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屋藏嬌

第十章 金屋藏嬌

書接上文。

一行三人談笑間步往東城,從談話中林星了解到,鍾德是前朝進士,曾官至蘇州知州。後來王安石變法失敗,朝堂權利之爭愈演愈烈,百官輪輪換換,大臣起起伏伏,政策反反覆復,整個大宋官場十分混亂。鍾德不願攀龍附鳳,參與黨派之爭,便辭官退隱,賦閑在家。因他學識過人,博古通今,有經天緯地之才,故被推選為韶州文壇領袖。

近年來,鍾德在韶州興辦私塾,教書育人,並時常組織賞詞會,召集青年吟詩作對,共話古今,並將佳作記錄在案,編寫成冊,發行於世,令韶州文壇出現一派繁榮景象。

原來是作家協會主席,難怪談吐不凡,儒雅有禮。

來到鍾府,客廳之中早有數人等候多時,大多是年輕書生,想必是鍾德的門生。眾人認出了林星,知道貴客來訪,不宜久留,便向鍾德請了禮,忙起身告辭。

鍾德卻留下眾人,道:「林大人個性隨和,溫文爾雅,你們不必拘謹。難得林大人今日大駕光臨,與我談文論武,你們正好在此旁聽,這可是難得的言傳身教的好機會。」

韓文附和說道:「不錯!老師說得對,難得大人不吝賜教,我們應當謙虛受教。」

林星本意是過來閑話家常,被鍾德和韓文這樣一唱一和,自己想不露一手都不行了,同時升起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無奈笑道:「我雖是一州通判,但到底不是文人出身,先生是文壇巨擘,我若是當著你的面言傳身教,豈非有班門弄斧之嫌?」

鍾德笑道:「大人過謙了,我不過山野匹夫,無德無能,大人何來班門弄斧之說?」

兩人謙推一番,那些書生到底還是留下了,眾人自覺坐在下排,一臉虔誠,洗耳恭聽。

忽聽得後院腳步碎碎,一人輕快地走了出來,聲音甜美道:「爹爹,今天來了什麼貴客?」

林星抬起頭來,聞聲望去,只見一雙白玉般的縴手掀起幕簾,走進一個絕色少女來,那少女身穿翠綠織錦的絨襖,顏色甚是鮮艷,但在她容光映照下,燦爛的錦緞亦黯然失色。她容貌清麗,氣質溫婉,秋水般的眸子晶瑩靈動,流露出幾許可愛,幾許嬌俏,膚光勝雪,舉止端莊,盡顯大家閨秀風範。

江南女子多秀麗,此言果然不假。

那少女見林星雙眼定定地看著自己,輕垂臻首,錯開林星的目光,落落大方地款款而入,裊娜地走至鍾德身旁,喚了一聲爹爹。

鍾德笑著介紹道:「這是小女鳳嬌。阿嬌,快來拜見林大人。」

阿嬌?

鍾鳳嬌?

林星不由再次打量鍾鳳嬌,只覺在她秀麗的外表下,果有幾分清純,幾分嬌麗,確有幾分阿嬌鍾欣桐剛出道時的純美影子。

鍾鳳嬌轉身面對林星,微微欠身,道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纖細的腰身展露無遺,道:「民女鍾鳳嬌,拜見大人。」

林星忙道:「鍾姑娘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鍾鳳嬌施了禮,安靜地站在一旁。

林星沉浸在阿嬌的美貌之中,忍不住贊道:「鍾姑娘天生麗質,儀態萬千,是個絕世大美人。」

鍾鳳嬌見他當著自己的面誇讚自己,很是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鍾德笑著擺手道:「哎,大人謬讚了,阿嬌這個野丫頭,老夫頭疼得很呢!」

「爹爹!」鍾鳳嬌聽完之後輕蹙眉頭,嘟起可愛的小嘴,不依不饒道,「爹爹,哪有這樣說女兒的。雖然女兒有時候有點任性,可是也不能說人家是野丫頭嘛!」

卻不知這副嬌俏的模樣,正好落入鍾德話中,他爽朗笑道:「你看,又是嘟嘴,又是撒野,又是吹鼻子瞪眼的,還說自己不是野丫頭。」

韓文平日多出入鍾府,和這個小師妹很是熟識,當下開玩笑道:「依我看來,師妹算不上野丫頭,頂多就是個刁蠻大小姐!哈哈!」

鍾鳳嬌聽到他變著法取笑自己,心中越發不依,但她是何等聰明伶俐,豈會不知道眾人是在打趣自己,也不生氣,嬌哼了一聲,道:「韓師兄,人家不理你了!我給大人沏茶去。」

說罷款款步入後堂,沏茶去了。

眾人歡笑一番,氣氛更加融洽。

鍾德率先進入話題,道:「大人年紀輕輕,就已官至通判,不知大人在何處求學,師從何人?」

林星一時半會杜撰不出什麼名師和名校,只得謙虛道:「我只上過幾天書院,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學成才,並沒有什麼輝煌的求學經歷。」

這是林星的推托之詞,鍾德卻借題發揮,道:「韓文,你們聽見沒?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常道有志者事竟成,一個人不管條件再艱苦,環境再惡劣,只要志存高遠,立下求學之心,刻苦鑽研,就一定能功成名就。古往今來多少大家,都是在困境中奮發,立下不朽威名的。上不了書院,聽不了名師教誨,這些都不能成為學無所成的借口。放眼整個韶州,幾大書院多是官宦子弟,整天弔兒郎當,不學無術,你難道還不如這些紈絝子弟么?」

