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三十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反應，空氣中一時靜得可怕。www.niubb．NET
南宮淮踏前一步，手指的關節不自覺捏得啪啪作響，「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樣？」鳳凰再度掩嘴笑起來，「第一，先請各位少俠把手中的武器扔了。我數到三……」
她尚未開始數，便聽到一聲長劍落地的聲音。
南宮淮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劍扔到了地上。隨後，另外的四人也相繼棄了兵刃，各式長劍在地上交叉著堆做了一堆。
芊塵、黃泉、桃夭、裂天、越女。
「倒是一如既往地團結呢。」鳳凰咯咯地笑起來，「第二，太子殿下，請你到我身邊來。」
一旁的太子聽到那句話，冷不丁嚇了一跳，可憐巴巴地看向七曜的眾人，只看到眾人面無表情的臉，只得乾笑著，悻悻走到鳳凰旁邊站好。
「殿下，你怕痛么？」青衣的殺手頭領打量了一下他，幽幽地問。
太子抽了抽嘴角，笑得越發乾了，「怕，怕得很。」
「如此甚好。」鳳凰又轉過頭，對著鍾離墨，「離墨公主，我伺候你也有一年多了，你心中不是還一直記掛著你的南宮淮么？你父皇為你賜婚，你心裡一百個不願，不敢對你父皇說，我卻是知道得很清楚呢。」
離墨被扣著喉嚨，說不出話，眼中包著的淚水卻終於不可抑制地流了下來。南宮淮在一旁聽著，捏緊著拳頭，踉蹌倒退。
「公主，不如還是讓洛兒來替你做主吧。」鳳凰柔和地笑道，忽然一沉聲，「你的未來夫君，橫豎和你沒什麼干係，你殺了這個太子，然後和你的心上人遠走高飛，其他的，便不用管了，如何？」
話說，鳳凰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她把匕首捏在離墨手中，握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太子那邊移去。
「你這個瘋子！」江楚歌終於按捺不住，厲聲喝道。
「瘋子？」鳳凰停住手，冷笑，「我成全了一對有情人，不好么？」
「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江楚歌怒道，卻不敢妄動。
鳳凰半眯著眼，「後果？晉國太子死在離國公主的手上，兩國開戰，屍伏遍野……這，正是我要的呀。」
「所以說你是個瘋子！」江楚歌咬牙切齒，「那麼多的人命，是你來償還，還是你們天輪會來償還？」
鳳凰聽了江楚歌理直氣壯的斥責，忽然咯咯笑起來，笑完，語音漸漸轉為凄厲，「江楚歌，你真讓我覺得噁心……全天下的那麼多人，只得你明白事理？全天下那麼多水深火熱，只得你來救？在你心裡，除了你的天下蒼生，就沒有什麼別的東西能讓你在意一時？當年楊國的事，你要管，現在楊國滅了，離國的事，你也要管……看看那些站在你旁邊被你牽扯進來的人，你還要擺出那副大義凜然的姿態么？你真把你自己當做劍仙了么？你不過就是一個連自己的同伴都保護不了的失敗者而已！」
鳳凰的一席話，聽得江楚歌楞了，嘴角顫了幾顫，終無言語。
正在這時，有許多腳步聲由遠及近，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音，似乎有為數不少的人正在漸漸包圍此處。然而傾耳一聽，步調散亂，卻似乎不是朝廷的正規軍隊。
鳳凰臉色一沉，忽然道：「第三，你們五個，馬上給我滾，立刻滾！否則，我現在就殺了鍾離墨！」
話音未落，卻被一個清朗朗的聲音打斷，「諸位大俠，請務必留步。」
眾人循聲看去，卻看見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重重圍住，包圍他們的隊伍少說也有幾百人，身著各色服裝，兵器也是各式各樣的，這樣看來，便定然不是朝廷的人馬了。———這卻是天輪會的風格。
為首的一人，也正是方才說話的人。只見那人白衣長發，身形俊朗而消瘦，手持一把摺扇，一雙微微上挑的眼雖讓他顯得文氣了些，然而一舉一動之間散發出來的，卻是如大海般浩瀚的氣息。
「尊寒。」江楚歌斂住了神色，低低道。
七曜的其餘四人心中都暗自吃驚，這個白衣的秀氣男子，竟然就是天輪會的大當家！那位江湖傳說如天神般強大的人。
對於他們來說，形勢越發地不利了。
尊寒的輕撫著手中摺扇的扇面，道：「鷹……不，江大俠，你和你的朋友可不能走。我費盡心思才把你們一齊請到這裡來，還賠上了『飛羽』的大部分人，我付出的代價，可不小啊。」
「你想如何？」江楚歌雖沒有兵器在手，但是面對著這個人，不自覺屏氣凝神，做出一個十足的守勢。
「我要的，自然比鳳凰多一些。」尊寒的摺扇在掌中嗒地一敲，「第一，我要鍾離墨親手殺了晉國太子，我要離國帝都大軍壓境，我天輪會方能坐收漁翁之利……這第二，則更為重要，我要你們七曜今日全部葬身於此，徹徹底底地，絕了這個後患。」
說話間，他悠悠然瞟了鳳凰一眼，鳳凰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尊寒繼續撫著扇面，又道：「鳳凰，今次你做得不錯，方才那席話，講得也十分精彩，只是為何不留著諸位大俠，卻是美中不足。」
