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你死到臨頭了

宛兒一行進了盛州城。

沉重的城門在她們身後，「吱呀呀」地發出悶聲，緩緩地關閉了。

酈允晟騎馬飛馳過來，他是來迎接宛兒的。

他臉上的線條依舊那麼冷硬，臉色比以前暗沉了很多，帶着些滄桑感，冷厲的眼眸里籠着重重霧霾。

「宛兒，你來了？」

酈允晟問候一聲，與宛兒騎馬并行着向前，一直行到了天吉皇宮的紫宸殿。

酈允晟轉頭對宛兒說：「進去坐會兒吧。」

進了房間，酈允晟垂眸看着宛兒，久久沒作聲。

半晌，他突然走上前，將宛兒攬到懷裏，胳膊緊緊勒着她，好像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胸膛里。

「陛下，放手！快放手！」

宛兒喝止他。

酈允晟苦笑一下，說：

「宛兒，你只當這是一個老朋友跟你的告別儀式吧！」

酈允晟放開了宛兒，

「宛兒，我這一生……可能做過很多錯事。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愛你。」

酈允晟的嗓音沙啞，有着說不出的凄涼感。

「我心裏……始終深埋着對你的愛。可是，我一直無法讓你守在我身邊。這——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吧！」

酈允晟坐在椅子上，屋裏光線不亮，他就正好沉在那片陰影里。

宛兒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隱隱看到：他寬闊的肩膀低垂著，顯得落寞又孤獨，偉岸的身軀，此時卻透出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涼。

「宛兒，我知道，你是為元琛來的。他剛剛遭遇過一場劫難，芸兒……死了。」

酈允晟簡單講述了那場災禍，聽得宛兒膽戰心驚。

「你帶走他吧！」

酈允晟說，「元琛，可能註定跟你有緣。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酈允晟用虎口卡著額頭，手掌遮住了他的臉。

他沒再講話，肩膀不易察覺地抽動了幾下。

「你放心。我會把元琛視為己出的，我一定撫養他長大成人，教養他成為——玉姐姐一樣高貴的人。」

宛兒話音還未落，就被酈允晟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知道的。」

宛兒沉默片刻，問道：

「琛兒在哪裏？！」

「就在後院。我每天都住在這裏，派了三重侍衛保護他。」

酈允晟說完，就吩咐人把元琛帶過來。

酈元琛看到宛兒，雖說有些陌生，可隱隱覺得，她又是熟悉的。

「給你娘親叩頭行禮。」酈允晟吩咐他道。

小元琛剛想趴下，已經被宛兒搶步上前，抱進了懷裏。

「今天，你就跟着你娘親走吧！」

酈允晟望着他，眸光里說不出是眷戀，還是艷羨。

「真的嗎？我可以跟瑾哥哥一塊兒玩兒了？」

酈元琛欣喜若狂，興高采烈地問道。

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酈元琛早已把前些日子的驚嚇忘得一乾二淨，卻還記得這位娘親跟前有個瑾哥哥。

酈允晟聽到他稱呼「瑾哥哥」，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希望，你跟你的瑾哥哥長大了，不要像你們的父親這樣。」

宛兒指尖僵了僵，她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會教養好他們，絕不允許他們手足相殘。如果……將來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站在元琛這邊。」

酈允晟望着宛兒，眼眸里光芒閃爍著。

他相信宛兒的話。

小元琛已經在催促着宛兒走了：

「娘親，我要跟瑾哥哥玩兒，我們要一起射箭！玩鞠球！走吧！咱們趕緊走吧！」

酈允晟笑了：

「這個白眼狼！白養了這麼大！」

他的聲音卻發着顫，眼睛裏盈滿了水光。

宛兒告辭離開時，酈允晟抬了抬手，似乎想再抱一抱元琛。

不過他猶豫了下，放棄了。

「宛兒，」

酈允晟說，「我送你吧！」

一見酈允晟站起身，一副要出去的樣子，酈元琛緊張壞了。

他忘不了在莒州時，是誰黑著臉，無情地阻止了他跟瑾哥哥走。

他可不想讓悲劇重演。

「不！不要你送！你不準送！你回去！回去！哇——」

小元琛在宛兒懷裏，使勁兒伸着手臂空打着酈允晟，還高聲大哭着，希望從聲勢上壓倒敵人。

酈允晟停下了腳步，低聲喃喃了一句：

「真是沒良心！」

宛兒不忍元琛哭泣，見他嚇得哭鬧，就對酈允晟說：

「你不必送了。放心，我會保護好琛兒的。」

「那……」酈允晟想了想，「我派衛隊送你。」

「不必了。」

宛兒回答道，「我帶的侍衛足夠強大。你的人……我反倒信不過。」

宛兒想讓酈元琛給父親告別，可那孩子壓根就不肯回頭，彷彿看一眼酈允晟，他就走不成了似的。

酈允晟沖宛兒擺了擺手，讓她放棄了這一舉動。

宛兒一行離開了，紫宸殿裏空寂荒寥，只留下形隻影單的酈允晟，手托額頭，頹然地坐着，一動也不動，跟一個木偶似的。

出了天吉皇宮，宛兒帶着元琛、綠珠等往回返程。

走到城郊的荒涼地帶時，突然一對人馬衝出，攔在她們前面。

為首的一人端坐馬上，身穿紅裙，趾高氣揚地居於眾人中間。

她不是別人，正是宛兒的死對頭——顏嘉儀。

「南宮宛兒，這一次，本宮絕不會再放過你了！本宮一定讓你，還有這個孽種——葬身此地！」

顏嘉儀高挑眉毛，嘴角向下拉着，神色十分陰冷。

酈元琛嚇得縮到了宛兒的懷裏，瑟瑟發抖。

「就憑你——一個即將亡國的皇后嗎？！」宛兒的語氣里，有着描述不出的輕蔑味道。

「你！」

顏嘉儀咬了咬唇，「本宮不跟你呈口舌之勇！你死到臨頭了！」

顏嘉儀一揮手，立刻又有黑壓壓的一隊人馬衝出，從後面截斷了宛兒一行的退路。

「來呀！給本宮……」

顏嘉儀還沒下達命令，就見箭如飛蝗，亂紛紛射了過來，無數人瞬間倒地。

幾道白光閃過，顏嘉儀身後也傳來幾聲慘叫。

她感覺不對，回頭去看，見跟着她的人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

這時，將她們全部圍在中間的，變成了一群黑衣人。

為首的人，乃是天成國禁軍統領——蒙毅。

「你！你們！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顏嘉儀頓時慌了神，她色厲內荏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