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三）

溫詢心如刀割的喚了一聲，「青兒！」

此時的霍青心已是雙目流血，看不清任何東西，但她知道，溫詢來了。。。

抬眼望向模糊的前方，咧嘴一笑，便將手中的內丹用盡全身最後的一絲真氣，準確無誤的注入了溫玲瓏的體內！

季塵早已是驚愕的愣在了原地，這一幕，溫詢期盼了多少年，他就盼望了多少年。

可如今，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復活溫玲瓏是他多年來的願望，可他更知道，如今復活溫玲瓏的代價，便是失去霍青心。

想到這，他心下似被重石敲擊了一般，壓抑的疼。

霍青心不知道的是，其實復活溫玲瓏，只需要她體內一半的藥王丹即可。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他和溫詢幾乎是同一時間，來到霍青心的身旁，溫詢更是快先一步拖住了那殘破的身體。

此時的霍青心，全身經脈盡斷，紅色袍子早已被鮮血浸透。

溫詢慌的連氣息都變的有些不穩起來，趕緊出手點住身上的幾個要道，而一旁的季塵更是趕緊為霍青心把著脈。

兩個男人，這一刻，盡都顯得十分慌亂。

把著脈的季塵，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下更是巨怔！

霍青心體內的藥王丹沒了，心也沒了，現在她只靠一絲殘留的真氣撐著，等到這絲真氣耗盡，她便會氣絕而亡！

溫詢已是不敢看向懷中的人，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此刻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發著顫。

耳朵里依舊嗡嗡作響，從未有過的不知所措，還有。。。

害怕！前所未有的怕！

他怎會不知道霍青心的內丹，其實就是她的心臟，當初便是知道，他才會猶豫不定。

若是救了溫玲瓏，勢必會傷害霍青心，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對霍青心動情后，便漸漸放棄了要復活溫玲瓏的念頭。。。

季塵當初說的沒錯，他的心早已經動搖了，也早已因為霍青心有了諸多的顧忌。

他希望溫玲瓏能活過來，可他更在意霍青心的安危，他在乎霍青心，讓她分一半的內丹救溫玲瓏，他猶豫了，他捨不得傷她。。。

如今他再也不用猶豫不決，這個女人，為他做了決定。。。

他一直想要復活的人，終於要復活了。

可是。。。

他卻絲毫感覺不到開心，甚至連一絲絲的期待都早已化為烏有。

方才看到這個女人將整顆內丹注入溫玲瓏的體內時，他的心下當即劇痛不已！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此刻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懷中滿口鮮血的人，他甚至不敢輕易動彈，生怕自己稍有動靜，懷中的人兒便會消失一般。

霍青心的視線已是模糊不清，想要努力看清近在咫尺的人，卻怎麼也看不清。

心下凄楚一笑，這般，也好，就算看見了他，又有什麼意義。

茫然的仰望著上方模糊的臉龐，輕笑著主動開口道，「你都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她已是將死之人，在死之前，讓他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也不為過吧。

霍青心這麼想著，臉上的神色也跟著舒展開來，也許是迴光返照，此時此刻，她沒了痛苦，沒了煩惱，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空。

溫詢心痛到連擁著的手指都在微微發著顫，動了動稍顯發白的嘴唇，問了一句，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個多月以來，他都未發現她的異常，沒想到她一早便存了要復活溫玲瓏的心思。

懷中的人嘴角依舊掛著帶血的笑，彷如曼珠沙華，好不妖艷美麗。

回道，「謝謝你願意娶我，可你要娶的人。。。不應該是我」而是躺在這裡的女人，與她一樣穿著嫁衣的女人。

此刻，溫詢的眼眶微紅，極力壓抑著心口翻騰的血氣。

終於，他將視線移到了霍青心的身上，只是當觸及到那留著紅淚的熟悉小臉時，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落下淚來。

