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讓過去留在過去
寧曉曉和陶晴離開的時候是下班晚高峰，看著醫院對面川流不息的車倆，寧曉曉突然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她抬頭看著被雲朵遮蔽的群星，被城市燈光簇擁中失色的月亮。
醫院的空氣總是帶著些消毒水味道，聞多了就覺得不舒服。
陶晴把掛在她手肘上的大衣拿下來蓋在寧曉曉身上。雖然冬天快過去了，但是夜晚還是會有薄霧。
她們等的計程車終於來了。
陶晴把寧曉曉帶到了她自己租的公寓里。
安置好寧曉曉之後，她就獨身去了寧曉曉的租房。
寧曉曉的租房面積不大，但色調很溫馨。陶晴從她卧室里拿出兩個大行李箱，把衣櫃里的衣服挑挑揀揀拿了一些放進行李箱。
然後陶晴來到寧曉曉的化妝台，把她放在外面的護膚彩妝品裝進抽屜里的化妝包，再整整齊齊塞進行李箱。
陶晴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轉眼就收拾完畢了。
她拿著寧曉曉的手機給房東打了電話，樓下的房東一會就上來了。
陶晴把房卡交給房東，房東說提前退租押金就不還了。
陶晴點點頭。
房東進去轉了一圈，發現寧曉曉買的小傢具都還在。
「這些東西不帶了？」房東抽著煙說道。
「嗯，這些就拜託你處理了吧。」
房東幫陶晴把兩大行李箱提了出來，放在門口。然後他把收回的房卡放進厚厚的一個小夾層里。
「沒什麼好說的，祝你們工作順利吧。」房東拖沓著他的拖鞋進了電梯，余留下來的還有他未散盡的煙味。
陶晴笑了笑，摁了向下的按鍵。
陶晴拖著行李箱來到了自己租房門口，寧曉曉早她一步開了門。
「理完了嗎？」寧曉曉問道。
「我把覺得重要的都帶出來了，其他就留在那裡了。」陶晴回道。
「好。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了。」寧曉曉笑道。
「好了，進去吧。」陶晴推推靠在門口的寧曉曉。
「你工作交接好了嗎？」寧曉曉問陶晴。
「好了。你知道的，我也沒有什麼穩定的工作。你呢，處理好了嗎？」
「我也結束了。對了，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明天吧。」
「好。」
隨著行李箱滾輪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廚房裡也響起了叮叮噹噹做飯的聲響。
陶晴認真地看著突然變了人生軌跡的寧曉曉，心裡想著，「只要你覺得開心，我就陪你。」
簡承允下班后給寧曉曉打了電話，發現電話沒通。
他覺得許是寧曉曉睡過去了，就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當他走進病房的時候，發現寧曉曉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他忙拉住一個小護士問，小護士說她們昨晚就出院了。
簡承允突然想起他和寧曉曉說嫁給她時，寧曉曉當即表現出來的神情。
簡承允忙向寧曉曉家裡趕去。
他從來沒有覺得寧曉曉的家那麼遠，路那麼長。
他終於到達寧曉曉的小區，門衛還朝他招了招手。
簡承允飛一樣地跑去電梯，可是電梯的門遲遲不開。他直接跑樓梯跑了上去，發現樓梯口還是原來的樣子。有著他的大拖鞋，寧曉曉的拖鞋也好好的放著。
他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等來開門的人。
最終還是房東上來見了他一面，房東說租這戶的小姑娘已經退租了。
房東也不管簡承允驚愕的表情，轉身就下樓了。
簡承允拿出手機一遍遍的撥打電話，但是等到的只有關機的提示。
打開微信聊天頁面，最後一句是寧曉曉的「我等你。」
好像一切都停在原地，但就像一條看不到的線，生生地隔開了過去和現在。
簡承允回到自己家的時候，簡母在沙發上看電視，簡父難得地坐在一邊喝茶。
他們看著簡承允失魂落魄的樣子，對視一眼，簡母開了口。
「怎麼了？」
「媽，我不娶寧曉曉了。」簡承允丟下一句話便上了樓。
留下簡母和簡父面面相覷。
「也不知道他又著了什麼魔了。」簡母說道。
「沒事，年輕人想開了就好。」
