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方其從浴室出來，將頭髮輕輕的抖散，鬆鬆地挽了一個高髻。

她打開柜子，從一排的連衣裙上掃過，最終停在了一件略顯花俏的黑底小雛菊的V字領連衣裙上。

多年不穿這麼嬌俏的衣服，方其看著鏡中的自己，頗有點時光倒流的感覺。

聽的門口傭人的聲音喊道：「喬先生，你來了。」

方其沒有轉身，看著鏡中喬有南的身影由遠及近。

二人的眼神在鏡中交織了。

「很少見你穿的這麼嬌俏。」喬有南走到方其的身後，從鏡中看去兩人一前一後的站著，似乎稍一低頭就能吻到方其的髮髻。

「怎麼，你是嘲笑我老了？」方其看著鏡中的喬有南，巧笑盼兮，真是風情萬種。

「這我可不敢。」

喬有南背著手，欣賞著鏡中女子的柔媚，微微調笑。

方其聽著「不敢」兩字，只覺扎心，倒是嘴角上挑，微微笑了笑。

「事情怎麼樣了？」

方其轉了身，走到客廳旁的小吧台，將醒酒器中的紅酒倒了兩杯，一邊說一邊遞了一杯給喬有南。

喬有南笑著接過，得意道：「何遼沒有理由反對。」

「願聞其詳。」方其歪著頭，笑著向喬有南「請教」。

「你又開我的玩笑。」

「不，喬總，我是真心請教，想知道你是怎麼說動何遼的。」

「說穿了也很簡單，我只是告訴何遼，若何家支_持頂峰，我們會扶持他坐上華仁集團主_席的位置。」

「這種空頭支票何遼不會信的。」

喬有南掏出手機，將幾張截圖發給了方其。

方其看著看著，表情認真了起來，不禁有點心驚道：「原來華仁銀行的總經理，華人百貨的總經理，華人化學的總經理以及連同這三家體系下面共27家子公司的人你都已經收攏了？我倒是不知道私下裡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手腳那麼快。」

喬有南似乎並沒有察覺出方其情感的變化，拿著酒杯得意洋洋地說道：「頂峰和何家可以設立共同表決權和華妍一戰！沒有了華山的華妍，就和沒毛的雞一樣，有什麼可怕。其他的股東都會隨風倒，畢竟華山隨時都要去見上帝了。再說何家經營幾十年，在華人圈以及社會上仍有相當的威望。我們和何家聯手，我相信華仁集團的股東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方其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不自然地喝了一口紅酒，點頭道：「不錯。」

喬有南似乎極為興奮，一口喝乾了杯中酒，順手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喬有南挨著方其坐下，感覺到她似乎興緻不高，不禁疑惑道：「其兒，你怎麼了？聽到這個消息，你好像不是那麼高興啊？」

「怎麼會呢？」方其的身子朝沙發後背一仰，靠近了喬有南，裝作心疼的說道，「我只是想到了泳思，害她白跑一趟。對了，你見到她了嗎？」

喬有南端著酒杯的手明顯一頓，他稍稍不自然地朝前傾了傾身子，離得方其遠了一點。

「沒有。」

「是嗎？那太可惜了。」

喬有南沒有接話，直接仰頭喝完了一杯。

喬有南走到吧台邊，倒了一杯酒，站在邊上看著方其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禁笑問道：「你今晚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帥！」

方其從沒有這麼直接地誇過喬有南的樣貌，他愣了愣，倒是害羞了起來。

方其見喬有南害羞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不禁笑了。

方其將酒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右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燙的臉，笑道：「啊呀，不能貪杯。」

喬有南靦腆一笑，低了頭，英俊的臉龐在燈光下忽明忽暗。

方其起身走到吧台，隔著吧台，就這樣笑著看著喬有南。

方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笑道：「小捲毛，謝謝你。」

喬有南也微微笑著，眼神卻有點飄忽，顯然他對方其的反常有點不適，也有點不解。

「謝我什麼，沒有你，就沒有我喬有南的今天。」

「不，這都是你應得的。以你的天分、聰明、果敢，成功是遲早的事。在現在這個時代，懷才不遇已經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小概率事件。只要你是一把鋒利的錐子，哪怕放在麻布袋裡，終有一天你還是會破繭而出。早晚而已。」

