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

翌日。

「皇上～臣妾想要去嘛！皇上就答應青灧吧～好不好嘛！」

皇帝坐在龍椅上，合眼養神，淺金色的睫毛低垂。一隻修長的白皙的手在美人曼陀羅紫色紗幔般的衣上似有似無的滑著，似是愛撫，又似是挑逗。他的膚色較之蕭青灧那般的雪白還有更上幾分。

另一隻手支撐著腦袋，看起來甚是悠哉。簡曜總是偏愛於這個動作。

嬌艷的美人卧在這尊貴的男人懷裡，小鳥依人。長長的裙擺如花綻放於華麗的大理石地上，像水的的長河在流淌。青蔥玉手搭在皇帝肩上。

這紅顏便是蕭青灧。奈何她軟磨硬泡，簡曜硬是不答應讓她隨沚清釵去學習食玩。她寵冠六宮，能有膽量如此同皇帝撒嬌的也只有她了。

「皇上～那小婢女做的東西討的皇上甚是喜愛，臣妾一月去向她討學一次，想博得皇上開心，又有何不可嘛！」

水盈盈的粉嫩小嘴似是有些不開心的嘟了起來。帶著一絲被寵溺的美好，又帶著一份美人自信的嬌俏。可簡曜還是一言不發，眉峰稍微皺了一下。

在思考著什麼吧。

「皇上～臣妾都與她學習了一年了，皇上怎麼近幾月就不允准臣妾學了呢～！」

青灧將摟著龍尊的胳膊又收的緊了些，簡曜大掌握住她的手。

「朕…」

青灧期待得望著這尊貴的男子。

「朕只是覺得，愛妃跟她走這麼近，不甚好吧？」

青灧心中一震，大氣不敢出，心中飛快的想著各種可能。莫非皇上知道了？這不會啊，攝政王府上的人一向謹慎。難道是那小婢子出賣本宮？難道……？

「皇上，內務府管事姑姑沚清釵求見。」

「准。」

在來尚書房的路上，我便想著。貴妃宮中的人道她在尚書房，因為每月此日初一我不能耽誤了簡沚和貴妃的時間。

可蕭青灧借口不過是向我討個食玩，我若如此心急著尋她，而明面上我又是王爺府送進宮的人，在簡曜看來，會不會覺得我別有所謀呢？

如今貴妃寵冠六宮，說明皇上對貴妃還是很信任的。我自認為這皇帝愚昧，自然不會像往常一樣往深處想。是我太大意了嗎？但是我還是來到了這裡，有些事情，是我必須面對的。

「奴婢參見皇上。」

「平身。」

「何事？」

龍椅上的兩人都微微動了一下，也許是我這個下人在這裡不合適吧。如今想來，我自認為是王爺府的人，所以偶爾難免不分尊卑，這也可以看出來，我是多麼不把這皇帝放在眼裡。呵。

青灧看我來了，有些不自在，倒也頗開心，只是這種開心，面對著我，背對著聖上。

「啟稟皇上，今日是奴婢與娘娘商定學習之日，奴婢見娘娘不在宮裡，便來此處恭迎娘娘。」

與皇帝對話，我一向都是低著頭。因著他畢竟是九五之尊，而我不過只是一屆宮婢，更多的是，我一點也不願意看見他，也覺得他沒有任何值得我欣賞之地。

座上的貴人不慌不忙，抱著青灧緩緩起身，美人因為我在，更是顯得嬌羞了，粉拳度量地捶著簡曜精實的胸膛，想要他放她下來。

「愛妃隨她去吧，難得你有這份心。」

「皇上！多謝皇上～!」

簡曜將青灧從懷裡放下，便大步徑直走了出去，沒有理會站在旁邊的沚清釵。

「臣妾恭送皇上！」

「奴婢恭送皇上。」

看得出來，這位傾國傾城的娘娘很開心。她理了理微微凌亂的衣服，嘴角笑開了花。

「走吧。」

「是。」

在她面前，我永遠抬不起頭。

我羨慕，嫉妒。

只有有人寵溺的女子，才會散發出這般令旁人自慚形穢的美好吧。

跪在蕭青灧旁邊的我，真是微弱如塵埃。

一路上，我都悄悄地領她走著，不想引起她的一點注意，不過我根本也引不起她絲毫多餘的目光。

快到青水殿的時候，申逃公公出來接應我。

青水青水，青水殿的名字便是簡沚取的。他以蕭青灧為名，將這座富麗堂皇的偏殿取如此美名，令我羨煞紅了眼。

每每來此處，我都極不情願。我給蕭青灧帶著路，跟著申逃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到了殿後那個地方。

