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偷聽

歲王宮，楊天辰早就知道。可不清楚在何處，一度以為，天道行走的落腳地，說不得就要飄在天上，那才符合身份。

可真正知道了他的所在，楊天辰就一直覺得有趣。

曾經的威王宮，現在的歲王宮……

「天道行走也會幹這種鳩佔鵲巢的事？不能自己挑個好地方，花點靈錢，蓋一個宗門嗎？」

遺寶相伴，一路前行。可楊天辰總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前者自打自己再也沒辦法更快之後，真就一句話也沒說過。哪怕現在在走回頭路，依舊如此。

楊天辰自得其樂，隨心所欲更好。

對於歲遲，楊天辰除了無奈，倒沒有別的看法。前者與藍屈前輩的關係，他知道，都是厲害上了天的大人物，可惜摯友變仇人。

說起來也是笑話。

妖聖藍屈對他有再造之恩，可最後卻要滅殺他的神魂，奪捨身軀。楊天辰倒不是因此就記恨，他更願意分開看，好似兩個藍屈，恩人是恩人，對手是對手，饒是現在，若是有機會報答藍屈，他依舊義不容辭。不過就看藍屈的期望，應該是不可能達成了。

也不愧是曾經的摯友，歲遲同樣。明明跟自己一個泥腿子是永遠不會扯上關係的大人物，偏偏多餘又不多餘的救了他。好巧不巧，似乎現在又要收回去。是恩是仇，說不清了，還是得分開看。

能報恩，我絕不含糊。要我命，沒門兒。楊天辰現在想來，真覺得自己是命途多舛了。

不礙事，惹不起，躲得起，楊天辰向來也不是什麼好出風頭的人。

不過，好奇心還是有的。一路上只看風景有何意思，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去用腳看。可能知道大事的機會卻只有現在了，天道行走的大事，那真是絕對的秘密了，不去偷聽，可惜。

更何況，楊天辰雖然現在能直言歲遲的真名，卻一直想不起來模樣，這同樣讓他有心思去瞧瞧。

清風穿行，一日千萬餘里。天洲最西，歲王宮光輝熠熠。

也就一日時光，楊天辰眼前，便出現了那耀眼的宗門。遠隔數百里，楊天辰便停了下來。真要去偷偷聽這生靈界的行走說大事，到底還是有些心虛。

「遺寶大人，我不會被發現吧？」楊天辰問道。

「……」

沒人回應，楊天辰苦笑，意料之中的事。

「都到了，還慫什麼？」楊天辰自嘲一笑，清風飄飄然，落入歲王宮。

真是仙氣十足的地方，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楊天辰也是壯足了膽子，大大方方，穿堂過戶，橫掠過那燙金的三個大字。

幾道人影出現在眼前，楊天辰不由心神一緊，都是大人物，他還是有點做賊心虛。

不敢多看，楊天辰裝作是一道過堂風，在大殿門口繞了幾圈，心裏盤算，反正自己速度也不慢，只要形勢不對，立刻開溜。

提心弔膽的晃悠了一番，見真的無人察覺到自己，楊天辰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敢將目光投向殿內。

盤龍神座之上，那熟悉的身影，驟然落入眼中。楊天辰不由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記憶里曾經與歲遲兩次見面的場景，那模糊的身影頓時清晰起來。

楊天辰盯着歲遲，腦子閃過那跟了他十五年的夢境。

龍袍男子虛空而立，看向楊洪懷中沒了生機的嬰兒。微微皺眉，一手探出，自天地間抓來無數青色「灰塵」。

不斷凝聚，化作一團渾濁。男子手掌虛抬，一絲神光沒入，手中的「灰塵」頓時發出青翠熒光，隨後被男子輕輕推向嬰兒。

青光入體，嬰兒脊背霎時變幻。下一刻，天空之上，陰雲陡然出現。一聲啼哭傳出，驚擾天道，緊隨其後，便是那嚇了楊天辰十五年的天威紫雷。

男子眉頭一皺，憑空一指，一道白色流光自嬰兒體內飛出，裹着縮在窩中的大黃狗，迅速躍向雷龍。一陣耀眼紫光閃過，陰雲消失的同時，大黃狗也跟着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天辰腦中閃過這些畫面，熟悉，又不同，卻真真實實的詳盡。此刻，他腦子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家裏的大黃狗到底是有沒有替我抗雷？」