喬有南晃著酒杯，微微笑道：「可是時間就是金錢，沒有你的賞識和一路提拔，我不會這麼快成功。」

方其莞爾一笑，說道：「怎麼你也相信「出名要趁早」？」

「出名要趁早，其實說的並不是年紀，而是當你受盡挫折再成功時，心境就不復從前了，若一再磋磨，我也不敢肯定我是否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百折不撓。所以你對我來說，和恩人並沒有兩樣。」

喬有南說的真摯，方其聽完，不知為何臉上閃過一絲受寵若驚卻又極其難過的表情。

方其悶著喝了一口酒，突然問道：「有南，你相信緣分嗎？」

喬有南有點不解的看著方其，問道：「緣分？我和你算是有緣嗎？」

方其反問道：「你說呢？」

喬有南歪著頭想了想，笑道：「有緣吧！」

「自然是有緣，只不過緣分有長短，不知道我和你的緣分能有多長？」

喬有南不禁笑了，說道：「你從來不是一個信命的人啊？」

方其無奈的笑了笑，卻仰頭看著喬有南，眼神中儘是熱情的期盼。

「有的時候，不得不信。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著或許你就是我命定的那個人。說句害羞的話，我還想過或許有一天，有南你能治好我的恐懼和不安全感。」

方其的話讓喬有南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從未想過方其會如此的直接而熱情。

喬有南幾乎是下意識的避開了方其炙_熱的眼神。

喬有南有點緊張地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輕輕說道：「我不敢！」

「不敢？」

方其淡淡笑著，不知不覺中卻濕了眼。

方其一仰頭，喝盡杯中酒。

方其想要再倒一杯，卻被喬有南阻止了。

「明天就是股東大會，別喝多了。這酒留著明天慶祝吧。」

方其看著喬有南如星般明亮的眼神，心中酸楚，只能苦笑著點了點頭。

「好，明天。」

香_港的機場一如既往的繁忙，天還沒亮就已經人聲鼎沸，川流不息。

貴賓室里，林歡和華凌打打鬧鬧，互相調笑著，喬有南卻始終站在玻璃前，看著什麼。

「江泳思坐的是華家的私人飛機，喬總，你這麼望夫石一般，是望不到她的。」

林歡見喬有南一副痴情的樣子，甚是不忿，忍不住就譏諷道。

華凌坐在一旁，朝林歡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華凌看著喬有南，興奮地說道：「南哥，馬上就能上機了。華仁集團下午2點的會，我們整整提早了3個小時能到。」

對華凌阻止自己，林歡甚是不滿，不禁打趣道：「喲，曼谷有什麼這麼吸引你，這麼著急回去？」

「不是，我是想儘快完成這個案子。」華凌一本正經的說道。

林歡笑道：「然後呢，回老家？」

華凌迴轉頭，看著林歡笑道：「當然不是啦！」

「那是什麼？」

華凌看著林歡，認真道：「娶你！」

林歡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林歡從來沒有真心待過華凌，事事處處都是算計，可笑這個華凌居然還和腦殘似的，要和自己結婚。

林歡看著華凌無邪的笑容，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鄙視他。

一時之間，各種情感洶湧而來，林歡難以招架，突然生起氣來。

林歡沖著華凌大喝道：「神經病！誰要嫁給你！」

華凌見林歡突然暴躁，霎時手足無措了。

「林歡，你別生氣！不，你氣什麼呀？」

林歡背轉了身，氣鼓鼓的坐在了一旁，愣是華凌如何道歉，都黑著臉不吭一聲。

喬有南聽著華凌的話，眉頭皺了皺，轉身看著兩人，沉聲道：「別鬧了，這些事都華仁集團的事情結束了以後再商議。」

華凌心中一凜，連忙說道：「是，南哥。」

林歡見喬有南鄙夷的眼神掃過自己的臉龐，第一次慚愧地紅了臉。

林歡咬了咬嘴唇，起身就往外走去。

「林歡，你去哪？」華凌見林歡一臉不高興連忙跟著跑了出去。

喬有南見華凌一天到晚圍著林歡轉，不禁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這時，卻見江泳思拖著行李箱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後面跟了一個穿著華仁航空制服的空姐不停地微笑解釋著。