韓文聽得又是幡然醒悟,又是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地激動道:「老師教育得是!學生定當謹記老師今日教誨,好好做學問,斷不會讓老師失望。」

鍾德點頭道:「你們應該好好向林大人學習,大人就是最好的榜樣!」

林星見鍾德拿自己做例子來教育學生,又是受寵若驚,又是底氣不足。自己作為穿越者,論才華肯定比不上各位學生,別的不說,光是文言文,自己就是一知半解。

但是鍾德的這番理論,林星還是認可的,於是語重心長道:「先生所言,句句醒世。做學問就該踏踏實實,刻刻苦苦,而不應該流於形式。縱觀歷史,自南北朝一來,文壇多浮誇之風,這個習慣非常不好。這其中,文人難辭其咎。尤其是宋朝,文人脂粉氣太重,毫無務實之心。朝中君臣共簪花,與妓游京城,一派**之風;坊間聲色犬馬,鶯歌燕舞,一派享樂之風。現在的文人,讀書只為取仕,幻想朝為牧田郎,暮登天子堂,說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試問懷著這種理想的讀書人,他的境界又能高到哪去呢?」

鍾德聽得大感投機,興緻盎然道:「大人所見,與我略同。我正是因為受不了文壇浮誇之風,才辭官退隱,在這邊遠小城,尋找一塊澄凈之地,修身養性,教化鄉鄰,就算是生平一大樂事了。至於為官做宰,卻是再也提不起興趣來了。」

林星聽完這番話,更覺他志存高潔,不願宦海沉淪,同流合污,心中對他又尊敬了幾分,道:「先生清高孤傲,頗有陶潛遺風,林星佩服。」

陶潛就是陶淵明。

鍾德聽完很是高興,道:「不瞞大人,陶淵明正是我最喜歡的文人。」

座下一眾書生見二人滔滔不絕,縱論古今,針砭時弊,所談之言,無不句句在理,所用之詞,無不字字珠璣,頓時感覺到自己與這兩個文壇巨人之間,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

韓文心悅誠服道:「誠如大人所言,小生確是抱著朝為牧田郎,暮登天子堂的想法讀書,從未想過什麼經世治國。我曾幻想取仕為官之後,可以光耀門楣,與妓同游,把酒言歡,殊不知這是多麼墮落的生活。聽完大人教誨后,再回想起過往種種幼稚觀念,小生真是慚愧萬分。」

他的話道出了一眾書生的心聲,眾人慚愧不已,低頭反思。

林星見眾人這般模樣,笑著道:「做官和做學問一樣,也不應該流於形式。好官不一定非得整天一副憂國憂民的苦瓜相,只要上敬君王,下撫黎民即可。文人就該有文人的洒脫,什麼白日放歌,什麼借酒吟詩,什麼賞景寫詩,什麼喝酒斗詩,都不算放浪形骸,更不算墮落。」

鍾德見一眾弟子謙虛受教,高興道:「大人說得對,風流洒脫也可以是好官。多謝大人幫我教育這幫不成器的學生。」

林星感到時機成熟了,便說出此行的目的,道:「我不過是點化幾句,至於能不能成才,還得看他們自己。我身為韶州通判,眼見書生們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地做學問,心中很不是滋味。因此下定決心,要為那些取仕無望的書生們安排出路,以免他們落魄一生。」

鍾德聞言一震,不能置通道:「什麼!大人要為落魄書生安排出路?」

作為地方官,為轄區的知識分子解決就業問題,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在宋朝這個年代,州官為書生安排出路,卻是前所未有的新鮮事。

面對眾人殷切的目光,林星鄭重地說道:「不錯!安排書生的出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韓非子說過: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一個人如果落魄太久,就會對國家充滿怨氣,造成思想極端,從而走上不歸路。」

鍾德欣喜地拍著桌子道:「好一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此時,鍾鳳嬌端著一壺沏好的茶水走了出來,遠遠說道:「爹爹,你又激動了。只要你一激動,就會拍桌子。都這把年紀了,也不怕學生們笑話,我看你呀,就是老夫聊發少年狂。」

鍾德老懷開慰,並不在意女兒的揶揄,笑道:「你個丫頭懂什麼。」

鍾鳳嬌看著談興十足的父親,搖搖頭表示無奈,輕輕地將茶杯遞至林星手中。

林星接過茶,只覺芳香怡人,不知是茶韻飄香,還是鍾鳳嬌身上的少女幽香,香氣沁入心鼻,不由心神一盪,忙收攝心神,道:「好茶!」

鍾鳳嬌開心道:「這是茉莉花茶,雖不是名貴茶葉,卻極講究沏茶之法。這壺茉莉花茶前後共有十八道工序,沏出來之後茶香四溢,味道津美。」

林星淺喝一口,果覺入口甘甜,茶味盈腔,大讚一番道:「想不到鍾姑娘除了容貌秀麗之外,沏茶功夫亦是如此高超,果然是端莊賢惠,溫婉有才。」

鍾德無奈苦笑道:「阿嬌這個丫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精於茶道,就是不愛女紅針織,一點婦道人家的本事也沒有,我這個當爹的還真是頭疼。」

鍾鳳嬌總覺受了數落,扭著身子不依道:「爹爹!」

林星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又是心馳神矜。

眾人談笑風生,在此表過不提。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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