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莫思量 第三十一章 殘局與收官,劍與劍

第一卷,莫思量 第三十一章 殘局與收官,劍與劍

弈棋,這種原先只被儒家士子們所推崇的四大才藝之一,取代了曾經琴棋書畫之中的術子棋。在不足百年間不斷被天下儒家士子所追捧,成為風靡至今『棋』的代表。

但凡談及『棋』之一字,不再是百年前的術子棋,唯當今的弈棋矣。

這種弈棋之所以會被人人所推崇,不外是其黑白兩色在於十九線三百六十一點之間,能夠探索無窮的變幻莫測,步步為營演化玄機妙理,以及修身養性。

用當代棋聖范公那句話來講,就是其『變幻莫測,趣味無窮。會心之時,無聲勝萬言。危急之處,一指定乾坤』。

這種風靡天下的弈棋最早傳出由何人所創,有歷代多個版本。有人傳言,唯有由已經冠絕一個甲子的棋聖稱號的『范公』所創,除了此人之外就再無可能。

概因此人原是春秋書院三代『君子』,由前一代曹家聖人親評書院『正首』長達四十餘年。在弈棋初創到初步登入世人眼中之時,正是范公名氣最盛之時,加之范公也從未否決,才有了後人愈傳愈烈的言之鑿鑿。

另一個版本,則是由那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天機算術天下無雙的第一謀士,閑雲野鶴所創。此人亦是那一時代的翹楚,初出茅廬之時便已有算術無雙之稱,在對當時局勢乃至天下百年局勢里,無人能與之媲美,亦有能通曉前後三百年時局變化的『謫仙人』美譽。

這種高瞻遠矚看盡格局變化,無所不能的眼光,若是放在弈棋之中,哪怕連范公自認遠遠不及。

只是此人行蹤詭異莫測,往往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不與人爭棋聖名頭,最輝煌一次戰績也只與范公私下手談十局。據後來范公親自承認,勝負在五五之數。

不過不知為何自那以後,一向氣量極大的范公再也未談及過那一次棋局,也再未提起閑雲野鶴一言半句,絲毫沒有天下唯一一個能與之對弈『旗鼓相當』隊手的期待。

反而在那之後,又為弈棋增添了數條『規則』,以及『殘局』一說,並推廣至今。

而當下,這名本名叫公冶常的『常師』與顧草堂主人的手談,就是那所謂的『殘局』。

其實弈棋之中變化無數,根本不會有一個固定的局勢,便是所謂千古無同局。所以『殘局』的說法並不準確,後世人也有人多次請求那位棋聖范公,要求將『殘局』這個說法,改為『應題』。

這是大豐王朝推廣科舉之後,士子們的另一種說法,意為出題答題的考教。

只是那位棋聖范公既沒有反對,也沒有理會,卻是給出來一道難倒了無數人的『殘局』。

這道『殘局』據說已落子過半,黑白雙方初始之時平平無奇,並無太過驚世駭俗。關鍵是其10手之後的急轉局面,50手之後九死一生的殺局,150手之後無論執黑執白,先手者必是無解的必死局。

那位范公許諾,但凡解開此局『殘局』後手必輸的破解之法,願將棋聖稱號拱手相讓。

只是那局『殘局』擺出已有近一個甲子光陰,被無數自詡弈棋一道登高者推演無數,仍是無人能夠將之解開。

由此,這局『殘局』被後世人稱之為「天人十品」,喻為超出九品棋聖,非天人不可破。

『常師』看着桌面上的『天人十品』,扯了扯嘴角,譏諷道:「顧先生莫不成想着,要以此局與我對賭?」

擺下無解殘局的顧書冷抬頭撇了他一眼,視線微不可擦的掃過其身後對面,眼睛微微一眯。

『常師』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笑道:「你若是故意引誘我入局好擒賊擒王,可能會讓你失望了。」

說着,他身後隱隱飄出一個影子。

顧書冷也沒有掩飾失望的神色,不知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一直站在顧書冷身側的青黨老人趙愧,遲疑了一下,不確定道:「昔年南澤聯盟那位鬼谷子先生曾有四大『鬼將』,其中一名在大豐朝廷揮師南下之時,判出了南澤聯盟,隨後在這二十年間消失無蹤。想必閣下定然是那位『影子鬼將』的高徒?」

影子無聲無息,仍不見絲毫動靜,只是氣息有些微微波動,神魂敏銳的大劍修趙愧也只隱有察覺。

已然落座的『常師』微微錯愕,驚訝道:「當年那樁不算公開的秘事雖說是傳言不少,但傳言只在數萬里之遙的南澤之地,由此可見趙老先生也非常人,絕不是表面上曾受恩於青黨才屈身隱名埋名,敢問老先生師承?」

正如他所說,這位大約只有五境修為的黑影,自然不會是那位修為早已通天的『鬼將』。

只是有關於他的存在,也絕不會是一個普通大修士識破得了。

這天下如此之大,修行功法千奇百怪數不勝數,有雷同者絕不在少數,此人又憑什麼一口道出『影子』來歷?

