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小寶，別怕

霍霆的煙還沒抽完。

橘色的微光閃閃爍爍，像深海里穿透濃霧的燈塔，指引著周念念奔向他。

「霍霆……媽媽出事了」

冰涼的眼淚不自覺流了滿臉。

面容冷峻的男人下車，行動果決地拉住她的手往樓上走，

「有我在」

醫院裡。

急診搶救室的提示燈長明。

霍霆去辦住院手續，只剩下周念念一個人等在這裡。

她渾身都冷，止不住發顫，一遍又一遍機械地重複著「媽媽不要走……」。

父親去世的時候，她年紀小，記憶還不是那麼的清晰。

印象最深的是媽媽騎著一輛藍色的自行車，帶著她往醫院趕。

媽媽一邊哭一邊說著「小寶不要怕」。

她坐在後面，忘記墊坐墊，屁股隔的難受。

其實她一點都不怕，甚至都不明白死亡是怎麼回事。

在太平間看到父親，她還傻乎乎地問媽媽，

「為什麼爸爸要睡在這裡，他會冷嗎？」

無心的一句話，卻讓媽媽的情緒徹底崩潰，拉住爸爸的手不肯鬆開，死活要他睜開眼「再看她們母女一眼」。

是後來漸漸懂事，才明白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麼。

想念爸爸的情緒與日俱增，每想念一次，心就更痛上幾分。

周念念從沒覺得上天是公平的。

但她以為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

爸爸去世——她與媽媽相依為命。

至於現在，那個糟糕的上天，甚至連她唯一的親人都要奪去。

眼淚滴滴答答，破碎在掌心。

辦完手續回來的男人帶著一身消毒水的氣息，沉默地將她擁進自己的懷抱中。

周念念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安定，好像他就是她的定海神針。

疲憊地閉上眼睛，

「這是一場夢吧，是不是醒來就好了……」

霍霆的眼中滿是愛憐，

「小寶，別怕」

從前母親說「小寶不要怕」，她懵懵懂懂，不知道什麼叫怕。

現在霍霆說「小寶，別怕」，卻讓她只想放聲大哭。

自己所有的軟弱，在他面前，都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這很不應該。

但哪怕天地毀滅，起碼讓她得一秒安慰。

過了許久。

搶救室的燈終於滅掉。

醫生推開門走出來，摘下口罩，

「您母親癌症複發，目前身體狀況非常差——我們這裡醫療條件有限，建議你們轉院治療」

周念念心涼半截。

腳下一軟，如果不是有霍霆的支撐，只怕立刻會癱倒在地上。

「為什麼？」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霍霆，

「媽媽沒做過壞事，我也沒有……」

可是為什麼，要讓她們攤上這樣的事情。

她的眼神像垂死掙扎的小鹿，霍霆不忍再看，

「我幫你」

「不要你幫！」

周念念突然推開他。

定定地看了霍霆兩秒，她捂住臉，又無助的蹲到地上，

「你別再騙我，霍霆……我會受不了的……」

「這次不會」

霍霆看著她，眸光溫柔。

他陪周念念守在病床前坐了一夜。

到陽光躍過太平線，整個城市開始醒來。

霍霆也開始打電話，聯絡相關方面的專家及醫療資源。

處理妥當，他走回病房，

「我會幫你母親辦理轉院，費用不必擔心」

「代價呢？」

周念念問他，

「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