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距離梁玉身亡已經五天了，方大人也總算把這件案子整理好了，他派人給驛館的姜離送去了兌換賞金的文書。

昭陵郡錢家大小姐被殺一案宣佈結案的消息逐漸傳開，又有不少之前失蹤的新娘的家人到府衙詢問，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女兒，哪怕是遺體。

原本在他治下發生影響這麼大的案子，方大人急得是吃不好睡不好，唯恐丟了這頂烏紗帽，後來姜離等人抓住兇手他才輕鬆下來，沒成想還沒過上兩天舒心日子，一堆陳年舊案又找過來了。

梁玉都死了，他上哪去給這些百姓找女兒……

不僅昭陵府衙常常有人光顧，賞金獵人的驛站也熱鬧了幾天。

原本為了錢家少爺的天價賞金而來的獵人們才剛找出一點線索案子就被破了，而且還是兩個毛頭小子做的……

（沈念沒讓他們對外透露自己幫忙的事，因為沈七凡還是比較忌諱和官家命案有牽扯的）

很多獵人這次在昭陵城無功而返，打聽了哪裏有懸賞就再次出發，刀疤老四鄭韜他們兄弟也早就離開，與姜離姜縱在這驛館最為相熟的人就剩個顧錦了。

臨近傍晚。錢家派人送來了承諾過的賞金，還說錢家少爺想見識一下兩位少俠，無奈家中事忙，只能派管家前來表示謝意。

姜縱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現錢，等錢家的人走了，對着兩箱亮閃閃的銀子笑的像個傻子一樣。

「四哥，咱們這下發財了，不賣葯我也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姜離搖搖頭，「別笑了，口水都快滴到銀子上了。咱家又不是窮的叮噹響，你也沒少看寒水師兄一擲千金的土豪做派，怎麼見了錢就變成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姜縱蓋上了裝滿銀子的大箱子，仍然樂呵呵的，「那不一樣，以前花的都是師傅師兄的錢，這些可是咱們自己掙來的～我已經看過癮了，等下咱們去錢莊把這些換成銀票去。」

姜離點頭，「確實，還是銀票帶着方便。你順便準備一下，晚上去沈家通知沈念，我們後天就離開昭陵城。」

姜縱撓撓頭，「好像這兩天都沒有看到沈念和阿蘭呢。」

姜離挑眉，「她早上讓人給偷偷遞了消息過來，前天她和阿蘭玩的時候不小心把她爹娘的定情信物弄丟了，這兩天被罰閉門思過呢。」（其實是沈七凡知道寶貝女兒最近和姜離這個賞金獵人走的太近，怕女兒不同意親事跟他跑了，故意給沈念設的套）

姜縱咂嘴，「她還真能闖禍。」

姜離笑笑，「跟你一樣的小孩子心性。」

姜縱收起了玩笑的樣子，「前天顧大叔說郡守的人已經盯上咱們了。說不定他還會派人盯着咱們離開昭陵郡的地界，那梁玉藏起來的東西怎麼辦？」

姜離淡淡一笑，「不用擔心，青山寺在昭陵郡也算是個有名的地方，咱們從那邊走也沒什麼可疑的。而且就算有人跟蹤也不怕，到時候來個金蟬脫殼就成了，別忘了，我可是你阿姐。」

「阿姐……你要換女裝了？！我都沒見過你穿裙子呢，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啊～」

姜縱拙劣的學着沈念摸鬍子的動作，然後用耐人尋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老神在在的姜離。

