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魏開論法
本來準備去贏渠梁府上詳談的公子虔,公子渠梁和魏開三人,但是由於秦王的召見,只剩下魏開和公子渠梁二人。
回到府上,嬴渠梁便迫不及待地與魏開討論其諸國局勢。
「魏開先生此次出行,勞苦功高」。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這是臣子的本分呀」。
簡單兩句之後,兩人便又陷入沉默。魏開看著充滿憂愁的嬴渠梁說:「公子,是有什麼心事嗎?」
嬴渠梁皺著眉頭,看了下魏開,說:「魏開先生,去過山東六國。那齊國比魏國,如何?」
魏開聽到后馬上便說:「齊比魏國稍弱,但再過兩三年,齊便比魏國強大」。
「我聽說齊國的齊王,剛開始登基的時候,齊國內有外患。才過十年,齊國居然變得如此強大」。
魏開看著嬴渠梁臉上的驚訝,說:「齊國人口眾多,國富民足。因而,只要有賢明的君王,能幹的大臣,自然很快便能重新強大起來,這不足為奇。
況且,齊王還有稷下學宮,源源不斷為齊國提供人才,為齊國的發展提供智謀。更可怕的是,齊王還利用稷下學宮的虛名,網路天下人才,使敵國人才短缺呀」。
「齊國如此強大,齊王如此大略,恐怕以後這天下便是齊國的天下了」。
魏開端起案几上的酒,喝了一口,便笑道:「公子不必擔憂。秦國和齊國並不相鄰,沒有利益的爭鬥,何況還共有魏國這個大敵,很長時間,齊國強大對於秦國而言,有利無害」。
魏開看著嬴渠梁還在憂愁,便驚訝道:「難道公子在擔憂,以後秦國強大起來,如何對抗強大的齊國吧?」
嬴渠梁看了眼魏開,沒有說話。
魏開當即高興起來,對著嬴渠梁恭敬地行禮道:「公子的魄力,魏開沒想到如此之大呀。現在齊魏爭霸戰爭還沒有全面開始,公子都已經看到未來的秦齊戰爭了,可以成為魏開的老師了」。
「魏開先生說笑了,渠梁只是有感而發。還望先生為渠梁解惑。」
魏開重新入座之後,便知道公子渠梁眼見他國強大,秦國卻弱小,心中憂愁。想了想,對嬴渠梁說:「公子認為天下誰為強國呀?」
嬴渠梁拱手對魏開說:「魏國是強國,現在齊國也是一個強國,額........」。
「楚國曆經庄宣威三王,歷經改革,北方大敗晉國,南方擴土千里。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也算是一個強國。
燕國雖然為周天子的正宗諸侯國,但是歷代燕王沒有進取之心,國窮民貧,軍隊弱小,卻遭受異族入侵,魏開以為燕國只能算一個中等國家。
至於趙韓二國,作為魏國羽翼,魏不衰弱,何談其強?」
嬴渠梁聽到后,點了點頭,身子向前道:「那我秦國.....」。
「秦國,公子真想聽?」
「想,渠梁見我秦國國勢衰微,心中憂慮。能聽魏開先生一言,渠梁死也足矣」。魏開聽到后,當即坐直身子,向嬴渠梁行禮道。
「秦國雖然士兵強悍,卻多是老弱之師,而且秦國私兵甚多,國君無法調派,便無法聚集有力戰力,此其一也。
百姓耕種無過,多為世族奴隸;工匠開發技術,卻不受世人重用;士卒為國征戰,有過無功。如何能激發秦國的民力,軍力的發展?
