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由於楚天辰是自首,又加上他從始至終對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所以案子結得很快。
大概一個多月的時間,楚天辰的判決結果就出來了。
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這個結果也是餘一告訴我的,他告訴我時我正在吃飯,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個結果跟我預計的結果差不多,又差很多。
都是死刑,唯一能讓我感到欣慰,甚至有些解脫感的是,楚天辰被判的死刑不是立即執行。
至少他還能活着,只是他不會再見我,這是也我唯一堅信的。
我們的心裏都裝着對彼此滿滿的悔恨。
我恨自己把楚天辰害成了這樣,楚天辰又何嘗不是。
我清楚他會有多恨他自己。
他恨那個沒有保護好我的自己,他也恨我,恨那個在爛尾樓時為了護他而選擇犧牲一切的我。
楚天辰能活着對我是最大的安慰,而我,早已經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
我還活着,只是為了等判決結果出來這一天。
這一天,我像平時一樣和餘一一起吃了飯,但餘一卻不像平時那樣天黑時就離開。
天黑時,李蕊和趙姚也都來了。
他們隻字未跟我提楚天辰的事,彷彿楚天辰這個人從來沒出現在我們的生命里過,我們聊著高中時候的事,沒有一人聊到過楚天辰,似乎如今在我面前,楚天辰成了不可提及的禁語。
這一晚,他們都放開了喝,只有我,簡單喝了幾口啤酒就低頭不語了,因為我害怕自己會醉,更害怕與他們的歡聲笑語會讓我對這個世界多了一分留戀。
餘一也沒怎麼喝酒,所以後來醉了的人只有李蕊和趙姚。
吃完燒烤我們回到餘一住的地方后,趙姚吐了一身,餘一隻好帶他到房間里換衣服,我扶著也有些醉了的李蕊坐在客廳里。
後來我將李蕊扶靠在沙發上,起身想給她接水喝時,被她拽住了胳膊。
我回頭只見她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怨意。
她緊緊拽住我的胳膊對我道,「陳暮靄,為什麼?我到底哪裏不如你,為什麼餘一他……他心裏裝着的始終是你,我們……我們明明已經在一起了,可為什麼你一有事,他還是只想往你身邊跑?」
李蕊說着眼睛就紅了,滿臉委屈的對我道,「你答應過我會跟他保持距離,你既然答應我了,就要做到不是嗎?可這一個月你們每天都在一起,我已經很努力的去理解餘一理解你,可我就是不能忍受,我…我沒辦法裝作毫不在意,我…現在我才是餘一的女朋友,夾在我們中間多餘的那個人是你,你難道會不知道嗎?」
我看着李蕊哭紅的臉,沉下了眼睛。
她說的對,多餘的那個人其實是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沒有我,楚天辰不會坐牢,沒有我,餘一不會兩面為難。
這個事實,我從來就知道。
我抬眼看向李蕊,默了幾秒后對她道,「我知道,以後……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再也不會這樣了。」
李蕊聽了我的話,眼神猛的一亮,她握住我的手,眼裏充滿了殷切的期盼對我道,「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我喜歡餘一,從開始到現在從沒有變過,我愛他,我不想失去他。」
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的。
李蕊的話點醒了我。
楚天辰對我也一樣,因為愛,所以不想失去。
我突然明白楚天辰給我的愛情究竟是什麼了。
這一年來他雖然懷疑我跟餘一之間不清不楚,可他從來也不肯放開我的手,這是他對我的自私,他給我的愛情。
他想要的不過是把留我在身邊,他把留我在身邊,也不過是為了能護住我。
他想護住我……
他想護住我是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他很愛的一個人為了護住他,在水裏失了生命,他從此活在了陰影里;
直到後來,他從水裏救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帶他從陰影里逃了出來。
曾經那個她因他在水裏死,後來那個她因他從水中活。
她給他藏在陰影下的悲傷,透進了些許光。
於是他拼了命的只想護住後來這個「她」。
後來這個「她」,就是我。
只是現在在他心裏,最後沒能護住我的人也是他,所以他恨他自己,恨到一心求死。
我想到這鼻子猛的一酸,抬眼看着李蕊,微微揚了揚嘴角對她道,「我不會再見餘一,我向你保證,永遠都不會了。」
我的話說完,身後傳來了餘一的聲音。
他說:「保證什麼?」
我一愣,回過頭看向餘一,餘一也正看着我,我沒有應聲。
餘一也沒再問,只向我們走過來,接着將手裏的水遞給了李蕊對她道,「喝點熱水,然後我送你去房間睡會兒吧。」
李蕊看了我一眼,乖乖接過餘一手裏的水喝了幾口后,餘一就將她扶進了房間。
他們進去了大概七八分鐘,餘一才出來。
餘一出來后,我只跟他說了句「我先回家了」以後,就往外走了。
餘一沒有應聲,也沒有攔住我,他只是跟着我,一路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我拿了鑰匙打開門走進家裏后,站在門邊對餘一道,「你回去吧,別讓李蕊擔心。」
我的話說完,餘一沒有應聲,我也沒有再說什麼,抬起手準備關門時他才突然說了一句話。
他說:「我好像喜歡你。」
餘一的話說得我一愣,我還沒想明白他怎麼突然對我說了這句話時,他又對我道,「很多年前,我跟你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假裝沒聽到,原來你是真的沒聽到,如果那個時候你聽到了,如果那個時候你聽到了……」
餘一說着往前走了一步,繼續對我道,「因為知道你喜歡他,所以放任他靠近你,因為知道你想靠近他,所以放任他喜歡你……我幻想你會把那首《貝加爾湖畔》唱給我聽,可後來我才知道你唱給了他。」
餘一說着頓了一會兒,又道,「我常常在想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為什麼我陪了你這麼多年那個人依然不是我?」
餘一的話說完,我沒有應聲,默了幾秒后才對他道,「他說他喜歡彈鋼琴,你還記得他的手彈鋼琴時的樣子嗎?我到現在都記得,可就是這麼一雙手,因為我染了血……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多希望不會再愛上他,可如果一切真的能重來,我會愛的人,依舊會是他。」
我說着抬起頭看着餘一繼續道,「他說過會等我把太陽花種出來送給他,可我終究種不出太陽花。」
我說完低頭又默了一會兒,抬頭看着餘一擠出一個笑對他道,「回去吧,李蕊還在等你,你不是說過嗎,你不會讓她賭輸的,快回去吧。」
我的話說完,餘一沒有應聲,只是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就在他要轉身走時,我忍不住叫住了他。
「餘一矮,我可以……抱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