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源武陵絕 天石重見雪

第一章 桃源武陵絕 天石重見雪

秋山落照見麋鹿,南國異花開雪霜。

辭別了春夏,天時轉入秋冬,絲絲寒意,沁人心骨。雖說是深秋,卻似隆冬,飄飄揚揚,下起了早雪。

武陵郡城郊外,一匹紅鬃馬踏雪而來,馬上之人摸約二十六歲,身背一柄玄鐵劍,束髮盤髻,戴南華巾,穿素黑袍。那馬在城門外徘徊,始終不肯進城,他把馬繩一拉,縱身一躍,衣袂飄起,輕鬆下馬。他抬頭望了望城樓,牽馬緩緩入城。

小小的武陵城近日變得不同尋常,只見過往行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找了好些客棧,都無空房,他牽着紅鬃馬在城中繼續尋找落腳點,又繞過好幾家酒樓酒肆,輾轉來到一座客棧,只見客棧門樓最中央牌匾寫着「桃源客棧」,屋檐下懸掛方形紅紙燈籠,燈籠兩面寫着「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這桃源客棧門樓高大、氣宇軒昂乃是城中最大客棧,擠滿了打尖住店之人。

讓小二先栓好了馬,他輕步走進桃源客棧,問道:「小二,有空房否?」聲音鏗鏘有力。

「喲!這不是江東四俠之首的章銘章少俠么,今日得見,真是榮幸!」接待的不是小二,正是掌柜的,經常行走江湖,見多識廣,加之江東四俠行俠仗義,在江湖上早已名聲遠播,因此識得。

章銘作揖道:「幸會幸會!」

「章少俠好運氣,剛走了一位客官,正好有上房一間!」

掌柜眼珠一轉,思慮了一會兒,又道:「近日住店之人甚多,章少俠若肯使銀子......」

「多少銀子?」章銘明白掌柜的意思,打斷道。

「二十兩!」掌柜見章銘吃了一驚,又道:「聽說天石在武陵山重現了,天下人都聚到了武陵郡,我這客棧就是再高的價錢也有人住的。章少俠想必也是來尋天石的吧,若是尋到了天石得了『平天訣』,這點小錢又算什麼!」

章銘此行,正是為尋找天石下落,武陵城擠滿了尋找天石的過往人群,他也怕無法投宿,不顧價錢如何,只能就此住下。

小二看了茶,茶香清醇外溢,章銘右手輕拂茶氣,微微閉眼湊過去聞了聞,說道:「這煮茶湯中放了蔥、姜、橘子這三種調味,比例還算平均,要是再多放些餅茶就好了。」

小二連忙敲下一塊餅茶,放入茶壺沸煮,邊攪拌邊笑道:「章大爺果真厲害,都猜對啦!」

吃茶之時,章銘閑來無趣打量著客棧大廳掛着的字畫,正堂中央掛着一幅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章銘小聲朗誦出來:「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

廳堂中響起幾拍掌聲,正是掌柜的,掌柜走到章銘的座位旁陪坐下,說道:「章少俠可知我這『桃源客棧』的名字便出自此處。」

又銘飲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章銘嘆道:「桃源客棧寓意是好,可如今是亂世,五柳先生所作世外桃源,只是精神寄託,並不存在。」

掌柜反駁道:「章少俠有所不知,五柳先生所作《桃花源記》並不是憑空捏造,武陵山區確實有一群過着與世隔絕的人,安寧地生活着……」

「小二,上酒菜!」

掌柜話音未落,客棧廳堂中,兩名行者打扮的大漢將隨身武器往桌上一放,扯開嗓子便大叫。

只聽兩人對話,黑衣行者道:「他-媽-的,這一趟武陵山白跑了,天石的影子都沒見着,回去如何向教主交代啊!」

白衣行者道:「武陵山區的野人都殺光了,還是找不出天石,真是奇怪了。」

「你們找天石,為何要殺人?」章銘站起來走到兩名道士的桌前厲聲質問道,他平日裏行俠仗義,最痛恨濫殺無辜者。

「天石就藏在那些野人身上,野人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因此無人能發現,前不久北方秦國的探子誤入武陵山野人的老窩,才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白衣行者本想一口氣把他知道的事和盤托出,話音未落,被黑衣行者打斷,黑衣行者道:「你跟他廢什麼話!」

黑衣行者雙手同時提起雙刀,指著章銘怒罵道:「老子殺人干你何事!老子想殺幾個就殺幾個!」

面對挑釁,章銘警覺地拔出玄鐵劍,擺出應戰的姿勢,章銘道:「濫殺無辜便是無道,無道之人該誅!」

黑衣行者道:「老子還去晚了,不然殺的人肯定比上清派、靈寶派的多!」

章銘怒道:「胡說!我上清派堂堂正派,怎麼會亂殺人!你若再抹黑我派,定會對你不客氣!」

黑衣行者見章銘氣度不凡,便問道:「你是上清派什麼人?」

「在下上清派章銘!請問閣下名號?」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脫!」原來這黑衣行者是大別山神咒教大護法李脫,號稱「李八百」,在神咒教的地位僅次於教主天尊,白衣行者是神咒教教徒。