楊天辰正看着歲遲，忽然，龍袍男子竟出乎意料的抬起頭，看向他。

楊天辰心頭一緊，當即就要調頭逃走，卻見歲遲匆匆一撇之後，毫無動作，又收回目光，看向他身前的眾人。

楊天辰飛出門外，皺着眉頭看了看歲遲，見他沒有反應，這才長嘆一口氣。

「呼～還以為被發現了！」

搖了搖頭，楊天辰又稍稍飛回，打量起這大殿之中的其他人。

止境的大能，到底還是少。說是一洲的大人物，可此刻殿內，除了歲遲與他身邊的四人外，也就只有七人，一半都是老態龍鐘的模樣。

「歲皇，該說的，本王也說了。你無需拿幾十萬年前的事來說，這次的情況完全不同。大道萬千，說不得哪一條是正道，哪一條是邪道。魔靈此次，只針對天道，無礙眾生。」一位老翁說道「你說的那些天道的承諾，跟施捨有什麼區別？本王不稀罕，若以魔修說的來看，我們或許還能有大自由。本王不與魔修為伍，已經算是體諒天道了，要本王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壓上祖上基業，不可能。」

歲遲看着老翁，欲言又止。

「老不死的，你什麼意思，不想出力對抗魔道是不是？」一名老者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怒罵道。

「本王不是你，跟魔道沒那麼大仇，打生打死的事，本王完全沒必要去做。」老翁聞言，輕蔑一笑，說道「陳年舊事，幾千年了，還放不下。心魔這麼大，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成的武王！」

「哼，像你這樣的，貪生怕死，不孝忘祖都能達成止境。」又一中年男子嘲諷道。

「歲皇，短短几百年，魔道就能發展到這樣的實力，確實讓人心憂，不能怪朱老中庸，實在是風險太大！」朱老身旁的老嫗說道「祖上基業都是前輩們千叮嚀萬囑咐，交到我等手上的，不求當中興之主，當真不敢隨意糟蹋。」

「以本王看，魔道肯定是要遏制，不過真要全力打殺，代價太大，不如切斷後路！讓他們沒辦法擴張！」一名漢子說道「我存刀峰離那魔宗千王谷近，一直都有衝突。這麼多年下來，本王發現，妖族是最會墜入魔道的！而且往往就能成勢，依本王之見，當先遏制妖族，強行管控，有劣跡的，直接就殺了，修為高的，加以限制，避免成為魔道的養分！」

漢子剛一說完，不歸山的那位妖聖老祖，便語氣不善的說道。

「華全，你話裏有話吧！」

「呵呵，我能有什麼話，都是事實罷了！」漢子說道「你不歸山沒必要對號入座。」

「哼！」

歲遲面露疲色，搖頭說道「妖族人族，都是生靈界的生靈，沒有差異，不要因私仇說一些誅心之論。」

聞言，名叫華全的武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本皇請諸位天洲的中流砥柱來此，是為商議如何化解魔靈蠱惑人心的手段，為註定要發生的界爭商定策略。」

「本王早就與凌風大聖說過，不會讓宗門內的修士墜入魔道。」

「你敢保證你門內就沒有隱藏的魔修！？」

「當然能！」

「哼，你存刀峰的魔修最多，一旦真到那一步，我看你這宗主都別想當了！」

「放你的屁！……」

「如今的情況，只管自家，肯定是不行了！」歲遲說道「我需要諸位拿出家底，抗擊魔道。現在不能猶豫，時間不多，魔皇一旦出手，那諸位以及宗門付出的代價，註定會更大！」

聞言，眾人皆沉默下去。

「說到底，你們這群人就是怕死！我看你們早就跟魔靈界的賊子勾結了！」那拍桌男子怒視眾人，說道「歲皇！你既然能成行走，那還管那麼多幹嘛？乾脆點，誰不答應，直接殺了！你手下的這幾位，哪個不能當一宗之主？接過手就是現成的戰力！」

幾人抬起頭，看了看男子，不屑一笑。

歲遲苦笑着搖了搖頭，若真能如此，那他也無需如此勞神了。到底還有人情世故，傳道恩情摻雜其中。真一股腦殺了，只怕不成魔修的人，也要揭竿起義，幫着外界，對抗天道。

「歲皇，你也要考慮一下我等，大家都不是跟他一樣的散修。沒誰敢冒那成為宗門千古罪人的風險。魔道目的明確，也從不招惹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最是穩妥。至於你說的那些可能，至少在老身看來，空口無憑。」

