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回 我率十萬兒郎 待君臨天下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回 我率十萬兒郎 待君臨天下

陽州城,大唐都城,觀星閣內。

一黑衣老者坐在竹椅上,身前站着一個小宦官。

「冬天過了,冬眠也可以結束了。」說完,老者咳了兩下,把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緊。

小宦官只是把頭低的更低,不敢言語其他。

「你去給閣里那個做客了十年的老客人說一句,主人該回來了,只是在異鄉怕外人太好客,不讓他回來,我準備讓他去接一接,你覺得如何?」老人像是自顧自的問了一句,小宦官不敢搭話,只是低頭聽着。

老人依舊自言自語:「我卻忘了你一向不怎麼敢回話的,算了,我覺得也不必讓那個老客人出手了,此事就不要讓另外一個主人知道了,他這十年的撒野該夠了,你拿這個令牌讓小七找一下葉將軍,給他說一聲,大唐龍騎,可以挪挪屁股,去看看楚國的雄州風景。」老者的手枯瘦如柴,遞了一個令牌給小宦官。

小宦官膝蓋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接下了這個令牌,隨後起身,步步後退。

「公義哪,你求了一輩子的公義,我要開啟一番大亂之後的大治,我知道你不樂意,不過讓你去和王奇這個老頭子爭爭十年前你認為他送給你的朝堂第一,你該沒有什麼意見了吧。」老人很老,眼睛都懶得睜開,他後面屏風後走出一人,卻是一身紅袍。

「李公羊,我答應你完成三件事,這是最後一件,你不怕我在做這件事情之前先把你宰了?我倒是很想嘗試一下,號稱才智可比半壁江山謀士的李公羊,會不會死在我李公義手裏。」李公義一身紅袍,他的臉上的半面面具后,掀起一絲冷笑。

「這天下就是一盤棋,有資格下棋的棋手,有許許多多,而我不想要這麼多棋手,一盤棋也不需要那麼多棋手,但是趙家需要一個觀棋復語的小人,這個小人只是順勢讓這個天下只發出一個聲音罷了。這件事,我覺得不需要勞煩那個老客人了,就只能請你走一趟。」老人答非所問,只是把手攏在袖子裏,攏的更緊。

李公義冷笑一聲:「這我聽了十年的話,你還是沒必要再嘮叨了,我等著看有你參與的這場棋,誰能笑到最後。」

老人回頭,紅袍已不再,只留下老人一個人的呢喃:「七國公治天下,還是太吵了啊,這聲音吵得讓人頭疼欲裂,唉。」說完這話,老人又閉上了雙眼,只留下均勻的呼吸聲。

......

老酒鬼的酒量一向比小酒鬼好,趙秋也是,所以此時也只有趙秋和老酒鬼坐着,小酒鬼一個人躺在院子裏,發出震天般的呼嚕聲。

「十年了,您還不願意讓陳晨醒過來嗎?」趙秋看着陸奇,眼神中帶有一絲笑意。

老酒鬼搖了搖還剩下半壺酒的酒葫蘆,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巴,說了一句:「半葫蘆酒晃悠,所以我只喜歡滿葫蘆或者乾脆不要盛酒。」老酒鬼呲牙笑了一下,趙秋聳了聳肩。

「您說的對極了,從您棄文投武,成了這廟堂里的武力第一開始,您好像就沒有錯過。大唐有文才李公羊,武才李公義,同王老前輩一人博弈,卻也未佔多少上風,可見老前輩一人獨領天下風騷。」趙秋手中無酒,卻不知從何處掉下一壺酒來,趙秋笑飲。

「也不過是朝堂里的第一罷了,李老頭,我養刀十年,出鞘可以,但不能是因為你,你知道的,如果我現在拔刀,哪怕是當着你的面斬了你們的小皇帝,你也奈何我不得。」老酒鬼用手撓了撓自己的背,他的眼神異常清澈,半分醉意也無。

紅袍老人依舊紅袍,只是此時的眼裏絕沒有倨傲之意:「王兄養刀十年,可我終究答應了李公羊這混蛋最後一件事情,與王兄再爭一爭這朝堂的朝堂第一,公義只得不敬。至於陛下,我想王兄應該不捨得拔刀吧。」

老人出掌,速度極慢,在一旁觀看的趙秋更是覺得哪怕連小酒鬼的醉拳速度都比這快了不少,但老酒鬼像是沒看到一樣,依舊看了看李公義,半點躲避之意也沒有,但是只有武道到了極高境界的人才能看出,這掌中暗藏的內勁。

掌印在了老酒鬼的胸口,那其中的氣勁不發而散,老酒鬼只是飛身而退,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起身咧嘴拍了拍屁股:「好了,這朝堂第一是你了,與你們爭沒意思,如果要爭天下第一,不如過段時間,與我一起上一次天宮?」

李公義如同在陽州睡着的李公羊一樣,把手攏在了袖子裏,陰翳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笑意:「王兄如果要大鬧天宮,那我重返天宮一同叱吒又有何妨。」

趙秋起身,面對李公義:「朕,允了。」

老酒鬼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小混蛋,你就算要走,起碼給我丟上一壺南唐曇花香啊,你我好歹也有個師徒之名,不至於如此磕磣吧。」

一壺酒再落下,從李公義的手中拋出:「我知道陛下會給你,不妨我先給你了,記着等你上天宮之時,有我李公義相伴。」

老酒鬼接過酒,飲上一口,讚歎一聲:「好酒,小混蛋,你何時走。」

「現在。」趙秋看着老酒鬼,再拱手一番:「謝前輩帶我一看這江湖。」

「不打算與小酒鬼道個別了?」老酒鬼抱着酒葫蘆,笑問一句。

「不了,怕道別之後反而顯得扭捏捨不得走。」趙秋轉身,沒有看小酒鬼一眼,只是對着李公義說了一句:「辛苦李伯伯了。」

李公義虎目含淚,這麼多年了,終於又聽到一聲李伯伯,李公羊,你這個混蛋知道這麼多年來我有多難受嗎。

二人緩步離去,走到門口時,耳邊傳來老酒鬼的悠悠一句:「走好不送。」

趙秋頓步,隨後行得更快。

你們這對酒鬼呵,除了在你們面前,我恐怕以後再難對誰完全交心做那個你們口中的趙混蛋了吧。

......

