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蝕骨灼心 中

第54章 蝕骨灼心 中

三百多人傾巢出動,幾乎快把整個酒吧一條街翻個底朝天了,可是還是不見曾梅梅的蹤影。

我在傾盆大雨中對着所有人咆哮:「找!給老子繼續找!找不到今天晚上誰都別想踏實!」

啪!啪!

兩台巨大的探照燈,在發電機的供應下運轉了起來,整個九眼橋瞬間被照得猶如白天一般!強光照亮着無數顆從天而降的雨點,地面上的積水如同一面鏡子閃閃發亮。此時若再拉一個防空警報,就跟拍戰爭片似的。

「耀洋!」

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着不遠處一個正向我奔來的男人,蔣於涵。

「快!把燈關了,這樣會引來喪屍的!」

我沒有搭理他,即便知道這樣做等於自殺,但我完全不想採納他的意見!

「耀洋,你能不能不要鬥氣了?快把燈關了,不然這裏會成為喪屍進攻的靶子!」

實在被他整的有些煩了,於是我沒好氣的罵道:「滾!關你屁事!這裏老子說了算,還輪不到你個半吊子獸醫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

他似乎有些激動,一把抓住我道:「就當我求你,好不好?!快把燈關了!」

砰!砰砰!

這時藍色隔離板傳來密集的碰撞聲,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被驚出一身冷汗!

蔣於涵大聲喊道:「關燈!關燈!快關燈!」

啪!啪!兩生脆響,九眼橋再次被黑暗吞沒!

意識到自己差點兒釀成大禍不由得感到一陣后怕,一個團體、一個三百多人的團體,領導者的一點點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不禁在心裏感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這裏需要一個好的領導者……

「梅梅姐!你在哪兒!梅……」

蔣於涵忽然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擴音喇叭、摔了個粉碎!

「你幹什麼?!艹你媽!」

他沒有理我、轉身對其他人說到:「大家安靜的找,不要大聲喧嘩!北面的人找完了、去南面,南面的人找完了、去北面,以免有遺漏的地方!天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即便我再怎麼看他不順眼,但不得不說他的做事能力的確比我強。很快就有了線索……

兩個男人說、發現住宅樓樓頂鐵門打不開。

樓頂?

對!曾梅梅一定在樓頂!

「快!我們上樓!」

……

因為腿的緣故,我爬得很慢,為了趕時間,於是叫了兩個人輪流背我上樓!

「梅梅姐!開門!」

黑漆漆的鐵皮門被我敲的咣咣作響,到外面除了雷聲、沒有任何回應。這時,蔣於涵在何思源的攙扶下也終於爬了上來,喘著大氣說道:「耀……耀洋……不要敲了,直……直接撞門吧……」

我一拍腦袋,對呀、一時着急居然給忘了,直接撞門不就行了嗎……

砰!

剛剛破門而出,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影靠着欄桿站着,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梅梅姐!不要啊!」

他忽然回過身指著所有人:「別過來!」

我立刻示意讓所有人別動,因為她身子是半斜著的。

轟隆隆!雷聲陣陣!雨滴順着她的頭髮滑下,滑過眼角,像眼淚一樣。她顫抖著,那不是冷,而是太虛弱了,皮膚好像直接貼附在骨頭上般形銷骨立,令人覺得彷彿死神隨時會來召喚她一般。

我試探的向前走了兩步:「梅梅姐?你坐在那裏幹嘛?快下來,那裏不安全。」

「耀洋,你們都走吧,不要管我……」

她用手捧住自己的臉,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她哭了,一邊強抑制着又終於抑制不了的哭,一種撕裂人心的哭。

我強忍心中不適,把眼眶的眼淚憋了回去:「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忽然咆哮道:「我現在是個臟女人!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讓我面對現在的自己……」

夏天的雨並不算溫柔,冷冰冰的,與我如墜冰窟的心相互呼應,冷的徹骨。

看着她此刻傷心的樣子,我的心很痛,痛的撕心裂肺、心像是被針扎一般,痛得不能呼吸。

但我不能哭……

不能……

我道:「你就當做了個噩夢,什麼事都沒發生……」

「走!你們都走!!嗚嗚嗚~」

這時我立刻上前一把環抱住她的腰,打算把她拽回來!「呀!」她一聲驚叫,用腿牢牢的勾住欄桿!

