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真相

落水的真相

眾人齊齊圍攏到出事的荷塘角落,盛氏一路狂奔過去,推開人群往裏一看,蔣家定渾身**的,滿頭是血歪在丫頭紅寶懷裏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地上撒了一地蓮蓬枝子,鳳凰兒坐在一旁地上,大哭不止,震耳欲聾。盛氏本來已經是面色煞白,看到這景象登時身子一僵,幾欲昏厥,她一口咬住嘴唇靠劇痛激起精神,從嗓子裏掙扎出一聲破音:「定哥兒!」立刻撲了上去,猛力推開紅寶,把兒子攬進自己懷裏。紅寶不防,頭重重撞到旁邊太湖石上,頓時獻血長流。

蔣家定額角一個指頭大的血窟窿,皮翻肉綻,鮮紅的血汩汩往外流,不過一下就沾濕了盛氏的衣襟,她手拿絹子去堵那傷口,偏偏絹子紅透了血還堵不住,盛氏被巨大的恐懼和驚慌擊倒,她哆嗦着緊緊抱住小兒子的身體,顫抖著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吼。眾人驚慌失措圍在旁邊。蔣小玉試圖勸她,被盛氏充滿怨恨的一句「滾!」附帶重重一推,險些摔倒。

周韻差弦歌去趕緊去屋裏把能用得上的傷葯和繃帶全找出來,又命佳玉去通知蘇進家的飛速去請大夫,這才快步走到前面,一看情形,自己也驚了一跳,眼見盛氏已經失去理智,抱着定哥兒縮成一團,似護崽的母獸一般,誰也不讓靠近,周韻咬咬牙,躬身對她道:「大嫂,定哥兒這一身**的要趕緊換衣服止血上藥,這裏離我正房院子近,先到我那裏去。」

盛氏木然地轉頭,脖頸骨節咔咔作響,她呆如笨鵝般望了周韻一眼,眼睛灰暗無光得彷彿瀕死之人。瞧她仍是一動不動,小家定的血越流越多,情況更加危險,周韻不敢和她搶孩子,只得焦急地推了推她:「大嫂!時間不等人,救人要緊!」這時,蔣紜和盧氏兩個也趕到了,盧氏眼尖,一眼瞥見那殷紅的血痕,慘呼一聲,整個人驚愣住,渾身發軟癱倒在蔣紜身上。舞陽等丫頭忙將她扶好,大聲喚著太太。場面亂成一鍋粥。

盧氏的尖叫彷彿震醒了盛氏,她眼中微微出現波動,恢復了一些正常意識,周韻又催了一遍。她便抱起小孩,和周韻一起往正房小跑而去。蔣紜和丫鬟們也攙扶著盧氏隨後離去。

變故突生,方才還一片樂趣橫生的池塘邊已經天翻地覆,只剩幾個人零星站着。

小鳳凰剛才被盛氏嚇得連吱聲都不敢了,這會兒人群離去,她嘴一撇,撲在丫頭懷裏繼續放聲大哭,好不傷心。蔣小玉好脾氣地在旁邊哄著。蔣小環和蔣世恩站得遠了些,獃獃看着這邊。有個丫頭正在給撞到額頭的紅寶包紮傷口。

蔣世友想了想,慢慢走過去,紅包一見他來,忙起身站好,她腰部以下全都濕透了,沾了污泥,淋淋漓漓滴著水,顯然剛剛是她下水把蔣家定救起的。蔣世友揮手讓她坐下,問道:「好端端的,定哥兒怎麼落水了?」

紅寶和身邊丫頭對望一眼,轉頭看了一眼池塘,又掃了一眼哭泣的鳳凰兒,低了頭不做聲。蔣世友見她並沒有承認錯誤的覺悟,不由有些生氣,厲聲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大人怎麼會連個小孩子都看護不周,實在是太不盡職盡責了。」

聽得他語氣里壓抑不住的怒意和強烈不滿,紅寶臉色一白,忙拉着身邊丫頭一起跪下哀哀道:「奴婢不敢,奴婢們把哥兒看得和眼珠子一樣珍貴,怎麼可能不認真看護。」她又掃了鳳凰兒一眼,眼中閃過強烈怨憤,索性咬牙說開,「奴婢們本來好好護著小少爺在採蓮花,可是……可是玥姑娘突然從旁邊林子裏竄出來朝我們扔繡球,小少爺被嚇了一跳,這才失足掉到池塘里,頭磕到了石頭上。」眾人聽得心驚肉跳,蔣小環獃獃聽着,蔣世恩倒抽了一口涼氣,蔣小玉立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抱着鳳凰兒的丫頭鎖兒怒不可遏,大喝:「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血口噴人!我們姑娘一直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去朝小少爺扔繡球!」她雙眼圓整,怒火滿面,若不是要安慰小鳳凰兒,只怕立刻就要揮拳頭上去揍人了。

蔣世友本來只是對紅寶沒有盡到臨時監護人的責任而導致這樣慘烈的結果有些不忿,想要對她進行批評教育,誰知一句話竟勾出這樣一樁官司。他頗有些吃驚,這些日子的熏陶,讓他些許明白了內宅之中的陰暗,長房裏盛氏和安姨娘早就水火不容,小鳳凰和蔣家定的身份擺在這裏,若今天這事是真的,而蔣家定又有什麼不好,只怕蔣家又是一陣腥風血雨。他隱隱察覺了不妥,心裏不免後悔自己這問話的行為太過魯莽。

