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否

歸否

三春聽郎中的話靜養,再不提回太康之事,這幾日著實緊張,說話走路都輕悄悄的,那日方遠扛回來一卷棉被,她都忍著沒敢大笑,就怕驚著孩子,臘月初八一早,郎中過來診了脈撫著鬍子說沒事了,三春雀躍著往鄒丹屋裡而去。

這些日子鄒丹總是日上三竿才起,就算起了也是倦倦的,隔一會兒就打哈欠,三春心想,這個方遠真是能折騰,再把人給折騰壞了,他自己倒是精神百倍,天不亮就到校場,天擦黑回來先去看看三春,就鑽進屋中再不出來,三春向來早睡早起慣了的,吃午飯前從不去擾鄒丹,日頭西斜就告辭回屋。

今日一高興忘了方遠休沐,進了院門靜悄悄的,因鄒丹淺眠,沒有她吩咐,丫鬟婆子們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擾了她清夢,三春進了院子上了台階,就聽到屋裡有動靜,也怪了,丹丹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到了房門前正要推門而入,屋裡傳出鄒丹的呻吟,低喘中帶著告饒:「你這人,昨夜折騰到大半夜,今日早起又來了,正睡得香呢,總盼著你休沐,這會兒才知道你不休沐,我還能好好歇息會兒。」

方遠嘴裡有什麼堵著,口齒不清笑說道:「我不在家,你想睡到何時睡到何時,今日我在家哪能讓你睡,我和丹兒一樣,早盼著今日呢,外面天寒地凍的,今日我們就在屋中呆到天黑,丹兒就讓我盡情盡興。」

鄒丹一聲哀叫:「你是不是吃什麼葯了,怎麼就......怎麼就沒夠的時候,求求你......我陪你下棋,都讓你贏,我給你彈琴,想聽什麼曲子都行,陪你作畫......唔......輕點嘛,禽獸......」

方遠也帶了喘:「誰讓你成親后不讓我碰,又將我的嬌妾美姬趕走,我可吃素三個多月了,這些日子欠我的都要補回來,再說了,我的丹兒這麼香,這麼緊,躺在我身下軟得一灘水似的......小妖精......你再亂動我吃了你......」

鄒丹一聲輕叫:「別......放開......別放開,好方遠,好郎君,都依著你就是......」

三春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捂住嘴,平日里孤傲清高的鄒丹,在床笫間竟被方遠調/教成如此模樣,可真是沒想到,四顧無人進來,又站在廊下偷聽了一會兒,屋裡喘息聲呻吟聲交雜著,床前帷帳上的掛飾叮叮噹噹好一陣亂響,三春拍拍微燙的臉頰,轉身躡手躡腳往外走去,我的天爺,難道自己和延暉也是這般動靜嗎?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還真是羞人。

三春在屋裡與王大娘一起縫小衣,那兩人竟真的一日不起,黃昏時分,喬世安不請自來,兩人不得已起來迎接,喬世安站在堂屋等了足有半個時辰,茶都喝下兩盞,這對夫妻才姍姍而來,方遠一如既往得施施然,只是面色紅潤神清氣爽,似乎有什麼喜事,他家夫人落落大方禮儀周到,奇怪的是屋裡明明很暖和,卻戴了兔毛的圍脖,好看歸好看,只怕得捂出汗來。

鄒丹強制鎮靜,端坐著紋絲不動,生怕被喬世安看見脖子上手腕上的淤青,這個莽夫,跟個貪嘴孩子一般折騰個沒完,她這些年苦心孤詣的才女形象,就是給未來夫君看的,沒想到被他毀壞精光,一個陌生的自己讓她心跳不安,可是也很放鬆滿足。

喬世安未提那日之事,方遠也就不提,寒暄了幾句,喬世安道明來意,竟是找三春來的,方遠警覺心頓起,打著哈哈說道:「裴夫人那日在貴府受了氣,回來後身子一直不好,每日躺著靜養......」

喬世安擺擺手:「督軍大人不用跟老夫打哈哈,老夫若是存心尋釁,也不會只身前來,只為跟裴夫人說幾句話,到了裴通判府上聽說在此地才來的。」

方遠打發人去請了三春過來,三春見著喬世安眸子里又噴出火來,喬世安不以為杵,笑說道:「老夫想單獨跟裴夫人說幾句話。」

方遠和鄒丹不放心,三春坐下說道:「沒事,喬大人若想將我怎樣,也不用自己尋上門來,你們兩個忙去。」

方遠和鄒丹聽到那句忙去,都有些不自在,肩並肩出去了,喬世安笑說道:「老夫是來賠禮的,此事都是夫人自作主張,小女鬧出的那些事也是後來才得知,若是累及婦孺,老夫於心不安,裴夫人身子可安好嗎?」

