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你已經老了

要不說是父子呢，裴以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林舸除了相貌長得像他爸，習慣也是一模一樣，坐著就是看書。他平常在家裡很少碰手機，大多數是靜靜的看書，原來是從小被熏陶的緣故。

裴以安實在無聊，又覺著當著長輩玩手機不太好，整個人束手束腳的。好在，林舸沒讓她這個感覺延續太長，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就帶著她離開了。出了單元樓，裴以安大口喘氣，懷疑的問他：「你爸是一直不愛說話嗎？」

「嗯，從小到大，我和他的交流很少。這麼一比，我是不是好多了？」

她怎麼聽出了一絲自豪的意思，「你沒好哪去。剛剛緊張死我了，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吵著他。」

「我在家看書的時候，你怎麼不怕吵著我？」

白他一眼，「能一樣嗎？這是你爸，未來公公，肯定要態度不同一些。」

「都跟你說了，不用緊張。他很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喜歡？回憶了和林舸爸爸的相處畫面，她可沒看出來，最多算是不討厭吧。

他把她轉向自己，盯著她的眼睛問，「你能看出我喜歡你嗎？」

「能！」有什麼關係嗎？

「以前，你能看出我喜歡你嗎？」

「不能！」要能看出來，也不至於現在才在一起。

「所以。」牽過她的手，「我們家人的喜歡，時間長了才會表露出來。

「……」她竟無言以對，「你確定你不是在忽悠我？」

「我確定。走吧，送你回家。」

「不，我想去一個地方，跟我走。」

計程車停在了青光中學門口，兩人下了從車，林舸問：「你想進去？」

「對啊，這裡才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青光向來管理嚴格，特別是上學期間，不會讓校外人進入。現在他們已經不是青光的學生了，他並不覺得他們能順利的進入學校。

許是猜到了林舸的憂慮，裴以安信心十足的跟他說：「我帶你來，肯定就能帶你進去。走吧。」

兩人走到門口，果不其然，保安室里的保安立刻就出來了，「學校規定，學校上課期間，不是本校學生老師不準進入。兩位趕緊走吧。」

「大哥，我們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保安大哥本著一切按照規定實行，道：「學生證呢，是學生，直接刷學生證就行。」

「大哥，我還沒說完。我們呢，的確是青光的學生，不過是以前的學生，畢業好幾年了。喏，這是我的畢業證。」裴以安將從家裡帶出來的高中畢業證遞給他。

「你回屋就是拿畢業證去了？」

「是啊，上次我來青光，讓我回去拿了畢業證，才讓我進的。」

保安大哥仔細的看著畢業照上的照片和裴以安本人比較，半響：「是你本人。他的畢業證呢？」

裴以安小聲的跟保安大哥說：「他當年會考沒過，學校沒給畢業證。」此話說完，裴以安就感覺自己的手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用眼神告訴林舸，「不這麼說不行的。」

「青光的會考還能不過？」保安大哥表示懷疑。

「呃……」倒是把這個忘了，快速想了一個理由，「大哥，你別小看他，他當年可是保送。保送你知道吧，都不用高考，他怎麼會參加會考呢？所以會考沒參加，就沒有畢業證啦。」

「可是你剛剛……」

「大哥，我們都證明身份了，趕緊讓我們進去吧。」她也發現了自己的前言不搭后語，趕緊打岔不讓他提。

「身份是證明了，我還是不能讓你們進去。」

「為什麼？」

「想回母校看看，可以等放假再來。現在是上學期間，你們還是別進去了。」

裴以安沒想到保安大哥比上次的保安大爺還不好講話，不過倒是挺盡職盡責，不想放棄，裴以安換了個說法：「大哥，實話給您說吧。我倆是高中同學，我倆呢，下個月就結婚了。今天來，是想親自邀請我們高中的班主任參加我們的婚禮。您就通融一下吧。」

保安大哥沒說話，像是在思考，裴以安覺得有戲，趁熱打鐵，「我說的是真的，高中的時光很美好，我倆走到婚姻的殿堂也不容易，老師是我們最好的見證者。所以，拜託您，讓我們進去。我們保證，只是邀請老師，絕對不會吵到學弟學妹們學習的。」

保安大哥被打動，誰的青春不美好，給他們刷了門禁，「去吧，抓緊時間，別待太久。」

「謝謝大哥。」裴以安賣乖的趕緊拉著林舸進入校園，得意的炫耀，「怎麼樣。我說的肯定能帶你進來吧？」

林舸眉毛一挑道：「下個月結婚？」

「哎呀，不是為了進來才這麼說的嘛。」

「我當真了。」

裴以安在胸口用手比了個大大的X，「不行，結婚大事不能這麼草率，得選個黃道吉日。」

「今晚就選？」

「……」裴以安往前走，不搭理他，真是想起什麼是什麼。

校園裡的幾棟教學樓，依舊燈火通明，晚自習是青光的傳統，從高一到高三，沒有哪個年級特殊，晚7點到晚10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也是青光升學率居高的原因之一。現在是上課時間，學校很安靜，隱約傳來老師傳授知識的聲音，「好懷念啊。」裴以安看著學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感嘆，什麼都沒有改變，它們見證了青光一批又一批學子的到來和離開。