趙愧則根本沒有正眼瞧一眼這位謀士榜的『常師』公冶常,而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黑影之後,側頭看向遠處那一名重新手捧紫檀劍匣的富家翁,露出詭異的笑容。

富家翁也冷笑一聲,開始捧匣緩緩而來。

劍意漸起。

想要與人平等對話,就必須得拿出足夠的實力來。

先前這一小片小池塘之所以不受富家翁的那『一劍』之威的傾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一方『風水大陣』的功勞,以及這位趙姓老人的出手。

兩人等於間接的『交手』。

至於這一方『風水佈局』的奇妙之處,在顧草堂毀去徹底露出小池塘,又因為公冶常的踏入之後,才被眾人捕捉到海市蜃樓的『痕迹』。

似乎公冶常成了定位這個海市蜃樓的『錨』。

只是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這點,更沒有在意一觸即發的對碰。

他打量了四周一眼,凝視一方小池塘,嘖嘖道:「從言二少爺城中那一劍之後,到此刻親身所感受,我便想通了一些長久以來的一些疑惑,為何先生這些年來的一些叫人奇怪的舉動。」

顧書冷凝視公冶常,毫不客氣的道:「彼此彼此。」

一人說的是顧書冷這些年來一些頗多令人不解之處,比如為何這些年來,無人察覺這位顧先生神魂方面的隱秘;比如又為何能掩蓋儒家氣運的『堂堂正正』,那絕不僅僅是用了某些秘術那麼簡單;再比如,這位顧先生大多時間都在此處『發獃』。

他布下那般多的佈局,做了如此多推手,絕非真正的在『發獃』,而是一直在以神魂連接這座城的大陣。

只不過夠如此簡單掌控一座千古奇陣,想必與此處涉及早已失傳的『風水學』的神秘顧草堂小院,定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

說不得又會是一處尚未被發覺的『陣眼』所在。

要知道,這座能夠做到籠罩數百里雄城的奇陣,源於上古不知多少萬年,在經歷許多劫數過後,太多傳承早已泯滅在歷史塵埃之中。

如今各大王朝所掌控的某些大陣樞紐,據傳都並不完善,再加這座早已開始衰弱,許多陣眼連通之處都已經失去作用,再難以尋找出原來全貌。

這位顧先生能夠尋覓出一處,着實是頂好的運氣索然。

『常師』眉頭深皺,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一種非常荒謬的可能。

這位顧先生在這些年來所謀划之事,雖說有許多事情上有着自己的暗中推波助瀾,並且埋下伏筆,但絕不可否認此人的心機與謀算。

更關鍵的是,此人數年來的佈局其中幾環,與掌控這座大陣冰山一角這一環,有着至關重要的關聯。比如遮掩他神魂的隱秘,言信的一劍,以及轉移許多窺視的目光。

這些一旦失去利用大陣這個關鍵,必然是舉步維艱,甚至寸步難行。

如此關鍵的一環,又豈會是『運氣使然』?

想到此處,公冶常再次打量眼前這位在城內『謀士榜』上,排在他前頭的顧先生。

他莫名想起有人曾說過的一句話,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對手,也不要自以為能夠看透一個人,因為你不能夠保證那個人下一刻會不會是那位劍魔嘯西風。

那句話的意思,當然並非每個人真會是那位喜好扮豬吃老虎的劍魔大人,不過是以相同的道理警醒得意忘形者。

至於顧書冷所說那句話,他依然知曉其意思。

他在暗中做的那些推手,雖然大多都如春雨潤物細無聲。只是巧合次數多了,就必然不會是巧合,而是必然。

更何況那次言信雨夜殺人之事,其中那位馬大的人死因仍有某些隱秘之處,不一定全是這位顧先生手筆。

種種因素都在說明,他的這隻背後的黑手,其實很難再隱藏得了,早已暴露在某些視線之外。

只是,這些都已經不必再深究。

有些事情不是你使勁耍耍陰謀詭計,動動嘴皮子,就能夠打成目的。

因為這世間所有事情,終究逃不過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用某個脾氣火爆的劍修所言:狗屁玩意,不過一劍的事。

早在一旁看得不耐煩的老人趙愧悄然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們這些整天搬動心思的傢伙總是狗改不了吃屎,哪怕都要打架了,還是忍不住喜歡跳出來叨叨幾句,不然不顯得自己勝券在握。

不過這位儒衫『常師』確實有勝券在握的資本,除了那位隱在陰暗處的影子與捧匣富家翁之外,他還察覺到了遠處仍有看不透的兩人。

能令他看不真切的,想必境界多半早已在他之上。

更別說其餘皆是五境修士。

可見今夜這場圍殺所動用的力量,恐怕還是超出先前的預想,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才導致州牧府這般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達到目的?

這時,顧書冷抬頭與趙愧對視一眼。

趙愧輕輕點頭,隨後猛然一步向前,身體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神劍,悍然出鞘,直刺那名

常人說十年磨一劍,而他卻是磨劍一個甲子都未曾出劍。

今日一劍將光寒十九州。

霎時間黑色夜暮之中有白光,如同平地起驚雷,天地之間充斥着無形的劍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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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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