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車廂里非常暖和，真皮座椅座位也柔軟舒適，司機開車很平穩，肖萌昨晚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此時困得要命，一上車就變得迷迷糊糊的，腦袋靠在車窗上開始打瞌睡。

易思北看了一眼後視鏡，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你妹妹睡著了。」

「大概是考試太累了。」肖薇回頭看了一眼，也是哭笑不得，這入睡的速度也是絕了，到底是多困啊。

「如果你累了也可以睡一下，到站后我叫你。」

「我沒有她那麼困，再說我睡著了也太不禮貌了。」

易思北笑笑：「不，實際上如果你能在我的車上睡著，我反而更高興一些。」

這話實在很不好接，肖薇假意咳嗽一聲：「總之，謝謝你一大早起來，送我們去高鐵站。」

「應該是我謝謝你，我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易思北在紅綠燈面前停了下來，側過臉掃了一眼肖薇，以一種不可辯駁的語氣說，「你願意被我送，我很開心。」

肖薇臉頰發燙，這話比剛剛的那句更難接，只能當沒聽見。

她轉眸看向車窗外，窗外路燈光一盞盞熄下去，天空從微黑再到灰白，街邊光禿禿的白樺樹榦從蒙蒙亮的中顯現出來，一點點薄弱的晨光從街道的盡頭升起，她小心翼翼搖下了一點車窗，一點冷風吹進來，她縮了縮脖子，又迅速闔上了車窗。

「首都的清晨原來是這樣的啊，雖然在這座城市上了半年大學，但直到今天才感受到一個城市從睡眠中醒來的感覺。」

易思北說：「上大學前，我一直覺得，每天的清晨都是被早餐車喚醒的。」

「嗯？」

這倒是個新鮮的說法，肖薇眨眨眼，很乖巧的洗耳恭聽。她昨晚也沒睡好，大腦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和小萌在車裡等一等。」

易思北踩了剎車，在路邊靠邊停了下來，隨後頂著寒風走向路邊一輛剛剛開張的黃色早餐車，因為隔著車窗，她聽不到易思北在說什麼。

五分鐘后，他帶著一個紙袋裡上了車，又遞給了她。

「時間緊，就只能在路邊買早餐了。給你和小萌的。」

「……」肖薇慢慢拆開紙袋，裡面是兩套熱騰騰、香氣濃郁的煎餅和兩杯豆漿。

是啊，美好的一天必須從早餐開始，難道不是嗎？

……

清晨的道路非常暢通，易思北駕車也不算快，六點左右，汽車到達了火車站。

肖萌迷茫地被姐姐叫醒，姐妹倆拖著外形一模一樣，只有顏色不同的行李箱下了車，和易思北道別，感謝他一路想送。

易思北對肖薇頷首：「寒假的時候，記得和我聯繫。」

「知道。」

「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你。」

肖薇和他對視：「……好。」

肖萌一直淡定旁觀著肖薇和這位師兄的互動，眼看著易思北驅車離開后，她立刻變了神情，看著姐姐的眼神迅速從「我什麼都沒發現」切換到「快點老實交代」。

「所以說，姐姐，你和易思北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拖著行李朝候車廳走，肖萌連聲問。因為家教很好，肖家姐妹都是很保守的那種女生，相當清楚和男生的距離應該保持到什麼程度，如果沒什麼發展什麼戀愛故事的可能，肖薇絕對不會讓某個男生一大早起床送她。

「嗯……」肖薇把紙袋子塞給肖萌拿著，「昨天晚上，他跟我表白了……」

肖萌睜大了本來就很大的眼睛，還不等她追問，肖薇交代了過程。

一直以來，易思北對肖薇的態度就有些不一般，但他這個人很知道分寸，沒有唐突的表白，只是從容的拉近和她的距離。從去年十二月末開始，肖薇和他交流了關於梁清寧的事情后，兩人的關係就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兩人一起過了聖誕、一起跨年，一起準備期末考試，從之前的「關係較好的異性朋友關係」上升到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昨天的期末考試結束后，兩人又相約吃了頓「慶祝考試結束」的晚餐，吃飯時，易思北對她表白了。

「我原則上同意交往，但感覺還是有些快了，我想等寒假過完再說。」肖薇說。

此時兩人已經吃完了煎餅喝了豆漿，上了高鐵找到座位又放好了行李箱。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當時的氣氛下，很難不答應她。」肖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起來也有些茫然。

「易師兄真會抓時機啊，」肖萌小小地感慨了一番，「不過你做得不錯，至少沒有馬上答應。」

「再怎麼迷糊，這點理智我還是有的。」

肖萌想起自己和路之航昨晚發生的事情，有點啼笑皆非——只能說雙胞胎不愧是雙胞胎，同樣是在昨天，兩人的感情生活有了重大的轉折。

「姐姐，有件事我也要和你說。」

肖萌對姐姐和盤托自己和路之航的進展。高鐵在鐵軌上以每小時300公里的速度飛速行駛，路旁的風景一閃而過，在高鐵這樣的封閉環境里，正是姐妹倆打探對方感情細節的好時機。

「所以說，你主動抱住了你師兄！？」

肖薇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妹妹：「你膽子真大。」

「是啊……」肖萌抱著頭，對昨晚的行為，「我知道很誇張，我當時真的太感動了。」

「設身處地想一想，是讓人感動。對你們這些碼農來說，能送這樣手工製作、僅此一份、全球再無分號的GPS定位儀，就好像愛錢的人看到金條一樣吧。」

肖萌無奈：「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是對的。」

肖薇拿過妹妹的手機，研究了下那個只能監控一輛自行車的APP，此時定位顯示，自行車在宿舍樓下。App的功能很簡單，但肖薇覺得很有趣。

「這也是他寫的？」

「是的。」

「很浪漫啊，屬於碼農才有的浪漫。」肖薇感慨。

「對我來說，這是可以珍藏一輩子的禮物。」

肖薇說：「那然後呢，你抱住他，他什麼反應？」

「他沒什麼反應，就那麼任我抱了一會，還說沒關係。」

「沒關係？沒有回抱你？」

「沒有。」

「這個人真的很難琢啊。外表看著那麼高冷，居然會那麼貼心的送你GPS的系統。我看到網上說，阿斯伯格都有自我中心傾向，看來他並非完全如此。」

肖萌若有所思。路之航的確是比較自我的，但她也能感覺到，他在儘力對自己友好。

「我覺得，他對我，已經是做到很好了。」

肖薇若有所思：「你是喜歡上他了吧？」

「以前不覺得……哪怕前幾天你問我，我都是否定的，但經過了昨天，我的答案就不那麼肯定了，」肖萌深呼吸一口氣，看向高鐵外的廣袤大地，「是啊，我可能是喜歡上他了。」

「易思北跟我說，和路之航戀愛，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現在擔心這件事就是杞人憂天了。現在只是我單戀他，他是不是喜歡我也很難說，我們很可能不會走到戀愛這一步。如果真的能和和他戀愛的話……」肖萌認真道，「能和他多呆一天就是賺的。」

「這就是我說，為什麼會很辛苦啊。」看著妹妹那不自知的臉，肖薇感慨著，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如果我和易思北在一起，可絕對不會想這些時間是不是我『賺來的』，這是我應該得到的。」

肖萌啞然。

肖薇的表情凝重起來：「總之，我們都要趁著這個寒假仔細想一想自己的感情了。」

「嗯……」

姐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