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后怕
樹洞內看上去是一個封閉的圓錐形空間，不過裏面的空氣卻並不顯得憋悶，相反帶着淡淡泥土與木質的空氣讓寧遠十分舒服。
雖然外面的空氣同樣帶着林木與泥土的氣息，但或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許是這裏在某種程度上足夠安全，所以寧遠才會覺得這裏的空氣讓人安心。
通過焰石昏黃的光芒，寧遠發現樹洞的地面由起伏的龐大根系和泥土構成，根系伏於地表的部分如同小小的板凳，而根系與根系之間平整的泥地足夠寧遠在中間點燃火堆還有足夠躺着休息的空地。
在仔細確認通風情況后，寧遠對樹洞裏的環境十分滿意。空間足夠大，空氣流通良好，地面平整乾燥，土質硬實，木質的洞壁上沒有易燃的樹脂，難怪現實中的與之相似的空包樹會被稱為天然蝸居。
就在寧遠暗暗感嘆的時候，一股冷風帶着重重的濕氣沿着外面夾角的岩壁經開鑿的樹縫吹了進來。
伴隨着風吹樹洞的嗚嗚聲，寧遠莫名的打了個冷顫。這才想起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重新穿上上衣，將外面挖下的樹皮、木塊、木屑一類的東西和路上預先拾取的些許枯枝搬入洞中作為引火的燃料和柴禾，然後將以防萬一用來遮擋岩壁夾角的灌木堆在樹縫的外面，作為偽裝。
確認了焰石的光芒不會被外面察覺后，寧遠才開始用最原始的方法點火，燃起火堆取暖。
一邊烤着火驅散身上的寒意，一邊聽着外面呼嘯而過嗚嗚風聲，寧遠將短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吃了幾個野果補充水分和體力后，終於緩緩放鬆下來。
「至少暫時是安全了。」寧遠喃喃道。
在發現這棵與巨岩相伴的巨木后，寧遠就粗略探查過方圓一里內的環境。就探查的結果而言，至少這裏不是夜行妖獸的主要活動區域，就算偶爾有幾頭夜行妖獸經過，也不會注意到這個隱藏在巨岩內角被灌木遮擋的窄小樹縫。而只要樹縫入口不暴露，躲藏在樹洞內的寧遠也就不虞有被妖獸攻擊的危險。
有了暫時無憂的安全環境，寧遠也就總算對走出龍血大森林有了些許的信心。雖然後面的幾天再想找到這樣的安全地絕對不容易，但既然有了一棵這樣的巨木就絕對還有其它相同的巨木。
而只要有夜晚安全休息的希望，寧遠就有繼續走下去的信心。哪怕希望渺茫，信心也不大，哪怕走出龍血大森林會花費比預想中更多的時間，寧遠也願意拼盡全力去試一試。
說是寧遠無知也罷，衝動也罷，喜歡賭命也罷，既然選擇了，那麼也就沒有了退路。
寧遠前面有後悔過，也覺得先提升實力再來取那處機緣比較穩妥。但是思慮良久后，寧遠放棄了走回頭路的打算。
回頭路的代價他付不起。
寧遠是煌生，覺醒煌生中的夢覺，擁有精神類煌生異能「夕照」。他能夠比其他覺醒煌生更長久的保持境界線記憶，並且在需要的時候通過「夕照」完全重現記憶中的任何細節。並且只要不脫離「夕照」狀態，所有記憶細節都可以無限制的反覆查看。雖然一旦脫離「夕照」，被查看的記憶就會迅速模糊甚至消失，但是在細節記憶方面，寧遠比之其他的煌生和那些所謂過目不忘的生靈有着太多的優勢。
但是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煌生的數量很多，覺醒煌生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雖然寧遠的境界線記憶里那處機緣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寧遠擁有的僅僅是境界線上那麼一小段時間內的記憶，誰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那處機緣會不會在後面的時間段被其他的煌生所知，更甚者，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煌生在其他的境界線上比自己更早知道那處機緣存在。
寧遠是可以選擇準備穩妥後去爭取那處的機緣，但誰也不知道等寧遠準備穩妥后那處機緣還存不存在。畢竟對於這條境界線上的寧遠來說，其它所有的境界線都是他沒有選擇的分歧點，過程或許相似，但出發點和細節卻絕對會存在巨大的差異。
寧遠不想賭其他煌生的境界線記憶，也不敢去賭其他煌生的選擇。那麼剩下的就只能去賭自己的選擇。成，則斬斷其他煌生的一條路。不成，則看着其他煌生斬斷自己的一條路。
所以哪怕進遊戲時寧遠明知自主降臨的一系列懲罰限制，明知道希望不大，依舊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去賭，賭自己選擇的正確，同時也是賭可能存在的擁有相同機緣記憶的煌生的選擇。賭或許存在的某個煌生或者某幾個煌生會選擇穩妥。