蒼林翠竹，悄瘡幽邃。

遠遠我便看到簡沚修長的身影，如峰一般屹立在那池塘邊，只是有些陌生。只有他這般入畫的男子，才讓人心甘情願得沉淪。

才剛剛看到簡沚的影子，青灧便提著裙子，放下了貴妃的端莊架子，略帶著女兒氣地向著他小跑去。

她看起來那麼幸福，像對愛情嚮往的姑娘，期待的跑向自己心愛之人。

簡沚聽到聲音，回過頭來，三千青絲隨著他的動作而流淌。

我看呆了，以至於有些失態。獃獃地站在那裡，注視青灧跑過去，看著她衣袂飄飄如仙子。

簡沚就這樣挽了她的肩，他們兩個人美的不像屬於這個世界。我就像一個局外人站在湖的那一邊，看著湖另一邊的他們。每個月，我都會錐心得疼那麼一次。

以至於我有些失態。

申逃扯了我一把，我才回過神來，急忙隨著他退下。

與他走在靜默在竹林里，漫無目的地等待，我心裡難受不堪。

「公公，你臉色不太好。」

方才一見到他，我就注意到了。

「姑姑。」

他提醒我注意言語，語氣也並不嚴厲。

「受傷了嗎。這次又傷到哪兒了？」

「清釵。」

他沉聲道，言語有絲絲縷縷，不易察覺的忍耐，可也足夠讓沚清釵明白他的意思。申逃覺得她今日尤其反常。

「公公，你雖不是男兒身，卻半分太監之色卻沒有呢。」

我嘲諷他，挖苦他，我一定令人討厭。

良久，他都沒有說話，都沒有理我。我心裡悶得慌，想找個人出氣，可是宮中與我親近之人只有他一人罷了。

「公公，我已經不再是姑娘了。」

也不知沚清釵怎麼想的，腦袋中突然蹦出這一句，心頭一熱就說了出來。

哪知申逃出乎意料地一把猛的把她抓進旁邊的房子里，他憤怒甩上門，以至於嚇了沚清釵一跳，她胳膊生疼生疼，泛了紅印，他武功高強，力氣之大讓她很難承受。

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揪著我的衣服，不鬆手。我的衣服本來就很薄，被他這麼狠狠一拽，紗幔已經有些被撕拉開了。我有些羞恥，以至於露出的肩膀也變成了粉色。

「我講的話，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低著頭，我矮他很多，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聲音沙啞得很。

「申逃…」

「不要再痴心妄想。你心裡想的我都知道。你勿自找死路。」

他的臉色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我知道他生氣了。他氣得很。

他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他知道我很不老實。

知道我想成為簡沚的女人。

知道我在這樣下去可能會送命。

可是他知道，這不可能。我也知道，這不可能。我是這樣卑賤，是簡沚的工具。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該死的丫頭。

以前總是那麼的乖。從來都不會想這些事情，她到底怎麼了。

她知不知道在這麼下去她會喪命！

良久，我只看到申逃他泄了一口氣。

他將他的外衣給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話，便默不作聲了。

「馬兒都比你聽話。」

我和他一直在外面等著，等簡沚，等青灧。我要將她送回去，而申逃對我十分貼心，怕半路出什麼岔子，每次都會跟著我。

幾個時辰后。青灧出來了。

她面色羞紅，鼻尖都是美麗的粉色。足足一股女兒家的模樣，那樣動人。剛剛被雨露滋潤過的她，對我們這些下人，嘴角都帶了一絲笑。

我跟申逃借口說我衣服破了，不方便送娘娘。

看得出來他極其不願意，但是沒有辦法，如果不將蕭青灧及時送回她宮中，會出事的。他只能回頭看了看我，無奈地走了。

「姑姑，夜深了，容易著涼，您快些回去吧。」

「多謝公公關心。貴妃娘娘，奴婢告退。」

讓我今晚再越矩一次。

日後，興許不會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必現在，簡沚應該未著衣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