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世事難料

第52章 世事難料

世事難料,我沒能如願去到昆吾山的懸崖邊,我在飛出臨府不過百里之遙時,便感到腳下沒來由的一軟,化作原形墜落在一處不具名的地方。

聽聞夏裔君登基第二日,北齊便已蠢蠢欲動,四十萬大軍逼臨北境,多次以騎兵騷擾我邊境地帶。夏景璃臨危請命,領兵十萬以安邊境戰端。

大軍行進里程未半,在一處山澗將歇。而我墜落的地方,很不幸的是鎮國大將軍夏景璃的軍帳門口。

一個相貌端正的小青年見我這朵花兒還算生得雅緻,便頗為風雅地將我置於一個瓷瓶,擺在夏景璃辦公的几案上,整個過程我都垂喪個腦袋,並未看清他的容貌。

說來也怪,我在那几案上端端靜靜呆了兩個時辰,卻是一點化出個人形的氣力也無。

於是,我同命運妥協,勸自己,比之風吹日晒的昆吾山斷崖,這方小瓷瓶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處。

想明白這一點兒,我便就著內賬一個個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心安理得打起盹來。

「報~」帳外有個通報的聲音比之帳內的呼嚕聲更加令人震撼,驚得我險些沒掛穩花頭。

「報~」許是見內里久無人應,那人又再次吶喊出聲,聲音嘹亮,比方才更甚。

隔了兩息,帳內才有一個慵懶的聲音應下,「何事如此慌張?」,又聽帳內悉悉索索折騰了半晌,夏景璃才撐了個懶腰,只掛了件玄色汗衫掀開簾帳一角,嘴巴吧唧了兩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將醒未醒,薄待了些怒氣嚷著,「王八羔子,本帥的鞋呢?」

良久無人應,他又氣急敗壞喝道,「王八羔子,死哪兒去了?」

「要事急報,還請將軍接見!」此刻門外再次傳來通稟之聲。

夏景璃朝帳外人聲傳來的地方睨了一眼,「什麼要事?事關軍機還是危及家國?」帳外隔了許久才頗為沒有底氣答道,「都不是。」

夏景璃冷哼一聲,喝令道:「差侯玄武來見本帥!」又扯了扯領子,裸出有些泛紅的胸肌,添道,「將宋姬和胡姬喚來。」

隔了會子,夏景璃便在左擁右抱、鶯燕環繞之下處理軍機大事,場面委實有些少兒不宜。

又隔了會子,侯玄武才前來拜見,「小的來遲,將軍莫怪。」

夏景璃專註於兩名侍妾遞來的酒樽,語氣有些危險道,「王八羔子,死哪兒去了?」我隨即會意玄武=烏龜=王八羔子,哈,這稱呼委實恰當。

侯玄武半跪著向前挪動幾步,臉上堆滿訕笑,「將軍,小的是替您分憂去了。」

夏景璃眉尾一挑,「分憂?」

「方才傳訊兵來報之事,小的已經落實清楚,想是因為水土不服又舟車勞頓,明崇公子確實病得不輕,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性命休矣。」

「多事,你以為傳訊兵要通稟什麼本帥不知?」

侯玄武本以為可以領上一功,卻不想人家嫌他多事,頓時幼小的心靈就遭受到幾分打擊,他這個主子的心思,他還真不能揣摩通透。還不等侯玄武心裡活動完畢,夏景璃又道,「傳我將令,質子體質羸弱不宜過度勞累,大軍原地休整半月。」

「半月?」即便是舟車勞頓,也不用休整半月之久啊,何況行軍打仗,最重要便是把握時機,侯玄武以為自己聽岔了,遂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是半月?」