「林舸，你過來看。」裴以安站在學校的公告欄向林舸招手，等林舸過來，她指著優秀教師榜，排在中間的某一張照片，「你看，二楊都是高級教師了。當初教我們的時候，才來青光兩年，沒太多經驗，上課都會紅臉。」二楊是他們的化學老師，因為和班主任同姓，被同學們取了外號。班主任聲音洪亮，教育經驗豐富，被他們稱為大楊，自然而然，化學老師就有了二楊的稱呼。

「或許現在她和大楊一樣，恨鐵不成鋼的時候，也會摔書罵人了。」林舸看著照片，也想到了當年二楊上課的景象，確實很害羞。

裴以安嘿嘿一笑，「還有這個。」拉著他到了旁邊的一面牆，牆壁上刻著三個大字——狀元牆，「想當年，我跟狀元的差距就差了兩分，不然牆上刻的名字就是我的了。」她一直覺得有些可惜。

林舸說：「但你們進了一個學校。」

裴以安：「那倒是。所以有時候，做第二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林舸：「不對，第一有錢拿，第二沒有。」

裴以安：「我也發了錢的好嗎，只是沒有第一多。」

林舸：「還是的呀。」

「哼！」不想和他爭辯，裴以安繼續拉著他往裡走。然後停在了以前是噴泉，現在看不出修了個什麼的地方，「上次我來噴泉就被填平了，當時我真的很心灰意冷。」

「拆掉的只是噴泉，不是回憶。」

「你哪這麼多話？」她說的是當時啊！當時！男人！果然天生沒有浪漫細胞。

林舸閉嘴，他不說行了吧。

「我們去教學樓看看吧。」

「你答應大哥不會打擾學弟學妹學習的。」現在的中學生追星比他們哪會兒瘋狂多了，他怕裴以安過去，圍觀不礙事，引起騷動就不好了。

「還有二十分鐘才下課呢，我們就在走廊里，悄悄的看。」

青光的年級劃分很清楚，四棟教學樓，高一一棟，高二理科班，文科班各一棟，高三一棟。這樣不會打擾各自年級的學習。兩人去了高一的教學樓，高三學習有多緊張，他們是知道的，還是不要打擾了。

裴以安站在教室最後的窗戶往教室里看，隱隱有些興奮，轉頭小聲對林舸說：「班主任站教室後面看，是這種感覺啊。好刺激！」學生們的小動作一覽無遺，「果然是死亡注視。」

輕手輕腳的路過好幾個班級，最後走到當年自己的班，看到裡面的老師，裴以安興奮的搖晃林舸的胳膊，「是茂茂。」茂茂是他們的物理老師，名為林元茂，無論是體型還是長相和當年火及一時的電視劇《仙劍奇俠傳3》里的茂茂都很像，便有了這個外號。

林舸示意她小聲一點，笑她，「老師們的外號你倒記得挺牢。」

「當然了，我們當時為了取外號，絞盡腦汁好不好。而且以前政哥的至理名言你記得么？」政哥是數學老師。

「他的名言挺多的。」這話不假，他們的數學老師，有事沒事就是一句金句出口。

裴以安咳咳兩聲清清嗓，裝著曾經數學老師的神態給他學，「我現在教你們的公式，你們怎麼也記不住，我今天要是在講台上摔一跤，你們得記一輩子。」

林舸被逗笑，這句話他的確記憶深刻。政哥做到了，即使沒有摔跤，他們也將記一輩子。

「所以啊，我們取的外號怎麼會忘。只要跟學習無關，這些記憶就像刻在了腦海里似的。無法抹去。」

他摸摸她頭，「你已經老了，別再懷戀青春了。」

她瞪他，卻說的是事實。瞧著教室里一張張鮮活稚嫩的臉，多想再回到高中時期啊，無憂無慮。

「快下課了，我們走吧。」

「嗯。」戀戀不捨的多看幾眼，「要是還能再進教室上節課多好。」

「你晚自習塞著耳機都不好好學習。」

「我是塞著耳機刷題好嗎，不像你，歷史課永遠在睡覺。」

「我想政治課睡也睡不了啊，霸王龍的聲音太洪亮。」

「對對對，我記得有一次，燦姐的課，恰好霸王龍在隔壁班講期中試卷，聲音響亮得把燦姐聲音蓋過去了。最後沒辦法，燦姐讓我們把試卷拿出來一起聽。」

「還有……」

那些曾經的共同回憶，在這個夜裡，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