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您真乃我良師
「割麥插谷,豌豆苞谷。」隱在竹林里的杜鵑鳥一聲聲地叫着,又到了一年六月仲夏。
距離上次仙宗收徒,已經過去兩年了,顧澄再有兩個月就滿七歲了。
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東平侯府也發生了很多事情。
單說侯府三房,太玄宗收徒沒幾天後,她的便宜爹顧啟凌便續弦了,娶的繼室是孫閣老的孫女。
去年繼母孫氏更是生個大胖小子,不久後顧啟凌還陞官做了工部侍郎。侯府的三房可謂是順風順水,好事成雙。
然而這些好事跟顧澄半點兒關係都沒有,顧澄只知道自從她的便宜爹續娶孫氏后,修竹院的下人越來越不聽話了,院子裏的雜草也越長越長了,廚房送來的飯菜越來越敷衍了。
顧澄的庶姐顧清,有她的生母楊姨娘護著,還有老夫人的喜愛。她的庶弟顧江更是送去給了繼母孫氏親自教養。
她的繼母是個精明的,侯府三房被管的井井有條,當然顧澄的修竹院不在其中。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句真是警世恆言,沈氏死後,顧澄身邊忠心的下人只有雲岫了。
至於沈氏的奶娘王嬤嬤,現在也去幫着繼母孫氏打理產業了,很少回來修竹院。
說是打理繼母孫氏產業,還是去打理顧澄母親沈氏的陪嫁。
只是不知道連年的「打理」下來,那份豐厚的陪嫁還能剩多少。
沈氏向顧澄借走了王嬤嬤,對她說怕顧澄手下人不夠用,又給她拔了個小丫鬟,顧澄給她起名為煙水。
顧澄又不是傻子,怎麼不知道,孫氏是在她這裏放了個耳目。
不過顧澄對這些宅斗的橋段都不太在意,她畢竟是有着當大反派潛質的人,即使當不成在修仙界搞事的攪屎棍,不,大反派。她也沒精力跟繼母她們宅斗玩。
顧澄知道可以修仙后,除了讓雲岫幫她做了幾個小沙袋綁在手腳上以外。就是每天自己拉拉筋,在屋子裏做幾組仰卧起坐,波比跳,俯卧撐。
侯府其實有自己的演武場,還有教導的功夫師父,但三房沒有人去練,大房二房少爺小姐倒是經常去練習。
顧澄原本也想向她的便宜爹求個武師父。不過便宜爹能把母親的陪嫁,交給繼母孫氏隨便打理,就看出了便宜爹對自己的態度,總結成三個字就是—不在意。
顧澄也就放棄了找武師父的想法,還是自己先練著。
剩下的時間顧澄以前一樣跟齊夫子讀書習字,齊夫子更是開始教導她彈古琴。
顧澄前世也有學過電子琴長笛,但是都沒有堅持下來,這世有着學習古琴的機會顧澄更是格外認真的學了起來。
「凡抹挑勾剔吟猱綽注」每種指法也有着它自己的奧妙,但顧澄可能沒有音樂的天賦,學了兩年多也沒有入門。
齊夫子也是飽受顧澄的摧殘,對她說:「沒有見過你這麼不開竅的學生」。
與顧澄拙劣的琴技相反的是,她的字已經初現風骨,頗具筆力,氣勢渾厚。
齊夫子對顧澄說:「你的才能可能都在書法上面了,你還是只練字吧。」
顧澄心道:重活一世,我怎麼不能好好練習這樂器呢。
齊夫子天天被魔音灌耳……
顧澄喪母后這三年,雖然穿的是孝期的樸素衣裳,每天吃的是簡單飯食。但是能和齊夫子一起談天說地,和雲岫一起嬉笑打鬧,也過的非常幸福。
至於修竹院之外,圍繞着顧澄便宜爹的那些宅斗戲碼,顧澄表示與我無關。
就這一個月前,顧澄的快樂生活被終結了。
五月侯府的荷花已經漏出尖尖的小角。
一日孫氏叫顧澄過去說話。
孫氏對她說:「阿澄啊,我看不常和你的兄弟姐妹玩,總是呆在院子裏多孤單啊。你也七歲了,去和你姐姐一起上族學吧。你弟弟也快開蒙了,你也教教他。」
顧澄心道,自己完全不孤單啊,我在我院子裏獃著也不行啊。