「嘖，看慣了阿姐這非常自然的男人做派，我都不敢想你穿上裙子是啥樣，別回頭人家以為你是男扮女裝吧～」

姜離看智障一樣瞅了他一眼，「走吧，再晚錢莊都關門了。」

「好嘞～我去找雜役借個板車，這麼多銀子呢，我可扛不動～」

姜縱屁顛顛的跑去後院找板車，姜離搖搖頭繼續喝茶。

在周國，錢莊當鋪這種產業都是朝廷管理的，除了大城鎮里的大錢莊，周國各個小城鎮還設有專門兌換小額銀票散碎銀子和銅錢的小錢莊。

一般來說，富裕人家為免遭賊人洗劫，家中的私庫都不會放太多金銀。

在昭陵城的大錢莊兌換了一千兩銀票，姜離又把方大人開的文書拿出來，兌換了朝廷懸賞的一百里銀子。

掌柜接過文書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姜離和姜縱，沒想到這倆人就是抓住了新娘失蹤案兇犯的賞金獵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剛剛他還以為他們兩個是城裏哪家的公子哥呢。

出了錢莊，姜離和姜縱去麵館吃了陽春麵，吃完飯天剛好黑了，他們兩個去了沈家，按照沈念之前來信說的，從後門旁邊的園子偷偷溜進去找她。

沈念正和阿蘭在自己的院子裏愜意地吃着晚飯，看見姜離姜縱從天而降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讓他們翻牆來找她玩兒的。

「你們吃飯了沒，過來一起吃啊～」

姜離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吃過了。我們來是要告訴你，後天我們就離開，你明天準備一下，後天一早我們城外碰面。」

沈念皺眉，「早上走？一般人逃跑不都是趁著晚上嗎？」

姜縱笑了，「我們是正大光明的離開，為什麼要跑？」

沈念捧著碗，「你們是正大光明，可我是偷跑啊。」

姜離回答：「後天卯時，我們兩個來接你。」

沈念點點頭，嘴裏含糊不清，「好啊，那我明天晚上讓阿蘭收拾行李，我們一起去皇都……」

事兒說完了，姜離他們也要走了，看着姜離姜縱躍上院牆，沈念這才想起什麼，放下一直捧著的碗筷，「等下！你們不能從後門那邊走了……呃，我爹派了十三在後面……」

姜縱看着牆外遠遠站着一些拿着棍棒的下人，轉頭沖着一臉無辜的沈念齜牙，「你不早說……」

沈念悻悻的撓頭，「我忘了……」

「兩位少俠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呢，別人知道了要說我沈府招待不周了。」

沈念聞聲轉頭，「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沈亦書挑眉，「我怎麼不能來？你現在還在禁足吧？還敢在自己院子裏待客。爹和朋友出去喝酒還沒回來，十三就只好去找我了。」

偷溜進沈家還被人家大少爺逮個正著，姜縱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沈大哥哈，我們是你妹妹的朋友，聽說她被罰閉門思過就過來看看他，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我們一定從大門進來。哈……」

沈亦書抬頭看着站在牆上的兩個少年，「二位站那麼高幹什麼，下來聊聊啊。」

姜離姜縱依言躍了下來，沈念看着一臉假笑的沈亦書和後面帶着下人進來的沈十三，緊張不已。

「呵呵，大哥，你來我這還帶這麼多下人幹嘛，我這又沒鬧賊……」

沈亦書暼她一眼，「是嗎？可我卻聽說你這來了兩個夜闖女子閨閣的小毛賊……十三！把這兩個敗壞小姐清譽的臭小子抓起來！」

沈念瞪大眼睛，「十三哥不要！他們是我朋友～大哥你怎麼說話的！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知羞嗎……」

沈十三一得到命令就帶着下人圍住了姜離和姜縱，阿蘭跟着站起來，一臉懵逼，「怎麼了？哪裏有賊啊？」

姜縱尷尬的扯扯嘴角，「我們就是你家少爺嘴裏的賊。」

沈念想要過去，被沈亦書一把拉住，「小念，你已經是定了親的人，怎麼能和外男私會！爹不在家，我不會把這事告訴他，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和你舉止親密的臭小子我是非教訓不可的。十三～」

沈十三率先出手攻向姜離，大小姐就是被這個整天裝深沉的臭小子迷住了。

他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賞金獵人，其實力必定不俗，所以上手就沒留幾分餘力。

姜縱輕功好，左閃右閃避過衝過來的下人，直接飄到了房頂上，笑嘻嘻的說，「誒，沈念她哥，咱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怎麼上來就讓人動手啊～」

