。現在已經到了約束性報價的階段，這次的併購案我們只能贏不能輸，只有買下了永利電子，嘉實才能成功進行產業併購。這次併購案中，我不希望有別的競爭對手，我要永利沒有選擇的餘地，嘉實就是永利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一切都在安排中。蘋果手機全球的裝配訂單嘉實已經以低於成本10%的價格拿下，永利失去了明年的代理資格，業務受到重創。現在張贇又用2億5000萬拍下了張大千的名畫《桃源圖》，斷了他爸張永才用個人資金暫時墊付企業資金的路。銀行墊資短期之內無法籌借這麼多錢款，永利只能拋售更多的股權。」

方其讚許地點了點頭，笑顏如花，看著喬有南，輕言道：「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方其真誠地看著喬有南，眼神如星，點亮了喬有南心中所有的幽暗。他的心弦輕易地就被方其撩動，卻只能強自按壓，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這場戰局還有一個變數的話，那就是永利信託。」

方其微蹙了一下眉，沉聲道：「你是說，永利當年的職工股份？」

喬有南有點凝重地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聽得「叮咚」一聲，方其若有所指地笑了笑，看著喬有南道：「你的功臣來了！」

「我們的功臣！」

聽喬有南如此親密的話語，方其的內心不悸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只一低眉，方其就調整了心態。她抬頭看到喬有南替江泳思開了門，江泳思穿著迪奧的星空裙，儀態萬方地走了進來，瞬間，房間被點亮了。

「泳思，」方其笑著沖江泳思伸出了手，笑道，「我叫你泳思，不見外吧。」

「怎麼會？方小姐，您客氣了！」江泳思連忙快走兩步，和方其握了握手。

「很漂亮！這條裙子很適合你！」方其微微笑道，眼神卻看向了喬有南，「有南的品味越來越好了！」

「這是你送的，我可不佔這個便宜。」喬有南笑道。

方其嬌媚，掃了他一眼，在微笑中有著嗔怪，更多的卻是曖昧。方其伸手溫柔地幫喬有南拍了拍襯衫的褶皺，喬有南嘴角漾起淺淺的笑。江泳思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突然想到林歡神秘兮兮的那句話「聽說喬有南是方其的面首！」江泳思一臉尷尬，牽動面部神經假笑著，禮貌地笑道：「多謝喬總和方小姐。」

「我在樓頂定了桌，我們走吧，一來為你們兩接風洗塵，二來為拔得頭籌慶功！」方其笑著往外走，江泳思卻突然說道：「方小姐，喬總，我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喬有南一愣，倒是方其用鼓勵的目光看著她。江泳思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我看過永利的資料，發現永利有超過30%的股份屬於永利信託。永利信託是屬於永利電子最初的工人的。永利電子當初建廠的時候有1000個工人眾籌了1000萬，也就是說他們是最初的職工，也是最初的股東，這些股份後來就成為了永利信託，工人因為覺得自己不懂經濟，所以就把永利信託交給了張永才，張永才成為永利信託的代持人。現在永利公司，張永才張贇父子占股30%，是第一大股東，永利信託占股30%，代持人張永才，也就是說張永才一人實際控股60%。假設我們現在收購了張永才25%的股份，張永才憑藉著代持人的身份，可以回購永利信託的股份，加上他剩下的5%，他占股35%，還是永利最大的股東。如果這樣，我們代表嘉實，買下張永才手上25%的股份，意義何在呢？除了讓張永才父子套現，我們還是不能控股永利電子。」

方其有些讚賞地看著江泳思，笑道：「看來，有南沒有選錯人。那泳思，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呢？」

「讓張永才失去永利信託代持的資格。」

「怎麼做？」

「打破張永才和原始股東、高管之間的信任。」

「怎麼打破？」

面對著方其的步步追問，江泳思一下子瞠目結舌，答不上來。方其看著江泳思，溫柔地笑了，說道：「不急，不如我們先好好地吃個晚餐，你晚上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然後明天給我們一個解決方案，如何？」

江泳思有點尷尬，說道：「對不起，方小姐，是我沒想周全。明天早上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方其溫柔的笑著，讓人如沐春風，安慰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