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或者是壓力過大,或者是神經綳得太緊,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凌煙當晚就做了場噩夢。

慌張的走在滿是藥水的醫院走廊里,她被幾個快速跑來的人撞倒,後退之中撞入後面的門裏。

然後房門迅速關上,凌煙惶恐的轉身望去,只見病床上一個生命垂危的人爭着空洞的眼神望着她,又好似望着她的身後。讓凌煙一個冷顫襲來,冷森的聲音從好似正在一點點枯萎的生命中一陣陣傳出:

「來拿我的命,來拿我的命。」

凌煙只知道搖頭,驚慌失色的向門外退去,卻瞬間睜大了眼睛。只見病床上的人瘦弱的手緩緩伸出,能看到正在輸液的手臂一塊塊泛著清淤。那人睜着眼睛好似來了神采,看着凌煙有些得意的取下面上的氧氣罩,劇烈的喘了幾口氣后,氧氣罩隨着手的落下一同落在地面上,房間內回蕩著掉落的噹啷聲音。

凌煙捂住耳朵大聲喊叫向門外跑去,卻又穿過了同樣的門,面前的場景又是那生命垂危的人爭着空洞的眼神望着她,發出聲音,再拿下氧氣罩。

反覆重複著這個令人驚悚害怕的場景,一聲破喉而出的聲音終是將她帶回了現實中。

凌煙猛的坐起,在黑暗中能看到臉上的濕潤,微微泛著白光般,不知道那是虛汗還是淚液。

呆坐了幾秒,終是反應過來一把扯開被子,向床頭快速的摸去,胡亂抓摸中摸到一個遙控器。按下按鈕,房間迅速變得光亮,她這才輕呼出了一口氣。

凌煙穿着睡衣向廚房走去,隨着走動,一陣陣光亮隨之亮起,直至整個公寓全部亮起。

半晌,凌煙端著一杯白水走入卧室,低着頭輕輕走向窗前,伸手拉開窗帘,坐在落地窗戶前,看着下的璀璨燈光。

這個城市,一邊輝煌著,一邊黑暗着。

這個城市,亦承裝了多少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凌煙終是一顆淚滴掉落在了白水中,舉杯不在意的喝了下去。

輕聲向誰說着:「家言,為何還不回來呢?這個夢快讓我支撐不下去了。」

凌煙伸手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那邊的彩鈴響起:「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凌煙輕笑,蘇伲的彩鈴卻是這首曾經感動了多少少女的小情歌。王菲獨特的聲音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內一遍遍回蕩,她聽着聽着,直到蘇伲的聲音傳來三次,她才回過神來。

「煙姐?」

「蘇伲,睡了么?」

「呵呵,那現在也醒了啊,煙姐什麼事?」

「唔,陪我喝酒去。」

******

APPLEPUB里,台邊上,兩個清麗的女子相對而坐。桌子上擺滿了空的酒瓶,反觀周圍卻是沒有往常里酒的喧鬧,一片安靜,三三兩兩低頭說着什麼,卻不張揚,舞池上空着一大片地,卻是樂器也靜靜的擺在那裏。

兩個女人不同的是,一個女人好似臉上帶着淚痕,另一女人眉梢帶着疼惜,口中卻是滿不在乎。

「親愛的,怎麼哭得跟我要死了一樣?」

不同於以往的濃妝艷抹,卸去妝容的凌煙可以看到清麗的面容帶着些許的撩人,只讓人想得到「夫有尤物,足以移人。」

她輕吐著語句,卻是刺骨般,剛出口的話語讓另一女人身體一顫。

另一個女人是蘇伲。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大大的眼睛帶着淚滴卻是閃爍如星,小小的嘴唇即使正在哭泣卻仍是自然的翹起,真是讓人疼惜。

凌煙笑了笑,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蘇伲時,便是正哭泣的臉頰配着彎彎的嘴唇,她當時以為這個孩子肯定是上帝派來的壞孩子,誰能在哭泣時又笑呢。直到後來才知道,只有蘇伲這樣子的才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她天生翹起的唇角便可以預示着她生活的美好。

凌煙卻又是苦笑了一番,倘若蘇伲不認識凌煙,便不會有現如今的痛苦。但奈何時間絕對不允許重來,或者哪怕再重來一次,蘇伲也會欣喜的依賴上這個煙姐。

「煙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都將父親讓給了我,我真的不應該搶陸彥的。」蘇妮好像喝多了,面頰上的粉嫩凸顯,像個大學時期的女孩偷偷跑出來去夜店喝酒一樣,一邊口中語無倫次的向凌煙解釋,凌煙卻是一笑置之。

「蘇伲,我有說過你在與我搶陸彥么?他從來都不是我的,你慌什麼呢?」凌煙摸著蘇妮的頭髮從心中感嘆,他從來不是我的啊,何談搶呢,即使是搶,也不會與你搶的。

蘇伲惶然的搖著頭,半晌不語,忽然舉起酒杯與凌煙的一撞,咯咯笑着,酒窩也愈發的深了:「煙姐,我只希望你幸福的。」

說完之後不理凌煙有沒有舉起酒杯,也不理凌煙用什麼眼神望着她,自顧自的仰頭接二連三的往肚子裏灌酒,不僅當這酒是免費的,也把自己當做了千杯不醉。

凌煙好笑的望着蘇伲,也不阻止,望着她一口一口的將自己灌醉,趴在桌上,最後笑得張揚無比,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可真是讓人心疼。

「手機拿來一下,小張。」凌煙向正在調酒的小張輕聲一喊,小張便恭敬的將手機奉上。

凌煙低頭看了看正醉倒的蘇伲,摸了摸她的頭髮:「你看你,永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福啊。」