雖然剛進入遊戲第一天，寧遠就感到了後悔，但是他不會去選擇後退，因為他知道哪怕再選擇一次，哪怕明知道自己會後悔，但他依舊會選擇這條路。因為他走在自己的境界線上。
後退他失去的不僅僅是時間，也不僅僅是可能被他人奪取的機緣，更可能失去的是自我。這樣的代價他付不起。
坐在巨木根繫上的寧遠邊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邊看着燃燒的火焰發獃。
天氣越發寒冷了，哪怕隔着樹洞，火堆旁的寧遠也能感覺到絲絲的涼意。暮然間外面除了風聲和遠處各種不知名妖獸偶爾傳來的幾聲嘶吼嗥叫外又響起來噼噼啪啪的雨打岩石的聲音。
雨聲響起時，瞳孔發散望着火焰發獃的寧遠下意識地抓住短槍，隨着思維的回歸又將短槍放下。
透過樹表浸進來的清冷濕氣中徹底回過神的寧遠再次抓起短槍小心地走到樹縫邊，聽着外面噼啪作響的雨聲，感受着臉上雨絲透過灌木縫隙打在臉上的冷冽，有些后怕又慶幸的自語道：「果然下雨了。」
龍血大森林夜晚可能會下林中雨是寧遠根據現實中的知識得出的推斷。
實際如何並不確定，沒想到真的應驗了。而且比想像中還要大，還要冷。
「如果今天沒有找到這處地方的話。。。」寧遠自語着想像了一下那個情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抓着短槍的右手不自覺地收緊，左手則緊了緊胸口的上衣，臉皮發麻。
那一剎那從尾椎直通頭頂的寒意讓寧遠下意識地停止思考，迅速退回到樹洞中央的火堆旁。
火焰散發的熱量讓發寒的身體有了些許的暖意，漸漸從停滯的思維脫離出來的寧遠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
「如果沒有尋到這處能夠遮風擋雨的安全點，等到明天我恐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寧遠有些后怕的自嘲道。
原本已經覺得自己想到的情形已經足夠可怕，已經稱得上是絕境，哪想到實際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惡劣，五天的風餐露宿哪兒是絕境，根本就是死境。
「不行，行程必須改一改了。」寧遠皺着眉頭思索道，「哪怕明天走不到三十里，也必須在夕時前找到可以安全藏身的地點。就算將原本五天的行程拖到十天，也絕不能露宿在密林里。這龍血大森林根本不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可以待的地方。」
「可惜，自主降臨禁止在系統商店中購買初始資源，不然在進遊戲前買幾本基礎修鍊功法也是好的。」寧遠看着人物面板上空白的修鍊欄有些羨慕的思索道。
現在大多數按部就班進入遊戲的玩家恐怕都已經修鍊出了第一縷內氣，成為修行菜鳥了吧。
可惜寧遠短時間內恐怕是無法成為修行者了。
不過，寧遠並不着急。
雖然第一縷內氣玩家可以在系統的幫助下快速掌握，但後面的修鍊就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短時間內玩家的實力差距不會拉開，寧遠只要能夠獲得那處機緣，有把握在很短的時間內追上並且超過玩家的大部隊。
所以，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的處境對於沒有修鍊過的凡人太過不利，寧遠也不會羨慕那些能夠在系統商店購買基礎修行功法甚至城市結心的玩家。
龍血大森林的林中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又大又急，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窪地變成澤國，但一旦雨停，澤國變窪地同樣是轉瞬的事情。
晚上，在確定這一片因為林中雨的關係不會有妖獸會特意過來后，寧遠便倚著短槍在火堆旁早早睡下。
第二天早上，寧遠醒來，確定安全后，熄了未燃盡的火堆。然後將昨天剩下的幾個野果作為早餐后，便趁著未散的晨霧早早出發。
雖然決定了哪怕延長行程也要以先找到晚上的憩息地為主，但能多趕趕路寧遠還是希望能夠多趕點路的。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開眼，寧遠除了早上差點與一頭流竄型的妖獸迎面遇上，弄了個心驚膽顫后，第二天的行程頗為順利。不僅比昨天多趕了十里地，還在附近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廢棄妖獸巢穴。
不僅僅如此，在廢棄的妖獸巢穴中寧遠還獲得了一株在境界線記憶中頗為珍貴的異草。
然而寧遠的運氣似乎在第二天就已經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