「我要不要去問問發生什麼事情了，他這樣子讓我覺得怪好奇的。」簡母回頭看了一眼樓梯。
「孩子不想說就別問了。」簡父說道。「知道多了會心煩。」簡父又添了一句。
「嗯。」
簡承允把自己關進房間。
他只聽到時鐘滴滴答答走過的聲音。
遮光簾的效果太好，關了燈，房間里只有無盡的黑色。
簡承允怎麼也想不明白寧曉曉為什麼會離開他。
家裡一切都安安靜靜的，簡父簡母很默契的沒有去打擾他。
他感覺一個人獨處的時間太過漫長，閉眼睡前是黑乎乎一片，醒來后還是黑蒙蒙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自己的手機傳來好幾下提示音。他分辨了一下，這是郵箱有了新郵件的提醒音。
簡承允實在不想動，但他還是拿起了手機。
長時間的漆黑讓他眼睛適應不了屏幕上的亮光，最暗的亮度也刺得他眼睛發疼。
這是寧曉曉寫給他的郵件，儘管郵件地址上寫著「tao」。
全文只有「謝謝你，承允」五個字。
沒有任何其他。
簡承允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直到手機屏幕砸到了他的臉。
他索性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都不了解寧曉曉，從她走進自己的生活，到現在她的離開。從開始到結束，自己都沒有主動過。
他想起認識寧曉曉的第一天。
他去拿西裝的那家店面在老街深處，若不是簡父讓他幫著取一下衣服，他大抵是不會遇見寧曉曉的。
店面不大，設計偏日系。
簡承允拿到衣服后就急匆匆離開。
好巧不巧，剛好下雨。
好巧不巧，剛好撞到了寧曉曉。
寧曉曉手上提著的也是同一家的衣服，衣服沾上了小路上的泥。
簡承允是往出口走，寧曉曉是往店裡走。
簡承允深知這類定製的服裝定價，又看著望著衣服發獃的寧曉曉。他扶起她，跟著她重新走進了服裝店。
寧曉曉把髒了一角的衣服遞給老闆，老闆說需要增加一筆費用。
寧曉曉也不多說，直接掃了支付寶。
簡承允看到了她所剩無幾的餘額寶頁面，也不做聲。
在寧曉曉把還衣手續完畢后，簡承允才走上前去和寧曉曉道歉。並且和她表明自己可以支付那一筆費用。
寧曉曉沖他笑了笑說沒關係，在簡承允的堅持下他們加了微信。
再一次見面是在酒吧。
寧曉曉的公司內部聚會，簡承允和他的校友聚會。
因為兩邊都玩得很嗨，所以他們那晚索性一起玩。
簡承允記得那晚他加了很多人微信，導致看到聯繫人數量的時候都吃了一驚。
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三次見面的時候他和寧曉曉已經會偶爾聊天了。但那時，寧曉曉的同事追簡承允追得很兇，加上簡承允身邊的爛桃花太多，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就僅限於問個早安。
後來，寧曉曉那個同事離職了，爛桃花也慢慢地銷聲匿跡了，他們才開始偶爾約著吃飯。
簡承允記得有次寧曉曉喝醉了，他送著送著就跟著到了寧曉曉的家。
寧曉曉唇紅齒白，在模糊的燈光里極為好看。這是簡承允第一次動心。
那天晚上，他想成為寧曉曉的男人。
一切的氣氛恰到好處，寧曉曉卻抱著他哭了起來。
她說她喜歡他，但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簡承允忍了，他沖了好幾個冷水澡。
哄完寧曉曉后，他連夜回家了。
過了幾周后他們在一起了，但他們之間的交往卻極為克制，就像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再後來，他們之間才開始出現情侶間親密的小動作。
然後畫面跳到盛貝莉這個未婚妻出現了，寧曉曉開始變得焦灼。
緊接著寧曉曉開始哭泣，她懷孕的欣喜，以及孩子落空后的絕望。
最後的一幕，就是寧曉曉答應嫁給他應的一聲「好」。
簡承允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不清不楚地，在各種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里，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