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工具人
深秋的風像哨子般在林間吹響，葉綠素被分解，樹林一片金黃。
這天顧澄正在屋子磨墨，準備寫字，就聽院子里傳來雲岫的喊聲：「小姐，小姐。」
隨著「砰」的一聲響，雲岫像一陣旋風一樣推開房門沖了進來。
顧澄被她嚇了一跳，磨好的墨汁撒了一地。
顧澄看著地上的墨汁一陣心疼，嘆道：「我上好的松煙墨，用完這根就沒有了。」
「小姐，小姐，屍體醒了！」雲岫對著顧澄大聲說道。
顧澄疑惑的看著雲岫，「屍體？」
雲岫擺手道：「呸，不是屍體，是咱們撿回來的屍體！」
「嗯，是那天撿回來的那個公子啊，他醒了啊？」
「嗯嗯，他醒了。還叫小姐過去呢，說要謝謝小姐！」
顧澄心中有些高興，這次可算救了個有良心的。
便跟著雲岫走到了小院客房，敲了三聲門便聽屋內傳來了一聲「請進。」
進了客房就看見一個肌膚如玉，長發披散的男子正坐在床上。
沒有了那天的滿臉灰塵，血跡斑斑的狼狽，真的是丰神俊朗，瀟洒出塵。
顧澄開口道：「公子你醒了，身體可是好些了嗎？」
「已經大好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男子開口道。
「我是粲國工部侍郎之女顧澄，請問如何稱呼公子。」
「我叫紀霄。」男子開口道，沉吟了半刻接著道：「我是粟國人，去探望親友結果路上漏財被打劫了，請問小姑娘這是哪裡。」
顧澄心中大喜，萬元劍宗紀霄，這人《以微修仙記》中提過啊。
紀霄是男主葉霽寒的好朋友，還是煉器大師，幫男主女主煉過不少小物件。更為關鍵的是，紀霄是沒有拜在女主石榴裙下的男配。
書中的紀霄不僅是性格極好的大好人，更是萬中無一的「工具人」。
想到這裡，顧澄看紀霄就像一塊閃閃發光金子一樣。
紀霄被顧澄盯得心裡直發毛，心想著滿肚子都是壞水的小姑娘又要幹嘛。
他築基後來世俗界歷練，沒想到能在粟國遇到金丹邪修。
重傷金丹邪修后，靈力幾乎耗盡，沒想到又來了一個築基邪修，把他打傷，他趕緊發動遠距離傳送符。
結果傳送到了不知道哪裡的山上，自己傷勢太重，丹藥又早已用完，沒走幾步就暈倒了。
沒想到遇到了這個小女孩，對他又拖又戳又拽。
她的小丫鬟要扶他起來，這小魔女還不讓，一定要把他放在地上拖。
她以為他沒意識，聽不到嗎？他腦子清楚著呢，只不過是身體動不了。
想到這裡看向顧澄的眼睛帶了幾分冷意。
顧澄此刻正沉浸到撿到機緣的巨大喜悅之中，她心中道：「沒想到遇到這位大好人。在世俗多呆一天，就要受到侯府掣肘，很可能徒生變故。
藉此機會，是不是可以提前去修仙界了，可以先一步修仙！
我是不是可逃脫劇情的控制了！不對，紀霄說他是世俗界的人！」
機會稍縱即逝，我直接戳穿他吧，於是道：「請問公子可是萬元劍宗的修士。」
紀霄沒想道顧澄道破了他的身份，有些驚訝的看著顧澄。
顧澄看紀霄沒有說話，接著道：「我觀公子丰神俊朗，容貌雋秀。周身有空靈之氣蘊藉其中，與世俗的公子大為不同。形容打扮倒是和我兩年前看到的太清宗來收徒的仙人頗為相似。
又看公子長衫胸章上綉有長劍圖案，想起招收弟子時路人談論三宗五派。其中萬元劍宗，乃是這三宗其一。而故大膽一猜，公子是萬元劍宗之人。」
紀霄聽得額角直抽，心道：觀我丰神俊朗，還周身靈氣蘊藉其中。還把我當屍體，拿樹枝戳我臉啊。
不過能看衣服猜出我的來歷，也還算的上聰慧。
便開口承認道：「我是萬元劍宗的弟子。」
「公子可否帶我去修仙。」顧澄看紀霄承認急切地問道。
紀霄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公子我出身侯府，但我三歲喪母，父親續娶。繼母常常磋磨我，還把我送到這寺中自生自滅。」顧澄說道。
紀霄聽了，面露不忍。
顧澄看了眼紀霄的神色，趕緊捂著臉哭了起來。
顧澄一哭，雲岫也開始哭上了。
一時間，屋子裡嗚嗚聲、嚶嚶聲此起彼伏。
紀霄本來不想帶顧澄走，萬元劍宗開宗收徒有它的時間。
偶爾會有長老從世俗界帶回弟子，但一般都收作親傳弟子。
但顧澄一哭，他心中有些不忍，這身世是太慘了，救我的那天就是去砍柴了吧。