你看,這就是權利的力量。即使是已經下了任的市長的千金,仍然到哪裏都有人忌憚著,不像她,自己一個人時從不會受到哪怕是調酒師這樣的小角色的尊敬。

凌煙的手指在鍵盤上摩挲了一陣,終是鍵入一串號碼。這一串號碼,多年以來,從未變換過。這麼按下去,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又生生壓下去,抬起手機輕輕放在左耳旁,聽着枯燥的滴滴聲音一邊還在想,她這種行徑又是為了什麼,自嘲了一番,電話終是接通。

低沉的聲音從另一面傳來,外帶着暗啞。

「哪位?」

「是我。」

對方頓了頓,又道:「呵,我的煙兒?何事找上了我了?唔,讓我想想,夜深人靜,莫不是想我了?這個電話有多久沒有接通過了啊。」陸彥往而不變的調戲聲音陣陣傳來,卻又帶着些感慨,好似剛剛的暗啞從來沒有出現過,現今的嗓音俊朗迷人。

凌煙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對他這**的話的反感,輕笑:「陸總哪裏說笑,你的未婚妻在這裏,醉了。」

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

「哦,APPLEPUB?」陸彥輕問。

凌煙點頭,陸彥卻是沒有動靜,這才想起他是看不到的。忽然就有那麼些煩躁,想要點一支煙,但卻想起一個人,那個人,他不喜歡一個女孩子吸煙的。

「嗯,在這裏。」

「等二十分鐘。」

陸彥掛了電話,在床上坐起,未着衣服的上身盡顯身材,倘若此時有女人看到,恐怕會激動的尖叫,因為那上面還掛着一條斜斜的疤痕,自右上至左下。

呵,這是多麼能夠顯示男子體魄魅力的疤痕。

陸彥本是在床上半起半坐,忽然展露了一個媚人的微笑,覺著自己真襯得上百變小天狼這稱呼了,白日裏正經的連好友向榕都問自己還會不會真心地笑了,但只要見到凌煙自己就會變幻著各種表情出現,好像沒有精神分裂也快搞成精神分裂了。隨後輕拾起剛剛脫下的衣服,湊近鼻子問了問,上面還帶有幾小時前另一個女人濃郁的香水味,但垂著頭想了想還是穿了起來。

從陸彥所住的公寓開至酒,足足三十分鐘的路,愣讓陸彥飈出了十五分鐘。

剎車,關門,黑色的卡宴上下來一個年輕男子,輪廓清晰深邃――陸彥。

表情滿是玩味,手上的鑰匙隨便拋給一旁的泊車小弟,表情瞬間轉換為高深莫測。

進入PUB,直接走向了凌煙與蘇伲的方向。

但見凌煙正在仔細注視着掛掉已經二十分鐘有餘的小張拿過來的手機;而蘇伲的長長捲髮正披在肩上,看樣子已是醉的很深了,陸彥稍微皺了皺眉,走向凌煙。

「呦,煙兒,怎麼喜歡上這款手機了?」伸手從凌煙手中將手機拽了出來,凌煙也不予理會。陸彥順勢坐在凌煙身邊,低頭點了幾個鍵子。須臾,又將手機拋向前方,小張趕緊接住,凌煙瞥了瞥小張,小張轉身離開。

「得了陸總,你該先照顧下你的未婚妻了?」

陸彥聽了凌煙的話,輕點了下頭,口中說着也對,表情卻好似凌煙說的話有多可笑。

也對,我本就是來看我的未婚妻蘇伲的,需要你提醒么。凌煙無故在他眼中讀到了這一層意思,忽然有種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在他後面狠狠的瞪了瞪他,才稍微解點氣。

陸彥輕輕的摸著蘇伲的發頂,手上動作輕柔,低聲叫着蘇妮:「伲兒,醒醒,會頭疼的。」表情好似正在與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低語情話,這是情人間最能體現感情的表情。手上輕柔的動作讓凌煙看的皺了一下眉頭。

凌煙此時卻是連微笑都沒有了,倘若與凌煙平常很熟的人看到此時的她肯定會驚訝的很。凌煙平時都是職場上的白骨精,生活中的孫二娘,這樣帶着點淡漠的凌煙沒有幾個人見過的,見過中的人卻有陸彥一個。

半晌,蘇伲也沒有見蘇醒,陸彥半轉過深對凌煙說:「凌煙,有沒有人說過,你現在這樣的冷美人樣子也是很吸引人的啊?」

陸彥輕笑,伸手想要扶住凌煙靈巧的下巴,卻被凌煙轉頭擋開,眼神高傲疏離。但女人的力量卻始終不如男人,她們往往在還沒有開始進行較量的時候便輸了。此時便是。凌煙的小下巴雖是長在她腦袋上的,卻終是被陸彥控制手中。

陸彥一靠近,便感覺到凌煙有着微微的顫抖,凌煙可以聞到濃重的香水味,皺了皺眉,這味道不是蘇伲的。陸彥搖頭,感覺著凌煙的顫抖面帶諷刺。

凌煙卻想着這表情配在他這稜角分明的面容上,簡直是一種扭曲。

「嘖嘖,煙兒今天的唇色不夠紅呢。不然真想狠狠的親一下啊。」

凌煙用手狠狠的撥開陸彥的手,能看到青筋暴露,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輕聲咒罵:「陸彥,別你不是人!」

「呵,煙兒,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么?」陸彥毫不在意。

「收起你這好似被侮辱了一樣的表情,或者收起那專屬於你曾經好似憐憫天下之人,善良純潔的表情……凌煙,你以為你就是個人么?」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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