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拂紫微(八)

華蓋拂紫微(八)

投宿客棧之事,自然因余霖而有所變化。康野城內,百年世家,產業之廣,別院之多,卻讓其母女二人另行落腳,棲身客棧,豈不笑話。

同一輪明月之下,郎朗夜色,堇兒實在疲倦至極,碰到軟床細被,即刻入了夢。

余霖安排很是體貼周詳,留央哪會不感動,她清晰地想起從前侍奉他的日子,百感交集。

「堇兒的新衣服,裁縫還須些時日方能送來。你們莫要急着離開康野。」余霖說着環視一圈,丫鬟們很有眼力,早就退得沒影,沒誰在旁礙手礙腳,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奔波於我誠不算苦。憐那堇兒,孤苦無依,連個衣裳也是倉促之作,以我之衫遮蔽她體。」留央心懷慈念,不無彷徨道,「如若我橫死於溝渠,與她緣散后,該如何?」

「少些胡思亂想。」余霖捧一杯熱茶遞予留央。

「一死之可能,何人能避?」留央接過茶,雙手取著暖,幽幽道,「我不在乎自己如何而死,只要到時余郎能來葬我就好。」

「莫再說不吉利的事。即便是死,也得你我同穴而眠。你活着,當盡我力護你周全!明日便請城中最好的郎中,央兒儘管在此好生休養,莫要壞了身子才好。」余霖誠懇道。

「人壽,天許;不壽,天命。」

「央兒凄入心脾,哀音悲啼,誰又憐我孤棲無眠?」余霖專註看着留央,雙手覆上了留央的手,「我已明了,餘生與你相伴,不再受別離苦。」

停頓片刻,余霖再此確認心意,很是純粹,道:「過去種種何必耿耿於懷,只知往後。」

「真的確定?今晚過後,再作定論不遲,也許人就變了。不是說笑。」留央說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去打開隨身帶的包袱,小心翼翼取出輕薄麵皮一張。

「到底是什麼難以言說的事?」余霖自認為沒有什麼是他不能掃除:「央兒得相信你的余郎,自會有解決之法。」

眼中淚滾燙,欲掉未掉。留央何嘗不想好好過日子,現實把心摔得稀碎。她選的路,嗟嘆終歸要分道揚鑣成陌路,猶是心痛。最怕他日相逢狹路,成怨成仇亦成恨。

「也是,余大人無所不能。但願如你所願。」留央邊說邊將面具覆於余霖臉上。

皎潔銅鏡,亂了人心。對着新面孔,余霖驚問道:「萬金難買,央兒是如何得來此物?」

「很不錯吧?要不要誇我手巧?」留央絲毫不隱瞞,道:「這可是一門好生意。」

犧牲色相接近承武略,撫了多少回臉才千辛萬苦做出這麼一張妙物。

「看來不必擔憂你我今後生計。」余霖所有所思,且是開心而語,「什麼都會的能幹嬌娘,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莫笑,再笑就掉下來了。」

「掉層臉皮,還有一層真臉皮。厚實著。」余霖打趣著靠近,他的鼻子貼着她的鼻子,寸寸靠近。

「現在不是勾引人的時候,」留央不由退後,道:「貼好了,辦正事要緊。」

「不是時候?勾引你,乃是我的正事。我等太久太久了。今晚一起辦了,皆大歡喜。」

「余大人真是有趣。」留央道,「很不幸,奴家無趣。大人再耽擱時間,小心我翻臉。」

「行了,我的央兒怒了。走吧。」余霖的心情特別的好,因為有特別的人在身旁,提醒道,「陸府周圍有朝廷部署下的眼線,夜半敲門,太過招搖。」

「不是有大人在,奴家可是一直敬仰您,身世顯赫,才華無雙,手腕過人。」

「為了佳人,砍頭的事都得擔待着,此心日月可鑒,月下誓約不離不棄,可好?」

「現在不合適。」

「那什麼時候合適?」

「大人對我知之甚少。心思縝密如你,為何不問我自哪學的人皮面具手藝?不擔心奴家耍把戲,算計了大人?不怕奴家是個危險人物?」

「偏生我相信央兒。」

留央再次敗了心,遇上余霖,她有何幸運。越是如此,越是自愧,更越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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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紅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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