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場面

夏小魚拿過蛋，端著碗來到灶屋間，拿了個板凳坐到飯桌子前面。

張家雖然窮，規矩卻很大，公婆小姑子沒上飯桌前，她是不允許上飯桌的。

嗯，今天她要跟規矩杠一杠。

大妞妞卻是嚇壞了，以為娘是又發瘋了，小手搓著破衣角驚慌失措，生怕娘這不合規矩的舉動又招一頓毒打。唉，娘要是不瘋就好了！

馬氏很合時宜地從對面屋裏出來了，她一眼便看見夏小魚旁若無人地坐在了飯桌子前，手裏還握著一個雞蛋，而那個蛋已經剝了皮，細白嫩滑，正是從她和張長蜜的嘴裏摳出去的，一肚子怒火頓時如天雷劈到了澆油的干木柴。

夏小魚無視她，低頭淺笑，在雞蛋上咬了一口。

農村雖窮，卻是好山好水好空氣，這蛋，是正宗的土雞蛋，蛋黃黃澄澄，蛋白白青青，一口下去蛋香四溢，夏小魚「嘖嘖」稱讚著：「好蛋，好蛋。」

二妞妞和三妞妞也回來了，倆人費力地拖進來一筐柴，她們進屋看見夏小魚正坐在桌前吃雞蛋，也驚呆了。

她們明明看見瘋子娘上弔死了，怎會又活了？怎會還吃上雞蛋了？那可是奶和小姑才能吃的東西呢！這到底是咋回事？

夏小魚對着那倆孩子招招手：「二妞三妞，來，吃蛋蛋。」

二妞和三妞卻像被烙鐵燙了似的將視線從她身上唰唰移開，幫着大妞掀鍋盛飯去了。

「娘，瘋子怎把蛋給吃了？」張長蜜背著書包走進來，撇著嘴便嚎，咬牙切齒的樣子就跟別人挖了她心尖子一樣。

張長蜜比張長吉小了整整二十歲，正在上小學。

「給我打死她。」馬氏發了狠，抄了根掃帚就奔了過來。

夏小魚拎起了案板上的菜刀，笑笑：「來，來一個剁一個，來一對剁一雙，死過一回的人還怕你這個老八婆？」

居然罵婆婆是老八婆？

這簡直是張家有史以來的名場面！

「大逆不道！」馬氏恨得直哆嗦，心中卻懼那把菜刀，可不想失了威嚴，只好硬著頭皮向夏小魚奔來，她就不信這個窩囊廢敢砍她。

夏小魚不慌不忙，掄圓了胳膊就往她身上剁。

馬氏很合時宜地暈倒了。

「走路都不利索還想打人？太菜了！」夏小魚坐回去，將菜刀墊在了飯碗底下。

「瘋了，你個瘋子！」張長蜜像完全不認識夏小魚似的一臉驚恐。

張長吉呆若木雞，死女人咋就從文瘋子變成武瘋子了呢？

大妞妞二妞妞三妞妞想哭，娘怪嚇人地！

「妞妞，都過來吃飯。」夏小魚招招手。

二妞妞三妞妞畏縮著不敢上前，大妞妞扯著那倆孩子過了來，將手裏的饅頭、粥全放到了桌子上。

還有一個雞蛋。

夏小魚將手裏剩的半隻蛋放進大妞妞碗裏，又將剩下的一個剝了，掰成兩半，分別放到二妞妞和三妞妞眼裏。

可憐的孩子，多少年沒嘗過雞蛋味了。

天天看着馬氏和張長蜜吃雞蛋，孩子們只有咽口水的份。

可面對碗裏的雞蛋，三個孩子卻很茫然，不敢吃啊！

六隻眼睛滴溜溜地掃著屋子裏的人。

夏小魚瞭然，若無其事地拿刀剁剁了飯桌子，油漬麻花的爛木頭立馬被劈了條縫，三個妞妞就像從夢裏驚醒似的低下頭去一口將蛋吞了下去。

張長蜜已經將馬氏扶了起來，馬氏的臉拉得老長，只恨張保根那個死老頭子中午就回廠子上班去了，不然由得這個小娼婦作耗？早兩腳放倒了！

「娘，坐下吃飯吧。」張長吉拿個凳子遞給馬氏。

馬氏狠狠地剜了張長吉一眼：「不吃，氣都氣飽了。」

「怎麼了又？」門外粗糙的嗓門像炸雷一般響，三個妞妞嚇得碗掉到了桌子上，小妞妞更是灑了半碗稀飯。

是張保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