「你放開我!」

「幫忙啊!」這一聲是對身後的人喊的,蔣於涵反應最快,但腳下一滑摔了一跤,以至於變成了、沖的最快,卻最後什麼忙也沒幫上的尷尬傢伙。

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下,像膏藥一樣粘在欄桿上的曾梅梅最終被扯了下來。

「你放開我!讓我死!我不要誰可憐我!」

我鬆開了她,狠狠一巴掌打了過去。

她愣住了,我罵到:「這算天大的事嗎?!屁大個事!!你那麼想死,老子陪你死!」

我繼續道:「要說誰最該死,我他媽第一個該死!我害死了多少人啊!一幫同學被我丟在了樓頂,一個老爺爺和一個連的士兵也被我害死了!可我沒死成,為什麼?因為你,因為你告訴我人只要還活着就是希望!死了、屁都沒了!」

我指了指樓下繼續說到:「有個女孩、她十二歲就要養七個弟妹,一個好賭的老媽,一個喝醉了酒就打人的老爸,還有一個吸毒、吸到最後沒錢了,把她給賣去做雞的哥哥!

十五歲就被賣到他鄉,十六歲就在酒廊做陪酒,從領班到經理都佔過她便宜!給一個比自己爸年齡還大的男人做情人!她比你慘多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大眾眼裏的臟女人、她不但救了我的狗命,還陪我一起拼死拼活的冒險,塗喪屍內臟、鑽滿是屍鼠的下水道、就是為了救那些罵她是臟女人的人!

即便被萬人唾棄、被現實壓的喘不過氣來,她依然堅持着自己的夢想,因為她選擇跟着我做好人!而我是選擇跟着你做好人的!你明不明白?!姐姐!!」

「耀洋!嗚嗚嗚~」

她的眼中充滿了無助,整個身子開始向下傾斜,接着便是倒了下去。

蔣於涵想要扶她,被我一腳蹬了回去。眼淚一直在打轉,於是我只好抬起頭望着天空。

「你現在這樣算什麼?你那表情算什麼?你那兩行淚又算什麼?!!」

我學着她曾經的語氣,等到雨水足以沖淡淚水時又道:「眼淚能保護這裏三百多人嗎?」

她還是在哭,我又提高了聲音:「眼淚能保護這裏三百多人嗎?回答我!!」

「不能!!」

她將頭扎進了我的懷裏,一邊輕撫着她的長發,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低語着:「我已經失去一個姐姐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姐姐……」

我心中隱隱作痛,與她相處時的一幕幕場景猶如放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劃過,徹底撕裂了我的心理防線,眼中隱隱酸澀,不知不覺間視線已經模糊了,也不知道是雨水朦朧了我的雙眼,還是淚水黯淡了一切。

……

那一夜,我成功的勸住了企圖自殺的曾梅梅,蔣於涵說的對、她心裏的傷遠比肉體的傷更加致命。

見我在看她,她立刻用被子將自己整個包裹了起來,蜷縮成一團不斷抽泣。我幾乎一刻都不敢離開她,真的很害怕,一離開她又會睡去,然後永遠的睡去……

「你出去,我想一個人獃著。」

聽到她終於開口說話了,於是我立刻回答道:「那可不行,你今天晚上可把我嚇壞了,所以我要二十四小時陪着你。」

她道:「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沒看你哭過,我是你弟弟,所以你想哭就哭吧,不丟人。呵呵~」