「不好意思，江小姐，航道的問題，您的飛機恐怕一時不能起飛，給您添麻煩了。我們已經在儘力協調了。」

「沒事，我已經買了國泰的機票，」江泳思看了下機票的時間，說道，「11點50分！我就在這裡等。至於私人飛機，等你們安排好航道，機長會開回去的。」

空姐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說道：「這個，江小姐，我們接到的通知是要您等待私人航道的時間。」

「通知？誰的通知？華小姐嗎？」江泳思冷冷地反問，「你回去告訴華小姐，我自己走，讓她不用費心了。」

空姐張口結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禮貌的答應道：「是，那江小姐自便。」

「這裡是國泰航空的貴賓室，請這位小姐回去吧。」江泳思在沙發上落座，禮貌但不客氣地打發了空姐。

江泳思見人離去，才仰頭靠在沙發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坐了一會兒，江泳思總覺得旁邊似乎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她一回頭，卻看到喬有南站在不遠處，背著光，就這麼盛氣凌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如他們第一次遇見。

兩人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彼此，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或許只有一瞬，兩人心有靈犀地各自轉過頭看向了別處，就像二人從不相識。

「喲，這不是泳思姐嗎？你怎麼也在這啊！」

而林歡就像劇情里的工具人，總是能在適時的時候出現，打破沉默。

江泳思看到林歡和華凌，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林歡卻不想放過江泳思，徑直坐到了江泳思的身邊。

「泳思姐，怎麼，在何家吃了閉門羹，要回曼谷了？」

江泳思見林歡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大方的笑了笑，說道：「對，既然頂峰已經和何家聯手，我沒有留在這的必要了。」

「那你知道頂峰為什麼能和何家聯手嗎？」林歡得寸進尺。

「我想，因為方其和華妍講和了吧。」

「你，你知道了？」林歡見江泳思如此淡定，她倒是不淡定了，「你不生氣嗎？」

江泳思對著林歡微微一笑，無奈道：「林歡，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你想說，我為華妍殫精竭慮，可是臨到頭，華妍卻把我出賣了。她支我到香_港，就是不想讓我留在曼谷破壞她和方其的聯盟。」

林歡眼珠子咕嚕嚕一轉，轉換了態度，嘲笑道：「啊呀，泳思姐就是聰明！一轉念就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可惜啊，還是被人賣了！」

「林歡，馬上登機了，別在那磨蹭！」身後傳來喬有南慍怒的聲音。

林歡抬起頭看到喬有南兇狠地瞪著自己，心中一凜，連忙站起來，不忿地看了江泳思一眼，回到了喬有南身邊。

華凌見林歡不高興，拉了拉她的手，卻被林歡一把甩開。

「就會朝我發脾氣，也沒看江泳思理他！」林歡嘟囔道，「真是瞎了眼，不識好人心！」

喬有南和江泳思都聽到了林歡這「大聲」的悄悄話。

喬有南橫了林歡一眼，突然說道：「不管我和泳思之間發生了什麼，那都是我們兩的事，旁人不需要多嘴！」

喬有南的話就像鞭子，一下抽在了林歡的臉上，說的她火辣辣的疼。

林歡氣不過，只能將火發在華凌身上，抬起腳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了華凌一腳，冷哼一聲，拉著行李箱就朝登機口走去。

華凌冷不防遭此攻擊，疼的齜牙咧嘴，顧不上疼痛，拉起箱子追著林歡而去。

喬有南看著江泳思坐著的方向，沉聲說道：「泳思，我在曼谷等你！我會贏的！」

江泳思聽著喬有南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一人坐在空蕩蕩的貴賓室里，突然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