聞言，歲遲眉頭一皺，隱約有些怒氣。

「本皇有何理由誆騙你們。」

「你是天道行走，自然為天道考慮。」

歲遲氣笑道「寧願相信魔靈，也不願意相信本皇嗎？」

「歲皇不必說這樣的話，誰也不是傻子，魔道的所為不會傷及山上，我等沒有對那些承諾起貪心就已經仁至義盡了。真要我舉一宗之力，與魔道為敵，天道至少拿出一些實際的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

「呵呵，多給我一萬年的壽命！」

此言一出，眾人皆將目光齊齊投向歲遲。後者臉色陰沉，卻仍舊耐著性子，說道「萬年大限已經解了，北嶂王就在這裏，你們都看得到，還有什麼不知足？」

「呵呵，那不一樣。」男子笑道「若是三千年前，這大限解開，或許我還會承天道的情，可如今，我都不一定能活到萬年，解不解，對我有何意義？」

歲遲聞言，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沉默許久，平靜說道。

「本皇成王之後，也殺了不止一位武王妖聖，你也想試試？」

話音一落，歲遲身側的四人，頓時氣息散開，威勢襲人，眼神凌冽的看向那男子，似乎下一刻便要一齊衝出。

男子見狀，不由心驚。虎軀一震，霎時間冷汗密佈。

大殿之內，氣氛頓時凝重，所有人皆是不敢喘大氣。

楊天辰就是一個看客，狀態奇特，感覺不出那些武王妖聖的威壓，倒是沒受什麼影響。可看形式，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感慨。

「乖乖，武王也要死啊！」

「呵呵，開個玩笑，歲皇不至於如此吧。」那男子乾笑一聲，尷尬的說道。

歲遲抬了抬手，身側四人頓時收斂氣息，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殿內的七人看在眼裏，驚在心中。

這可都是不弱的止境強者，居然當真心甘情願做下屬！

「本皇可以為諸位嫡傳求一份天道大氣運，且護其在這場禍事之中的周全。」歲皇說道「已是干涉命理走向，這是天道最大的讓步！」

眾人聞言，皆是猶豫。說實話，這點好處，當真沒辦法讓人動心。

「哈哈，本王跟他們不一樣，除魔衛道還要什麼好處？我那弟子也不用歲皇護，想成材就要一路打出來！多殺殺魔修！」一男子豪放說道「再說了，不就是一份天道氣運嗎，殺了那什麼天道棄子楊天辰不就行了。歲皇不必賣這個臉！」

「哈？殺小爺？」楊天辰聞言一愣，不由飛至那男子身前，狠狠地瞪了他幾眼，尤不解氣，剛想伸手，扇他幾巴掌，可誰知手剛抬起來，那男子忽然眉頭一皺，疑惑的看向他的方向。

楊天辰見狀，不由一驚，立刻回身欲逃。只見那男子隨手一抬，將那清風打散。

歲遲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

清風散開，又迅速在一處聚攏，楊天辰看着那隨手打散他神識的男子，後者面露疑惑，可似乎也沒多在意。可楊天辰看着，卻驚訝不已。

「看不見，摸不著，也沒有元氣波動，只一個想扇他的想法，就能讓他察覺到我？一路上也逗過不少大能，都沒人能發現！嘖嘖嘖，武王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其餘幾人看向男子，不由不屑一笑。幾句話一說，眾人就已是認定，他肯定是那個託了，就是來忽悠人的。可以，都是千年的老不死，見過的世面太多了，怎麼會被幾句話就搞得耍意氣。

歲遲無奈，自然能知道那幾人的看法，心中無奈，自己還真沒請他做過托，純屬是好心辦壞事。

「也罷，諸位的顧慮本皇也知道，無非求個安穩。不過本皇所說，雖是猜測，卻註定是真！魔靈所求，不會如此之小。」歲遲說道「諸位因為本皇的身份，不願意相信我，情有可原。今天也巧，有人能打破諸位的顧慮。」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覷，眼神皆是試探，總之就是不信任何一個人。

楊天辰同樣如此，一個又一個的看過去，也想知道，歲遲說的是誰。

歲遲抬起頭，看向楊天辰的方向，笑了笑，說道「楊天辰，本皇知道你在，幫本皇一個忙如何？」

「嗯！？」楊天辰聞言，頓時一怔「什麼？他能看到我！？」

眾人聞言，疑色更濃，詫異的看着歲遲。

「聽了這麼多不該聽的，一走了之不合適，總要做點什麼吧？」歲遲說道。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來自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