「不許笑!」

「哦,我不笑……」

似乎是為了找話說,於是我各種拍馬屁,反正就天有多高、就把她吹的多高!溜須拍馬一個多小時,她還是情緒低落,老子嘴巴都說幹了。

正當我想去喝口水時,她才終於嘆了一口氣說話了:「我昏迷這段時間一直都夢到有一個人在我耳朵邊跟我說話。」

我笑了笑問道:「是哪位帥哥啊?跟你說什麼甜言蜜語了?」

她瞪了我一眼,表情很嚴肅,似乎不想跟我開玩笑,這才繼續道:「他說,曾梅梅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在這裏就是多餘的,你現在是個臟女人……」

我打斷道:「是誰?」

她道:「我也不知道,也不記得是男是女了。但我能感受的到,他很恨我。起初我以為只是夢,可那冰涼的觸感太真實了,他想掐死我……」

我聽的頭皮發麻,後背也滲出了冷汗!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他掐死的時候,又忽然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那聲音很熟悉。」

我問道:「那個熟悉的聲音是誰?」

她拍了拍腦袋,努力回想着:「不記得了,好像是個男的,很熟悉很熟悉。

最後就聽到一句,你不要再害人了……其他的想不起來了……似乎是他阻止了那個想殺我的人。」

聽完她的講述,我在心中整理了一下。

顯然是有人在曾梅梅昏迷期間、經常刺激她的心裏與精神,而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自殺!

但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催眠手段不夠自信,為了以防萬一、最終選擇了最為直接的方式!

掐脖子這熟悉的手法、很明顯就是那個連環殺人兇手!

但好巧不巧,兇手行兇時中途被人發現后制止了!

回想起蔣於涵這兩天各種怪異的表現,我覺得那個阻止兇手的人就是他!

要麼就是兇手與他很熟,要麼他受到了兇手的威脅……

等等!還有一個人也很可疑——周雨婷

可是問題來了,昨天晚上死的那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她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是不可能做到的,更別說被掐死的還有一個男人……

……

砰砰砰!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開門一看,是蔣於涵。

我沒好氣的問道:「你來幹嘛?」

他看了一眼曾梅梅,然後示意我出去說話。

「耀洋,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可不能給曾梅梅說,她現在精神不能受到刺激。」

我不屑的撇了他眼:「這個我知道,不用你教我。」

他道:「去看看雨婷吧,那丫頭又在鬧彆扭。你們還是……」

我直接打斷道:「我們怎麼樣關你屁事!我覺得你這個人有毛病,我和我老婆的事關你屁事!

曾梅梅的病你治不好、兇手的事你也不想查,你沒事天天瞎操心我的事幹什麼?」

他沒有說話,我試探性的問道:「這幾天,除了你和周雨婷,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的人來過這個房間啊?」

「沒有……」

他回答的時候眼睛眨了一下,明顯在說謊,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把他按在了牆上:「你不要跟我裝!如果讓我查到你與那個兇手有什麼關聯,我不會放過你的!」

……

隨後把自己熟悉的人全部都審了一遍!

周勇說自己從小到大連雞都不敢殺。

劉麗說自己自從跟周勇分居后,就一直呆在房間里,唯一一次出門還是昨天我屠殺沈臘殘黨的時候。

何思源說自己之前一直和張毅在一起,張毅走後,他就和楊准負責看守廠里的食物,沒有時間作案。並且表示很希望大當家能早點醒過來。

楊准乾脆直接跪在地上大哭,一個勁的大喊冤枉。

至於張毅和趙小玲他們雖然走了,但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殺曾梅梅。

排除這些人後,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下周雨停了……

我懷疑她也不是空口無憑,因為最近發生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如她所願,張毅走了、李京亮死了、曾梅梅也差點死了,可以說、一切就像被人安排好了一樣。

忽然感覺到自己身邊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

我甚至有帶着曾梅梅一走了之的想法……

等等,或許還有一個人值得我信任——丁小燕

……

天已經快亮了,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酒吧里。如果在,又會不會因為我不守信用,而不願幫我呢?