三春眨了眨眼睛,想起喬麗華的原話,看來這喬世安確實不知情,當下笑道:「我這身子無礙,喬知府來探望倒是當不起,我家夫君怎麼想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太知道。」

喬世安笑道:「裴夫人果真聰明過人,依老夫看,裴夫人足以影響裴大人的決定。」

三春笑道:「喬知府也是熟讀聖賢書的,當知道忠君愛國,我家夫君更是迂腐,若有一日在家國和我之間擇其一,他只怕會選家國而棄我,還有喬知府當知道,天下太平百姓所願,若是起了刀兵生靈塗炭,累及的婦孺不可計數。」

喬世安一笑:「如此倒教老夫無話可說了,裴大人好福氣,老夫告辭。」

三春點頭送出,喬世安上了馬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為何有了反意,倒是從未想過,也許是心中那絲不甘,遙想當年他出貢后曾是會元,就因殿試時看女帝看得呆了,惹得女帝怫然不悅,降至第四名,狀元給了當今右相鄒邦彥,如今同科及第榜上頭十名不濟也是尚書,只有他喬世安在這蘆洲終老,初始皇上委以重任,一腔熱血經三十年將這窮僻之地經營為富庶之鄉,軍中兵強馬壯,皇上卻因解了矜鵬之危,就將他放任在這蘆洲,他自認是經天緯地之才,卻苦無施展抱負之地。

自打見過崔光,他就下定了決心,他如今只是要讓麾下的軍隊再強些,若能安然度過這個嚴酷的冬日,他們的戰鬥力將成倍增強,裴延暉和葉方遠這兩個年輕人,他想留為己用,可嘆他們並不買賬。

三春從此後又多了一項樂趣,就是取笑鄒丹,鄒丹總是紅著臉又羞又氣,有時候也捎帶方遠幾句,怎奈方遠臉皮其厚,沒有半絲赧然羞澀,夜裡還會跟鄒丹說:「你越在意,三春就越起勁,你看我,裝作不在意,她就覺得沒意思了。」

鄒丹嗔道:「我倒是想裝得不在意,沒有你那等修為。」

安然到了小年,卻不見延暉回來,三春讓方遠和鄒丹先回太康,方遠笑道:「那怎麼行,要回我們四個一起回去。」

方遠內心的焦躁沒敢告訴三春,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一撥又一撥,卻沒有林大人和延暉的丁點消息,似乎他們到了矜鵬國都就消失了,驛站也沒有信傳出來。三春卻堅信延暉一定會回來過年,因為他答應過,他說了就會做到。

年三十一早,方遠對三春笑說道:「我去驛站打探過了,矜鵬國幾日前突降大雪道路難行,我們先太康去,給延暉留下書信,他自己回去就是。」

三春搖著頭懇求方遠:「我們再等等,等到午時再不回來,我們就動身。」

眼看到了午時,不見延暉人影,三春咬了唇上了馬車,天黑時到了宏源縣境,一行人在縣衙稍事歇息后又上了路,半夜到了太康縣城門,葉縣令早早得了信,三春他們暢行無助進了縣城,家家戶戶掛了紅燈籠,不時有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傳來,臨街的店鋪前壘了年火燃得正旺,過年的熱鬧氣氛分外濃烈,三春因沒有延暉在身邊,心裡分外的寂寥。

進了太康縣衙見過禮,三春頭一句話就是請求葉縣令為延暉留著城門,葉縣令點頭允了,三春在客房睡下時,笑著告訴自己,還沒到過年,天還沒亮,還差著幾個時辰。睡夢中彷彿人輕叩門環,掙扎著要去開門,卻怎麼也起不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時,三春蜷在被子里心想,這個年還是來了,怏怏起身開了門,服侍的人打進水來,洗漱換衣到了前廳,進門時有人迎面站起,瘦高的個子微濕的頭髮蒼白的臉俊朗的眉眼,含笑看著她叫聲三春,三春忍了眼淚含笑說道:「就知道你定能回來。」

延暉點頭說是,三春待要再問幾時回來的,延暉的身子晃了晃,方遠忙一把扶住他,三春疾步過去,方遠說道:「一個時辰前到的,讓他歇息會兒,非要等你醒了跟你說句話讓你放心,日夜兼程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了。」

三春再不管身旁眾多的人,眼淚奪眶而出,哽咽著說道:「我們回客房。」

方遠關上房門,聽著三春對睡夢中的延暉喃喃自語,一搖頭抿了抿唇,延暉說的事要不要對三春說,什麼時候說,待延暉醒來再商量。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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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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