顫抖的嘴唇微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不管說什麼都彌補不了眼下的一切。

一旁的季塵已是氣血翻湧，心疼的吼道。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蠢！就算要復活玲瓏，也只需要你體內一半的內丹而已！」

一半的內丹，也不會傷了她的性命，可如今。。。回天乏術！

霍青心淡然一笑，靜靜的陳述了一件事實。

「一顆心，怎能分成兩半，活在兩個人的身體里，你們想盡辦法，想要復活溫玲瓏，復活她，不就是在逼著我，以命換命嗎！」

話落，兩個風華絕代的男人都噤了聲，臉色也更加沉重。

另一側站著的溫哲，看著眼前的一切，只得惋惜的搖著頭。

霍青心笑笑，她不是要在死前算賬，她也不想讓別人覺得虧欠了她什麼，救溫玲瓏，是她自願。

就如情愛一般，本是出自自願，強求不得。

「季塵，你當年叛出藥王宗，創立毒王宗，與藥王宗作對，不就是為了這個人。如今她要回來了，你也回家吧」

她知道季塵是孤兒，藥王宗是他的家，她也知道季塵本性不壞，只是為了一個情字，他執著了這麼多年。

所幸，一切的執著，都是值得的，他愛的人，終是回來了。

季塵聞言，心中五味雜陳，千般滋味湧上心頭，此刻他同溫詢一樣，都已紅了眼眶。

彷如靜止的溫詢，不禁將懷中的人兒又抱緊了一些，生怕她冷了，微俯首吻了又吻，懷中之人那光潔的額頭，心痛的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該這麼做。。。」

他早已放棄了復活溫玲瓏的念頭，他也早已對霍青心動了情，也許是在狩獵大會上與她獨處的那一次，又也許是更早。。。

只是他自己一直不願承認！

霍青心的臉上一直掛著笑意，此時她的眼皮漸漸變的有些沉重，斷斷續續的說著。

「我爺爺。。。是你的師父。。。而你又是我的師叔，說來。。。我們也是沾親帶故的。。。溫玲瓏。。。既是你。。。一直鍾愛的人。。。亦是你的妻。。。我自是。。。要替我爺爺他老人家。。。送他徒兒。。。一份大禮。。。一個。。。完整的。。。溫，玲，瓏。。。此生。。。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些了。。。」

話落，一旁的溫哲已是心下不是滋味的，不忍再看下去。

而溫詢卻因為這一段話，落下淚來，俊美的面龐更是如死灰一般。

他終是沒能守住，最應該守住的人，他最，心愛的女人。。。

霍青心感覺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弱，她知道，她該走了。

幽幽嘆息一聲喃喃念著，

「哎。。。白駒過隙。。。如蒼狗。。。歲歲年年。。。奈何天。。。來世。。。還是不要做人了。。。若是再遇上。。。你這般的人。。。可如何是好。。。」

說完又是哀嘆一聲，「哎。。。」

靈動的雙眼變的渾濁起來，嘴裡自言自語的又說了一句。

「我該走了。。。這次。。。就不跟你們告別了。。。」

聲音雖越來越小，卻足夠讓人聽見，用力的睜著沉重的眼皮，奈何，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支撐。

她還想再多看眼前的男人一眼，將他的樣子記在心底，可轉念又一想，其實看不見了也好，這樣她也就沒有什麼不舍了。

想到這，霍青心心中一陣苦澀，彌留之際鮮紅的嘴唇最後囈語了一句，讓溫詢後悔終生的話。

「。。。願。。。今生今世。。。勿以。。。為念。。。望。。。生生。。。世世。。。永不。。。相見。。。溫詢。。。我不欠你了。。。該還的。。。都還了。。。」

說完便合上了雙眼，周身的真氣也已跟著散去。

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霍青心想，若是兩年前，她沒有從藏劍山莊偷跑出來，沒有遇到溫詢，那麼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會發生。

如若能重來一次，她定不要遇上這個人，更不要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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