至於其他想像魏齊一樣的繁榮商業便更不談了。因而秦國曾佔有肥沃的關中平原百年,得渭水之利,卻府庫空空,國弱民窮,此其二也。
秦國想戰,秦國敢戰,但秦國還能戰嗎?不戰便亡,戰了還是要亡呀」。
贏渠梁聽到「秦國要亡」,頓時如遭雷劈,震驚地說:「先生,那我秦國該如何呀?」
魏開聽后,堅定地說:「秦國要變法呀,時變國不變,國將亡呀」。
「那先生可有變法的謀略,像魏齊楚一樣嗎?」
魏開聽到后,說:「魏齊楚三國之強,秦國都無法效仿。況且魏齊楚的強大,不是根本之強大。」
「魏齊楚三國之強,現在都遠超諸國,稱霸一方,為何不是根本之強?」
魏開笑道:「齊國因為吏治改革,再加上齊王賢明,稷下學宮為齊國提供源源不斷的人才,齊國才強大起來;
魏國因為變法之利,聚集巨大財富,因而兵精甲良,稱霸一方;
楚國由於人口眾多,國土廣袤,戰爭潛力巨大,因而以「大」也顯赫於世。
可惜,這些都是只強一時,不強永久。遇明君則強,遇昏君則亡呀。」
嬴渠梁聽到后,連忙說:「先生居然對魏齊楚變法有深刻見解,就請先生留在秦國,在我秦國變法呀」。
魏開聽到,嘆息說:「公子,魏開有變法之意,卻沒有變法之心呀。變法強臣,天下難遇呀,公子當稟告君上廣招天下賢才,為我秦國所用呀
嬴渠梁聽到魏開拒絕變法后,當即悲傷地說:「先生,唉........」。
魏開看著嬴渠梁憂傷的面容,起身跪拜說:「魏開為秦國變法有三策,希望公子稟告我王。
其一秦國變法才動,不變則國不動,切莫打草驚蛇呀。
其二王道,無為,仁政皆不可取,乃是空談誤國之想,變法當以富國強民為要務。
其三現在諸國紛爭,變法的重點乃是強軍,有了強大的軍隊才能繼續變法。」
嬴渠梁聽到后,連忙扶起魏開說:「渠梁銘記先生的話,會稟告君父」。
稍後,嬴渠梁便立刻進宮,向秦王稟告魏開所說。魏開看著離開的嬴渠梁,良久。
外面的風漸漸吹起,好一會,魏開才發現葵已給自己披上一件衣服。
魏開握著葵的手說:「我們可能要離開櫟陽一段時間了」。葵聽到后,溫柔地靠在魏開的懷中說:「嗯,只要能和先生在一起,葵去哪裡都願意」。
魏開看著自己懷中的葵,自言自語道:「盡人事,聽天命吧」。突然,一臉壞笑,抱起葵,不管葵的叫喊,便向裡屋走去。
呼...呼,外面的風也越來越大了。
魏國安邑,相國府中。
公孫痤一臉疲憊地躺在自己床上,面色蒼白。一旁的衛鞅,看到從魏宮返回就病倒在床上的公孫痤,心中十分著急。
看著微微睜開眼睛的公孫痤,衛鞅連忙上前說:「老師,有哪裡不舒服嗎?」
公孫痤剛剛醒來,聽見衛鞅的聲音,小聲說:「是衛鞅呀?......」
「老師,你要保重身體呀,魏國還需要老師呀」
公孫痤聽到后,隨後捂著胸,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咳......
衛鞅上前,連忙幫忙拍著公孫痤的後背,好一會,公孫痤才舒緩過來。
公孫痤看著衛鞅說:「鞅呀,老夫估計是不行了」。
「老師,你要保重身體,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呀.......」
公孫痤沒等衛鞅說完,就虛弱地說:「哈哈哈哈,那你可知我王召見我,所為何事?」
「衛鞅不知」。
「我王準備聯合齊國,趙國,韓國,楚國以及燕國一起討伐秦國」。
衛鞅聽到后,驚訝道:「什麼?我軍此次在秦國,韓國都遭受挫折,不整軍以收軍心,同時結交諸國,避免此次魏國被諸國全年孤立的窘境,豈能再興刀兵啊?」
公孫痤聽到衛鞅所說,也不說話。好一會,對衛鞅說:「鞅呀,你雖拜我為師,但我不但沒教你什麼,還要處處倚重你。........」
「老師,不要這樣說,衛鞅能在老師座下,這便是我的幸運呀。」
「鞅,快離開魏國吧。我死後,龐涓與公子卬一黨不會放過我身邊親近之人的.....」
衛鞅聽到后說:「老師,何至於此呀,魏王.......」
話還沒說完,公孫痤便笑了起來。這時,黑奴進入屋內,看了下床上的公孫痤,冷漠地對衛鞅說:「中庶子,相國讓我今夜便送你離開」
衛鞅心中也十分奇怪,看著眼前的場景,完全不敢相信事情的發生。黑奴卻不管衛鞅是否疑惑,徑直便帶著衛鞅離開了相府。
公孫痤看著離去的衛鞅,自言自語道:「當時不逼走吳起,也許就好了。因果報應呀......」
當夜,魏國的一代相國便孤獨地死在了相國府中。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魏王連忙前來相國府弔唁,大哭道:「大魏痛失一位社稷之臣呀」,完全不是宮中痛罵公孫痤迂腐不堪的樣子。
不過,魏宮的安邑民眾卻是十分傷心,畢竟老公孫輔佐了兩代魏王,被稱為國家基石。現在他的故去,魏國損失巨大,魏國百姓如何不傷心。不過對於厭惡他的人,相信腐朽的老公孫的死去,魏國的新時代便要來臨了。
也許是天意,老公孫死去的第二天夜晚,秦王贏師隰也在秦王宮中故去。
兩人在贏師隰流落在魏國的時候,便是好友,後來又在河西爭鬥了大半輩子,現在兩人雙雙故去,也算是成全了兄弟之情。
不過這對於魏國,亦或者秦國,新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