鳳凰一言不發。
「你的東西，我讓人帶來了。一年多沒碰，莫要生疏了才是。」尊寒說著，一邊招了招手，身後一名隨從托著一個三尺長的匣子，走上前來。
「不要打開！」青衣的殺手不知顧忌著什麼，厲聲喝止道。
「哦？」尊寒手搭在匣子上，方開了一條縫，復又合上，微微笑道，「為何？」
鳳凰依舊一言不發。天輪會的當家和殺手組織的頭領，這兩人之間，似乎隔閡甚深。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把離墨公主交與我吧。」白衣的男子哈哈笑了兩聲，向鳳凰伸出了手。同時，那個持匣子的隨從也應聲把匣子送到鳳凰面前。
不料，鳳凰待那人走近了，忽然一抽手，原本被離墨握在手中的匕首如電光般地射出，正中那個隨從的喉嚨，那人一聲都沒有吭便仰面倒下了，手中的匣子啪一下落在地上。
「尊寒，你少在我面前指手劃腳。」鳳凰用另一隻手鎖住鍾離墨的喉嚨，一雙妖詭的眼睛里滿是冷冽，「我說過，我有潔癖，不屑於和你這樣的人為伍。」
「那麼，是你是想叛我？」天輪會的首領絲毫沒有意外之色，淡淡反問，「你們飛羽的人，都在任務里死得差不多了吧？留在總壇的，我來這裡之前已經親自處理掉了……」
「畫眉……鸚鵡……杜鵑……」鳳凰面色越發冷了下去。
「所以，你覺得自己有勝算么？」尊寒合上扇子，冷笑。
「當然有。」鳳凰拉著鍾離墨往自己身邊靠了靠，微微笑著，聲音妖媚，「你信不信，我立刻殺了這個公主，我倒想看看，是晉國踏平了離國，還是離國踏平了你的天輪會？」
一旁的南宮淮一聽，臉色大變，幾乎按捺不住想衝上前去，卻被葉若晨拉住。尊寒眼睛里的神色變了幾變，忽然又笑起來，淡淡道：「你不敢。」
鳳凰面色一沉：「有何不敢！」
尊寒哈哈一笑：「方才離墨公主幾度想咬舌自盡，而你的手一直扣著她喉上的尺澤穴，讓她下頜不能咬合。你若真想讓她死，放開手便是了。卻為何緊扣著不敢鬆懈呢？」
鳳凰無言，面色又冷了幾分。鍾離墨在她懷中掙扎著，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
「我來告訴你們為何吧。」尊寒將手中摺扇背向身後，轉向江楚歌等人，「江大俠，你想不想知道，那邊的匣子里，裝著的是何物？你又想不想知道，方才鳳凰為何會對你說出那樣的一席話？還有，當初作為你進入飛羽的條件，我允諾五年內幫你辦成一件事，此時此地，我便來兌現對你的諾言。」
江楚歌微微一怔。
那個諾言是什麼，他心裡自然是清楚明白。天輪會能網羅如此多的高手，成立「飛羽」為其賣命，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傳聞首領尊寒言出必行，從不食言，但是江楚歌也從來不敢指望尊寒真的能為他實現這個願望。更何況，是在他的身份被拆穿，兩人成為敵人之後。
「你的意思是……」江楚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聲音低啞地問道。
「閉嘴！」正在這時，鳳凰忽然發出一聲低斥，隨後，她放開了鍾離墨，身影忽然在原地一閃而沒，地上的匣子也被一股極巧的力所帶動，瞬間翻到空中，一道青光從匣中閃出。
竟是一把碧色的劍！
就在鳳凰行動的時候，其他幾個早已蓄勢待發的身影也行動了。
南宮淮顧不得去撿地上的芊塵劍，迫不及待地往鍾離墨的方向衝去。江楚歌幾乎在須臾之間，便把黃泉劍帶入手中，仗劍向著那個青衣殺手迎了過去。而七曜其他的幾個人，卻是一齊攔住了尊寒的去路。
便是在那兔起鶻落之間，局勢大變。
南宮淮今天幾經周折，歷盡磨難和驚嚇，終於抱到了一個正常又清醒的鐘離墨，立刻把她緊緊護在懷裡，卻感覺到懷中的人兀自綳直了身體，咬牙抗拒道：「不要救我……如果我是戰爭的根源，如果我是離國的禍端，我寧願死！」
南宮淮怕她再做傻事，只得緊緊抱著她，驚懼交加，「你不是什麼禍端！絕對不是！你知道嗎……我方才想，若是你有什麼不測，我便馬上自己了斷，一刻也不要多活了……這樣，黃泉路上，我才容易找到你……你沒事太好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永遠！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一步了……」
離墨怔了怔，在他懷裡伸出手來，默默地攬住了他的肩。
這一刻，這對隔著一片屋檐互相等待了五年的戀人終於再度相擁，不需要妥協，不需要取捨，不需要再去管任何事情。所有世俗的過往都已然不重要了，相擁的剎那，便是完全的理解和包容，把這兩個人的一生一世，永永遠遠地連在了一起。
「小墨……別哭……我……我喜歡你啊。」南宮淮拍著她的肩，聲音卻漸漸弱了下去。鍾離墨這才發現，南宮淮的肩背上胡亂包紮的傷口早已裂開，鮮血已然染透了半身。方才因注意力都在被挾持的離墨身上，南宮淮才能強撐了那麼久，此時一旦放鬆下來，卻讓他痛得幾乎站不住了。
鍾離墨覺得對方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心中不知所措，越發失去控制地痛哭起來。
「傻丫頭，別哭了……」南宮淮虛弱地笑著，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