對孫氏道:「母親,我最近在和夫子學琴,奈何天資愚鈍,許久未曾入門。想和夫子再學段時間,過段時間再去族學學習。」
「阿澄天資聰穎,你祖母當時給你請齊夫子是給你開蒙的,是她水平不濟,教的不好,族學里的夫子師資好。」
「你才水平不濟,我夫子的《廣陵散》都彈的好著呢。「顧澄心中默默叨念。
「那就讓夫子教到我這個月末吧。」顧澄心下明白,自己怎麼也留不住夫子了,便這樣回道。
顧澄第二天一早見了齊夫子,告訴了夫子繼母孫氏的話。
齊夫子也是哂笑到:「你這個繼母真是精明的啊,咱們兩個的師徒緣分也到了。」
「顧澄我知道你野心勃勃,心不在這內宅之中,但你可知道這世道對女子的苛求。」
顧澄心下驚訝,自己什麼時候暴露出來野心的。
齊夫子接着道:「字如其人,我看你習了三年的字還不知道你什麼樣的想法,也算惘活了這麼多年。從咱們一起看仙宗測試那天之後,你的筆風就變了,愈來愈趨於凌厲。」
顧澄心中大驚,原來她還是被影響了很多。
她說了單純過好這五年的侯府生活都是騙人的。
同在一個侯府,別人錦衣玉食,自己為了謀一個能安靜活着的機會,就要為沈氏守一個大孝,就要粗茶淡飯,衣着樸素。
為了不得罪繼母孫氏,就要放棄她敬愛的夫子。
她又如何甘心,事事看人臉色,只拘於這一方後院。
顧澄得知她穿書後也曾想過,要不就留在世俗界平靜的過一生。畢竟她自知沒有書中顧澄那出色的智商,也不想和女主對上。
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她發現她受不了在封建社會做一個普通人,她的內心無比嚮往光怪陸離的修仙界。
於是開始綁沙袋,鍛煉身體。但又受制於身份,不能做更多。
她時常想着她是不是不夠努力,是不是已經被女主落下了很多。
思來想去,焦慮不堪。
「顧澄不論你以後要做什麼,夫子都希望你能「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不要着急,總會有收穫的。」夫子看着顧澄道。
顧澄聽完對齊夫子,深施一禮道:「夫子你真乃我的良師。」
轉瞬間,就到了五月的三十日,
顧澄從懷裏拿出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一千兩銀票,對夫子道:「這是我母親給我留下的一千兩銀子,夫子可否幫我換成五十兩散碎的銀子,十五張十兩一張的銀票和八張一百兩銀票。」
齊夫子道了句好,便走了出去。
顧澄這三年拿着這五千兩銀票,是空守寶山而不能用。
王嬤嬤是個不可信的,雲岫是個不能出府的。
侯府的少年小姐到六歲才有月例,顧澄一個月只有五兩銀子。
拿到月例后,還要給院裏的小丫鬟發月錢,發完手頭就沒有多少余錢了。
至於顧澄的兄弟姐妹,手上的吃的玩的,多是父母貼補。
可惜她的便宜爹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更別提貼補她了。
她的繼母貼補她?別玩笑了!
看着這院子裏的雜役丫鬟有多懶,就知道她繼母授意了什麼。
把銀票讓齊夫子去換,顧澄以前不敢去賭,畢竟齊夫子一個月的束脩也只有十兩,財帛動人心。
直到前幾日談話后,顧澄才是真正的信任了夫子。即使齊夫子真的拿着錢走了,顧澄也不會遺憾,畢竟夫子對自己有三年的教導之恩。
沒有讓顧澄失望,齊夫子還是照常來府,順便給顧澄帶來了散碎銀子和銀票。
顧澄把八百兩銀票還給了齊夫子,齊夫子本想推辭,耐不住顧澄堅持也就收下了,算了了這場師徒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