沈亦書不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應對十三遊刃有餘的姜離，哼，臭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感覺到姜離並沒有使出多大本事，沈十三有些氣惱了，他先後拜了三位高手為師，也是被人稱讚的少年英才，眼前這個小子看着比他還要小，拳腳功夫卻這麼厲害……

沈十三轉身奪過了下人手裏的長棍，凌厲的打向兩手空空的姜離。

「住手！十三哥你竟然打女人！」

沈十三趔趄一下，一棍子打到了地上被震斷，他瞪着眼看沈念，「你說什麼？！」

沈亦書也愕然了：「女人？」

沈念掙開了他，「對！姜離是個姑娘，我們認識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今天也是我讓她來找我玩的，沈亦書你有意見嗎！」

沈亦書還是不大相信，「她真是女的？」

姜縱站在房頂上也一臉懵逼，「你什麼時候告訴她的？」

姜離聞言挑了下眉，「應該是我喝醉那天她知道的。」

沈念點頭，「沒錯，我讓阿蘭把你扛回家之前就看出來了。」

姜縱好奇，「怎麼看出來的？」

沈念撇嘴，「她喝醉了還哭來着，說什麼大師兄，還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姜離囧了一下，「……你可以忘了這段兒嗎……」

姜縱翻了個白眼，「怎麼感覺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既然說開了，沈亦書我就明白的告訴你，我拜託姜離帶我去皇都，我要去找季星河！」

沈念氣呼呼的瞪着沈亦書，「不管你怎麼阻止，我都去定了！季星河這個混蛋還欠我一個解釋，不讓我去和他講清楚，你們就別想我會乖乖嫁給他！逼急了我，我就斷髮出家做尼姑！」

沈亦書看向沈十三，「你不是說小念對那姜離動了春心嗎……」

沈念姜離一同看向沈十三，還沉浸在自己和女人動了手的晴天霹靂中無法自拔的沈十三早就蹲在牆根下默默糾結去了。

姜縱從房頂跳下來，「他怎麼了？」

沈念聳聳肩回答他：「我這十三哥是個死心眼，我爹讓他保護我，他就真的天天跟在我後面。小時候大哥喜歡欺負我，十三哥就經常和他打起來。那時候大哥說他假正經，他說我哥是壞傢伙，還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像沈亦書那樣愛欺負女孩子……這次是他第一次和女人動手，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沈亦書覺得自己腦殼疼，坐下來揉揉太陽穴，「臭丫頭，你能別凈扯些沒用的嗎……我可以讓你去皇都，也可以替你在爹面前說好話，但你必須要帶上十三。」

「真的？」沈念立馬狗腿的給沈亦書端了杯涼茶遞過去，「謝謝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沈亦書氣笑了，「現在不連名帶姓的喊我沈亦書了？我不答應能行嗎，與其讓你偷溜出去，還不如讓十三跟着你去。」

沈念咧著嘴傻笑，「哪能啊，大哥就是大哥，我這做妹妹的怎麼敢對你大呼小叫啊～」

沈亦書搖搖頭，起身對着姜離姜縱說道：「今天的事是場誤會，姜公子姜小姐，抱歉了。」

姜離低了低頭，「也是我們考慮不周，私自闖進沈府後院確實是我們的不對。」

沈念擺擺手，「好了好了，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咱們別說這些客套話了，一起出去喝幾杯？」

姜離搖搖頭，「不用了，咱們後天一早城門口再見吧。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驛館了，再說你現在不是還在禁足嗎？」

提起禁足，沈念又蔫了下去，只好看着姜離姜縱運起輕功三兩下消失在牆頭上。

「他們為什麼不走大門出去……」

牆根下的沈十三幽幽的說道。

沈亦書也看着茫茫夜色挑眉，「是啊。」

沈念撓撓頭，「也許……他們習慣用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