正當我站在酒吧門口猶豫不決時,酒吧的門忽然打開了。

丁小燕臉上掛着一夜未眠的疲態,看來她在這裏等了我一整個晚上,這樣我就更不好意思開口了。

「早上好。」

「哦,早上好。」

互相問過好后,她似乎發現我有心事,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很忙,整個九眼橋都被鬧翻天了。」

我也跟着笑了笑:「對,昨天晚上我也一夜沒睡。」

她道:「一大早就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時我忽然猶豫了,因為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如我所願值得我相信。

「如果沒事,我就回去睡覺了。」

「小燕,等等!」

「還有事?」

「我需要你……」

走進酒吧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把兇手的事與我懷疑的對象全部告訴了她,並直言需要她協助我一起調查。

原本以為她會猶豫或者拒絕,畢竟追查一個躲在暗處的殺人瘋子是很危險的,但我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而且答應的十分爽快。而理由卻讓人覺得啼笑皆非,她說她很喜歡《神探狄仁傑》、《名偵探柯南》一類的偵探題材,經常幻想自己也能破一樁大案。看她一臉興奮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為了好玩。

見我發獃,她沖我打了個響指:「喂!你發什麼呆呀?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搔了搔腦袋:「原本準備了很多話,你都答應的這麼爽快了,也就沒必要說了……」

她似乎還沒有從當偵探的興奮之情中緩過來:「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敢懷疑自己的老婆。不過那個姓蔣的胖子,我能感覺到他是個好人,那個兇手可能對他很重要、或者說這裏所有人對他都很重要,所以他才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至於你老婆,我覺得她不大可能是兇手。」

我問道:「為什麼?」

「以前因為我和她死鬼老爸的事,她找我理論過,可以說就是一個被慣壞的千金小姐,當時我一腳就把她踹翻了。哈哈」

看着她一臉自豪的樣子,我心說、真不愧是職業小三!

我提出了一個簡單明了的破案方式,那就是強行逼供蔣於涵說出兇手。但丁小燕卻對我豎起了中指,並表示屈打成招這種辦法只有我這種蠢人才能想的出來。

我有些不高興的道:「切~你這麼聰明,那你倒是想個好點的辦法呀,丁大偵探。」

一聽到我叫她丁大偵探,這丫頭一瞬間飄了,十分彆扭的敲著二郎腿、一隻手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摸著鼻子,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看的我心裏那叫一個鬱悶……

「你不是說那個姓蔣的胖子可能知道兇手是誰嗎?其實要撬開他的嘴很簡單,不一定要使用暴力。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假扮兇手、去掐那個姐姐的脖子,這樣他就會以為是真正的兇手。他只要大叫兇手的名字,我們不就知道是誰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們連那個兇手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怎麼假扮?你以為蔣於涵的眼神像你這麼差呀?萬一不成功……哎喲!!」

她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反正我覺得可以試試,聽不聽隨你!」

我接着道:「萬一不成功,不是反而提醒兇手我們在利用蔣於涵查他嗎?這樣的話,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蔣於涵了。」

臨時調查組剛剛成立不到十分鐘、內部就起了分歧,其實丁小燕的這個方法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風險太大,我倒不是關心蔣於涵,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吵了半個多小時,作廢了三十多種方案,最終雙方達成了一個最為直接的笨辦法,蹲守。

……

夜幕慢慢降臨,除了何思源帶着二三十個手持棍棒的治安小組還在巡邏以外,九眼橋也歸於了平靜。

我與丁小燕蹲守的地點就是曾梅梅所住的房間對面,原本這個房間是有人住的,但被我已徵用之名將其攆走,並加於警告、若是走漏風聲、以沈臘殘黨罪名論處!

蹲守、顧名思義,也就是躲在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地方守着,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那叫一個難。窩在黑區區的房間里一個小時不到我就已經沒有耐心了,每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在卧室床上又是做俯卧撐、又是翻跟頭,只感覺頭頂的天花板都快被望穿了……

反觀丁小燕,說實話我可真佩服她!這丫頭就那樣趴在門上一動不動的盯着貓眼,就好像貓眼外面有什麼稀奇一樣……

她這樣認真的態度,我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剛剛打算睡一會……

忽然!

「外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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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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