「怎的,你是將帥我是將帥?本帥的話還不好使了是不?」

「自然您是,半月就半月,小的即刻下傳將令。」侯玄武準備退下時,忽又想起一件事,「明崇公子那裡……」

「吃穿用度照舊,照舊令軍醫做做樣子,隨意熬些湯湯水水過去便是。」

「紇奚明崇雖是先齊王同卑賤宮人所生,早年入我大魏為質,但畢竟也是紇奚穆煌同父異母的胞弟,如此豈不是給了紇奚穆煌正當的舉兵理由。」

夏景璃睨他一眼,「多嘴!滾!」。

侯玄武聞言一陣哆嗦,再不敢多留,連滾帶爬滾出了營帳。

夏景璃忽然鬆開身旁的兩位侍妾,銳利的眼眸一掃空蕩蕩的營帳,搖了搖頭,忽而對身旁兩位侍妾上下其手,眼神掃過我時,忽然神色一變,見他眼睛一眯,將幾個字放在嘴中慢悠悠嚼了嚼,似笑非笑。

「那王八羔子總算是做了件好事。」

還沒等我想明白那侯玄武究竟做下過何等好事,夏景璃忽然虛空指向我,同其中一個姬妾吩咐道,「去,給本帥把那朵花兒摘來。」

那姬妾會意,很快就來到我邊兒上,將我打量一番后如此評價:「不過是一朵兒最為普通的白花兒,既無牡丹的高貴,又無寒梅的傲骨,究竟有什麼特別,能得將軍青睞?」

我一聽她言語不屑,頓時有些不悅,我作為一株繁縷,再不濟也是個得道的花,怎容她這般作踐,那時臨鳶還曾寫下「繁縷如織,夢如塵寰」的讖言,其中高雅,又豈是她一介凡人可以領悟?

但,一想到臨鳶,我便有些木然,木然地任由她的素手將我捧起,待我反應過來時已被她簪在鬢邊,任她一番搔首弄姿地朝夏景璃獻媚,「將軍,奴家這般簪著它可好?」

只聽她口中的將軍爽朗大笑,「美人艷骨,這花是否太清淡了些?」下一秒夏景璃已湊在她耳畔,輕輕將我摘下,我分明看到她面上的紅霞一路燒到了耳根,最後難為情的舉起粉拳砸向夏景璃半敞的胸膛。

夏景璃佯裝吃痛,駕輕就熟地將美人的纖腰攬住朝懷裡一帶,巧不巧地將我這株方才被他順手別在腰帶里的花兒,壓了個扁兒。

「唔!」我吃痛忍不住悶哼出聲。

二人一頓,不以為意,繼續共赴巫山的前奏。

「啐!不要臉。」我一時氣急,有意如此道。

豈料正同夏景璃你儂我儂的這一位美人,竟誤以為是遠在一旁被冷落的另一美人妒火中燒才出言辱罵。

一頓時掙開夏景璃的懷抱,同另一美人「據理力爭」。

「你說誰不要臉?」

「投懷送抱能算是要臉?」

「你沒本事憑什麼說我不要臉?」

「下賤!」

……

兩位美人,吵得不大盡興,竟一改方才柔情似水的模樣,雙雙掄起袖子,一個扯頭髮,一個拽脖子,幾個清亮的巴掌聲呼在這旖旎到畸形的夜色里,別提多提神醒腦。

二位美人就此吵得不可開交,夏景璃卻完全沒個要拉架的意思,灌了幾大口茶(想必是為了下火,慾火),便朝帳外走去。

待兩位美人發現夏景璃離去,方才停下扭打,又聽帳外傳來夏景璃冷鷙無比的言語。

「宋姬、胡姬,貶入軍妓營。」

一言地獄。

淪為軍妓,便是要受盡千人騎萬人壓的苦楚,軍妓們雖可憑藉自身獲取微薄收入,但若不是走投無路、別無選擇,是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成為軍妓的。我不曉得此刻宋姬、胡姬二位美人是何種絕望的表情,但我卻能清晰地意識到一點,夏景璃此人行事無端、脾氣乖張、喜怒無常,不可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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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衣妙善,半面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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