紅寶是盛氏陪嫁丫頭,性子也有些像主人,怒火沖頭就什麼都不顧了,她早看着安姨娘手底下這幫狗仗人勢的丫鬟不滿,如今自家姑娘的小少爺又被那個孽種害成這樣,人家還抵賴不認,在外人面前這口氣如何能忍得下,於是她站起身指著池塘冷笑道:「玥姑娘朝我們扔的繡球扔偏了掉進池塘里,你若是不信,不如我們把繡球打撈出來當個證物如何?」

鎖兒登時啞口無言,她和小鳳凰玩捉迷藏,中間有盞茶時分沒見姑娘人影,之後就突然聽到紅寶的尖叫。以鎖兒對自家玥姐兒的了解,她淘氣嬌蠻,又頗有些任性,只怕紅寶說的就是事實,可是鎖兒絕對不能讓小鳳凰做實傷害兄長這個罪名。

於是她緊仍扭動啼哭的自家姑娘,也冷笑以對:「就算有繡球那又怎麼樣?誰知道那是不是你偷偷藏起來嫁禍我們姑娘的?誰不知道你們這起小人早看我家姑娘不順眼了,要不是我護着她,只怕掉到池塘里摔得半死不活的就是我家姑娘了。」她牙尖嘴利,這話不但將繡球一事推得一乾二淨,還反咬一口暗指大奶奶一房故意嫁禍小鳳凰,這簡直就是胡攪蠻纏。紅寶氣得渾身顫抖,指著鎖兒,幾乎說不出話來:「你……」

蔣世友聽得眉頭皺起,小鳳凰愛極那個繡球,一路上從不離手,誰動都不讓。且不說一直跟在盛氏和小家定身邊的紅寶怎麼能拿到那個繡球,單說她用害得自己家小少爺生死未卜的方法來嫁禍小鳳凰這一點就相當說不通。蔣世友只知道大房鬥爭是大嫂盛氏處於下風,還疑惑怎麼正房奶奶還鬥不過小妾,如今看到丫鬟都這樣有恃無恐、顛倒栽贓的本事,大略已經猜到了原因。但是他知道得越多,對這裏頭的黑暗越厭惡。

他瞟了鎖兒一眼,沉默不語。露桃隨侍在他身邊,看了看氣鼓鼓隨時都能打起來的兩邊人馬,又見蔣世友面露不悅,忙提高些聲音對他道:「三爺,去瞧定少爺的傷勢要緊。」一語提醒了蔣世友,他最後瞥了兩方一眼,帶了蔣小玉姐弟三人一起急急忙忙往正房院子去了。」露桃落後七八步,壓低聲音對兩撥人馬道:「兩位妹妹有事還是回府說的好,若在這裏鬧起來,只怕大少奶奶和安姨娘面上也不好。」一言提醒兩人,這裏不是她們經常拌嘴的蔣家西府,別人的地盤還是收斂點好,免得被人看笑話。於是她們彼此怒瞪幾眼,氣呼呼分作兩堆走了。

蔣家定傷得很重,等張大夫到時已經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樣子了,盛氏立在床頭,成了一根僵硬的柱子,幸而張大夫的醫術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直忙了一個多時辰,好歹救回了定哥兒一條小命。那時的盛氏,一身冷汗濕透重衣,直等到張大夫說已經安全無虞,她高懸的心終於安穩,只是情緒起伏過大,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事發之初,因情勢不明,周韻只得下了封口令不準底下人將事情外泄,以免惹人非議。如今發展成這樣,不可避免要驚動老太太,好在小孩子已經有驚有險度過一劫,沒有危險了,蔣紜這才回了西府稟明此事。

沒過多久老人家就拄著拐杖在一群人簇擁下巍顛顛來了,一進院門就急吼吼嚷嚷:「我的重孫子,我的定哥兒呢?定哥兒在哪呢?」蔣家定是蔣家目前唯一的重孫輩,在老太太心目中自然地位不同,一聽到寶貝孫子出事,蔣老太太心急如焚,即便聽到已經安好的消息也放心不下,非要親眼見了才能安心。

盧氏受了驚嚇,正在房裏休息,蔣世友在側廳安撫蔣小玉三姐弟和小鳳凰,周韻忙忙地迎了出來,老太太急怒攻心,也不理她,隨手指了個丫頭帶路,一徑往蔣家定所在的廂房去了。

此時將近傍晚,蔣家定額頭綁着繃帶,仍在床上昏睡,盛氏和衣閉目靠在對面的軟榻上,屋裏很是安靜,外頭廳里佳玉金寶幾個丫頭正在小爐子上小心煎藥。一見老太太帶着一群人怒沖沖吼聲震天地進來了,嚇得手忙腳亂放下藥起身請安。老太太橫眉怒目掃了幾眼,冷哼一聲,抬腳往內屋去了。

盛氏聽得外頭動靜,起身迎了出來,老太太見她不過幾個時辰的工夫兩隻眼睛已經深深陷進了眼眶,眼中佈滿血絲,人憔悴得幾乎脫了形。老太太心下難過,她一把抓了盛氏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她說得動容,盛氏聽得一陣心酸,忍不住眼圈一紅,又流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補完了昨天的份,今天的一章,大概、可能、也許、maybe在十點左右。

經過無數慘痛的教訓我終於明白了,沒有鋼鐵的意志和堅強的決心,只憑美好的願望而許諾是件非常不靠譜的事,等於挖個大坑把自己埋了。囧,我那苦大仇深的另外三個坑呀……5555555555555555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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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戶媳婦也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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