憑他元嬰真君親傳弟子的身份，應該可以讓她入宗。
紀霄想到這裡開口道：「你若有靈根，我可以帶你回宗門。」
顧澄聽到這句話是真的哭了起來，她穿越異世七年，得知可以修仙三年，被轟出侯府兩個月。她終於有了和女主寫在同一本書里的機會，也終於有了使自己強大起來的機會。
顧澄低頭哭了半晌，抬起頭來，只見紀霄手中拖著一個透明小球。
「你把手放上來吧。」紀霄對顧澄說道。
顧澄把手放在上面只看小球上發出一道墨藍色的光，緊接著發出綠光和紅光。
「高純度水木火三靈根，你可以和我回宗。」紀霄頜首，接著道：「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咱們就走吧。」
顧澄聽了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作，還是雲岫拉著顧澄的手道：「小姐好厲害，你要去當仙人了。」
「對了，雲岫你也測一下靈根啊！」顧澄看著雲岫說道。
雲岫搖頭，「小姐，奴婢沒有仙資啊，你忘了我測過的。」
顧澄拉起雲岫的手放在測靈球上，等了幾息，小球毫無反應。
顧澄看雲岫眼神中帶著幾分黯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二人別過了紀霄，便返回了屋子。
顧澄回屋找出一方帶蓋子的硯台，從裡面拿出四張一千兩的銀票交給雲岫，對雲岫道：「以後我不在了，你要記得財不外露，萬萬不要輕信別人。」
雲岫也知道顧澄要走了，哭了起來，推辭道：「奴婢不要小姐的錢，小姐自己用吧。」
顧澄用手拂去雲岫臉上的淚痕：「仙人怎麼會用錢呢，以後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過會兒拜託主持幫你辦個新的身份，脫了奴籍。」
「好朋友？脫了奴籍？」雲岫有些獃滯的重複道。
「我什麼時候有過好朋友呢？好朋友？是爹爹還沒過世的時候，和我一起邊吃肉乾邊聊天的三丫嗎？可是爹爹走後，三丫和別的小孩一起欺負我，說我剋死了爹娘。雲岫開始也不想當奴婢，可二嬸總打我，還說她家養不起我。
進了侯府就被派來照顧小姐，有衣穿有米吃，還有小姐和我聊天。小姐對我極好，即使我很莽撞，也從不罵我。可是小姐，要走了……以後我又要變成孤單一人了嗎？」雲岫獃獃地說道。
說罷「哇」的一聲，把頭埋在顧澄的肩膀上大哭了起來。
顧澄用手撫著雲岫的頭，任由雲岫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衣服。
顧澄的胸中湧出幾股酸澀，心中默道：「我到異世的第一個朋友。感謝你在我最為狼狽不堪，最為孤立無援的時候陪在我身邊。待著你身邊真的很開心，可是心中洶湧的野望，讓我不能停留於此。」
想到這裡抿了下嘴唇，開口輕聲道：「謝謝你，雲岫。」
可這飽含了情意的感謝，還是像乾枯的落葉一樣破碎在這傷感的離別之秋，隨著秋風呼嘯而去，飄散無痕。
等雲岫平復了些，顧澄摟著她的肩說了好多話，多是叮囑她以後要小心謹慎。
之後顧澄找到了寒山寺的主持，告訴主持她要跟著紀霄去修仙了，拜託他在周邊的村子里幫雲岫辦個新的身份路引。從懷裡拿出了一根小金條，讓主持多多照顧雲岫，讓她住在這寺廟裡。
做完這一切顧澄回到屋子裡，給雲岫寫了長長的一封信。
晚上顧澄和雲岫躺在一起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兩人相擁著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就見紀霄穿著整齊，站在門口。
等顧澄和雲岫道過別，便祭出一把三米多長，半米寬的飛劍，摟著顧澄站了上去。
「小姐，再見！」雲岫揮舞著手臂道。
「雲岫，我會回來找你的。」顧澄對雲岫說道。
顧澄隨著飛劍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雲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