此時雄州城外,一軍墨甲行來,一名男子伸出左手,行軍皆停。

「痴兒,你帶三千人從子谷山出川,去銀關阻截,切記敵軍不動我不動,其餘人馬按兵不動,由虎子率領於此地紮營,明日一早,我要進城。」男子下馬,眾軍士亦下馬,看着這偌大的雄州,男子目中隱帶淚光與戰意。

痴兒是一個健壯的漢子,吳驍軍,驍字營威震西楚,吳驍軍看着眼前的男子,笑着問了一句:「大將軍,敵軍何處人。」

男子背手:「南國唐軍,應是大唐龍騎。」

吳驍軍獰笑道:「是了,我且去銀關,恭候葉令曇。」說罷,吳驍軍策馬,一軍自隨後去了。

另一被男子喚作虎子的,是徐虎,虎營兇悍更甚驍字營。

「大將軍,為何留我與您一起,大唐龍騎,好大的威風,我卻不信十年之後他葉令曇能再勝我徐虎。」徐虎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手中大刀猛地砸在地上。

男子拍了拍徐虎:「若此戰要殺伐,我自遣虎營前去,若此戰要穩妥,驍字營再合適不過。」

徐虎愕然,隨後大笑:「遵將軍令。」

男子輕笑,隨後自顧自的向前走了幾步:「趙毅,你同我下的這盤棋,李公羊同我下的這盤棋,還有那天宮與我下的這盤棋,我可曾怕了分毫,如今我倒要看看,你兒子能有你的幾分才學。」南唐有國士,李家雙雄士無雙,西楚有豪雄,陳棠一人獨秀枝頭。

男子自然是西楚第一雄,兵馬大將軍陳棠,反手之間,十年滅了西楚境內匪軍數萬。

陳棠看着雄州城:「小子,我等你回去當上你的小皇帝,我率十萬兒郎,待君臨天下。」

「果真是好大的雄心壯志啊,陳老將軍還是未老啊。」老酒鬼不知何時站在了陳棠的身後,一手提着曇花香自飲了一口,然後另一手扯了扯衣服,將這一壺曇花香丟給了陳棠。

「四十餘歲,還是可以算作老當益壯的。」陳棠也飲了一口,就地而坐。

老酒鬼笑了笑,然後側卧在了地上。

「好個陳棠,懂我心思。」

陳棠或是那一口曇花香飲的急了些,口中咳嗽不止。

「看來你還是老了啊,陳棠,和我一樣。」老酒鬼看着他,也只是一直盯着陳棠的面容。

陳棠將曇花香放在了地上,右手從腰間抽出了半截劍。

「人老了,可劍還是可以代替我講上些許道理的。」陳棠的眼神銳利,有一葉自風中飄下,葉過劍刃而斷。

「西楚有陳棠,我可以放心去死了,再給我一些時間,有些事情做完了,我便可以坦然而死。」老酒鬼咧牙而笑,起手輕撫自己的鬍鬚。

「王兄應已達到一力破萬法的境界,何必身死?」陳棠收劍入鞘,嘆了一口氣后又飲了一口酒。

「這是一場機緣,這機緣留給後人再合適不過,何必讓我這個糟老頭子把他白費了,更何況,我總是要上一趟天宮的,既然上得下不得,那和死了有何區別。」老酒鬼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改之前肆意嬉笑的模樣,拱手以對:「西楚前大兵馬大將軍王奇,請求陳將軍,為我西楚安守國門,不求起兵踏天下,但求方寸之間無憂患。」

陳棠站了起來:「陳棠領命,但有陳棠半條命在,天下無人可犯我西楚國威,陳家一門,俱是忠勇之輩,您說呢?」

老酒鬼起身,轉身離去,聲音只落在風中。

「陳家不必皆忠勇,有你陳棠一輩一人解決就夠了,天下少了一個趙秋和趙春,多了一個趙春秋,還請將軍留心。」說罷,老酒鬼一瞬而走,留下半片葉,在風中晃着。

「一代江山一代人啊,不過,將死的老虎,尚有着虎牙些許。」陳棠此時眼睛眯著看向南方,那裏,是南唐所在。

隨後陳棠吼了一聲:「虎子,給老子過來一下!」

正準備下令紮營的徐虎快步跑了回來:「咋了,將軍。」

「讓鴿兒給吳驍軍帶個話,探一探他大唐龍騎的虛實之後,直接回劍州,這雄州咱也不用進了。」說罷,陳棠輕咳一聲,提起地上的曇花香,獨自離去上馬。

所謂朝令夕改,而陳棠的這番軍令,甚至比朝令夕改還來得過分,徐虎沒有質疑什麼,只是匆匆離去下令,不時回首看着背影略帶佝僂的陳棠,徐虎心底輕嘆,當年一人率軍抵擋葉令曇的陳大將軍,好像也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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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雜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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