神咒教與上清派乃是世仇,兩派相遇,肯定要動手。

「看刀!」李脫先發制人,舉起雙刀,十分有力地向章銘砍去。

章銘先是以玄鐵劍格擋住李脫來勢洶洶的雙刃刀,退了幾步騰出空間,擺出進攻姿勢。

李脫雙刃刀再次砍去,章銘又以玄鐵劍擋住右手一刀,然後身子一閃,躲過左手一刀,刀落,客棧桌子被劈成了兩半。

「我就說世外桃源是有的,至於武陵山發現的野人該不該殺,兩位英雄可能誤會了……」掌柜怕打壞客棧急忙過來勸架,不料此時李脫飛起又是雙刀劈來,掌柜來不及躲避,腦袋開花而死。

「殺人了!殺人了」客棧頓時大亂,眾人正要逃跑,忽然一陣陰風吹來客棧所有門都關得死死地,誰都沒能跑出去。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太平!」屋外,一隊人馬齊喊口號,呼嘯而至。

那隊人的旗號上書「神咒教」,是一副道士打扮,只不過多了些許妖魔之氣,原來神咒教尊漢末太平道張角為祖師,因此口號也是太平道當年的教義。

「天佑神咒,唯我獨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見一黑袍老道瞬息飛過人群,立在神咒教眾人前面,老道眉間一道邪氣,眼中充滿殺氣,就像一頭嗜血的魔王。

黑袍老道手中九節杖一揮,客棧四面窗戶瞬間破裂,神咒教眾人齊刷刷向黑袍老道跪下,齊呼道:「恭迎天尊,天佑神咒!」

天尊便是神咒教教主李弘,此次親自出動,為的也是天石。

城中百姓聽聞神咒教來了,紛紛大呼:「妖道來了,大家快跑!」頓時鬧市消散,百姓逃竄。

神咒教教主李弘將右手食指放在眉間,九節杖又是一揮,來不及跑遠的百姓像是被劈了一劍,皆吐血倒地而亡。

「妖道住手,不可殺害無辜百姓!」章銘提劍向李弘刺去。

章銘本在屋內與神咒教大護法李脫打鬥,幾個回合仍不分勝負,見百姓被李弘殺害,便破窗而出,與李弘周旋。

李弘身子微微一斜,躲過章銘的進攻,李弘並無進攻之意,而是傲慢問道:「上清派讓你來是不是打聽武陵山再現天石之事?」

李弘又笑道:「大家無非不是想得到天石,章少俠,不如我們一起合作找天石如何?」

章銘怒道:「歪門邪道豈敢與我上清正派相提並論!天石本來就是我上清派封禁之物!」

李弘笑道:「天下能有哪派不想到得天石,號召武林呢?章銘,你不要不知道好歹,乖乖說出天石的下落,饒你不死!」

大護法李脫道:「天尊,少跟他廢話,上清派一定得到了天石,我們抓這小子回去嚴刑拷打看他說不說!」

李弘道:「章少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章銘冷笑道:「我章某人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好!那你就受死吧!」說着李弘便躍身跳起,揮起九節杖向章銘襲來。

章銘早已是江湖上的成名俠士,江湖人稱「北鬥風骨」乃是因為他實戰時走位極佳,又使得一招精妙絕倫的劍法。

只見章銘拔劍迎擊,騰空躍起,步態如倒踏天罡,劍尖直指星辰,正是他的成名招式——「踏罡步斗」。

沒想到章銘竟能躲過一招,一招無果,便又出一招,李弘側身以黃符拭,口中念念有詞,正是他神咒教的「神咒大法」,向章銘打出一道「催命符」。

「啪!」

催命符竟打在了一名少年身上!

章銘抱起少年,道:「小兄弟,你怎麼樣!?」

章銘毫髮無損,只因李弘的「神咒大法」出神入化,實在太快,即使章銘身手再敏捷也逃不過催命符的速度,要不是少年及時檔住,這道催命符就打在章銘身上了。

至於為何這少年要為章銘檔催命符,章銘不得而知,少年無法開口說話,中符后立即大吐鮮血、眼珠上翻、印堂發黑。

章銘急道:「李教主,這位小兄弟是無辜的,請快快給他解藥!」

李弘仰天大笑,道:「這個時候你倒尊重起我來了。除非你告訴我天石的下落,我便用神咒大法救活他,不然我要施詛咒術,讓他死得更難受!」

李弘所說的詛咒術、催命符皆是神咒大法中的招式,章銘對神咒教的詛咒術早有耳聞,知道是種極其陰毒的招式。

章銘無奈道:「我並不知道天石的下落,此次來正是受家師所託打聽天石的下落。」

李弘不耐煩說道:「受苦的是這小子,看來不把催命符打入你體內,你真是金口難開啊!」

大護法李脫已領着眾教徒一擁而上,將章銘團團圍住,即便是章銘輕功再好,走位再快,也是插翅難飛。章銘以一敵眾,雖是奮勇禦敵,終究是體力不支力不從心了,心道:「大丈夫不能為國捐軀,卻平白死在邪道手裏,我不甘心吶!」

教主李弘擺好陣勢,「嘸」的一聲又打出一道催命符,章銘自知已無法抵擋,嘆道:「我命休矣!」

「啪!」

一柄道玄劍立在章銘身前,催命符打在道玄劍上反彈回去竟打中神咒教弟子,那弟子立刻口吐鮮血、翻滾在地。

未見其人,先見其劍,一長袍道人從天而降。

章銘欣喜叫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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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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