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雲宮降臨 第八章 太白金星
充滿了絢麗各色光芒的星空中某處，漂浮著的龐大黑色人海。
「時空中陣，檢測到異常信息。」
人海中心的八個黑色霧氣人影里傳出神識聲音，心神處於多個同時存在的分裂畫面視界中的黃緋，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聲音。
這時候的他，還處於那種腦海無比明朗的狀態。
剛剛似乎聽到了什麼關鍵的信息？
星系？
銀河？
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銀河系嗎？
「是黃緋。」
「他怎麼捲入時空境限去了？」
「時空中陣，矯正黃緋的能量狀態。」
陌生的神識聲音接連在黃緋腦海中響起。
接著他看到眼前的數個畫面開始變得半虛幻透明，隱隱約約有個籠罩在黑色霧氣中的人影靠近自己。
那個黑色霧氣的人影在自己身旁朝著他憑空一點。
「聚！」
恍惚中，黃緋彷彿看見那個人影虛空一點的地方，浮現了一個金白色的圓環，直挺挺地朝他飛來，眨眼間就沒入了他的身體。
隨後又是他完全無法形容的感覺，說不上舒適，說不上難受。
眼前分裂的畫面開始崩塌，消失，回歸到唯一正常的視界。
那種古怪的上帝俯視視角也隨之消失了，黃緋看不到龐大人群整體的輪廓，也看不到人群周圍的奇怪光芒。
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周圍零零散散的黑色霧氣人影。
以及滿視界的各色光芒。
頭腦暈乎乎的沉重感覺加重了。
但是陌生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
「時空中陣，聚術式。」
「瞬刺全員，回歸成功。」
「展塵。」
「辛苦了。」展塵的聲音相較之前黃緋聽到的，似乎多了些疲憊，「仇問，暗境情況如何？」
「回夢軌道正常，五十八轉後到達預計位置。」
「時空中陣，準備回歸。」
黃緋這隻隨波逐流的蝦米仍然只能懵逼。
展塵的聲音繼續響起：「回夢全體，能量狀態降層，回歸初境。」
這個聲音落下之後，黃緋突然有種自己站在地上，但是正隨著地震一起搖晃的強烈震動的感覺。
這種震動的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隨後滿天的各色炫光開始褪色，直至消失，重新變成黑漆漆的星空，點綴著並不繁華的星光。
「時空中陣，全形度，界術式，開！」
黃緋又聽見了展塵的聲音。
「愣著幹什麼呢？」隨即這個聲音變大了一些，黃緋看見展塵和八個黑色霧氣人影出現在自己身側。
「快走。」展塵說著，八個黑色霧氣人影中彷彿有隻手伸出，拽住纏繞在黃緋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
然後黃緋感覺好像被人從後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仇問，彙報情況。」展塵的聲音繼續響起。
「回夢全體，回歸順利。」
陌生的神識聲音：「藉助暗境能量釋放的反衝，能擺脫那些該死的傢伙。」
「那就讓他們吃灰去吧。」展塵疲憊的聲音里有了些許笑意。
「時空中陣，重新準備曲躍術式。」
在這或許存在於自己記憶的星空里，黃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回頭向身後看去。
他看到了一團耀眼到無與倫比的巨大光芒，呈不規則的爆炸形狀，向四面八方的虛無中瘋狂地擴散。
他看到在光芒中，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大，好像從光芒的中心噴發出來的一條黑色長線。
他看到無數條黑色的長線緊接著從光芒中心噴涌而出，匯聚成狹小的黑色浪潮，再匯聚成一片巨大的黑色人海。
他看到這片黑色的人海，離那團耀眼的爆炸光芒越來越遠。
他看到有各種各樣的暗色球形物體，湮滅在那擴散的光芒之中。
他看到了處於最外側，向外瘋狂擴散的光芒邊緣。
就好像在努力地追逐著黑色的人海。
光芒，在追逐著？
黃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重新回頭，看向眼前的星空。
黑色人海的面前，漂浮著一個漩渦狀的美麗星系。
「就是那裡嗎？」
「銀河？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很不起眼的星系啊。」
人群里又響起了神識的聲音。
隱隱約約中，黃緋好像看見人群前方停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似乎是一個半邊白半邊黑的怪異陰陽男子。
那怪異的陰陽男子冷眼看著龐大的黑色人群。
隱隱約約中，黃緋好像聽見了展塵和那陰陽男子交談的聲音。
「好算計。」
「彼此彼此。」這是展塵的聲音。
隨後展塵似乎向那陰陽男子點了一下頭，率領著龐大的黑色人海和對方錯開。
黃緋看著自己跟隨著人群衝進這個漩渦狀的美麗星系。
黑色人海在星空里拉長了一些，像一道極速掠過的浪潮。
他看見了幾個巨大的發光圓環，圓環中間卻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看見了無數在星空中漂浮著的燃燒火球。
黃色的，紅色的，白色的，藍色的，綠色的，紫色的。
他看見了無數途中經過的暗色球體。
有近的，有遠的，有大的，有小的。
多數是褐色，紅色，灰色的，少數是藍色的。
時不時地感覺好像經過了一些全是漂浮著的石塊的區域。
可能是速度太快，所有的這一切在黃緋眼裡都是漂浮在星空里靜止不動的。
他感覺星空里極速掠過的黑色浪潮似乎在漸漸減速。
「回夢全體，準備進入。」
黃緋看到黑色浪潮在靠近著星空里的什麼地方，又經過了一片漂浮著無數石塊的小區域。
好像進入了一個恆星系統？
接著黃緋看見了一顆藍綠色的燃燒火球。
他接連看見了幾顆感覺就在身邊不遠處的暗色星球。
藍紫色的，淡藍色的。
三顆不同程度褐色的。
然後是一顆褐色中帶著小塊區域藍色的。
不知道為什麼，黃緋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顆整體褐色區域藍色的星球，好像是地球？
黑色浪潮並沒有在這顆星球停下。
明明在這個恆星系統里越來越深入，但是黃緋能看見的那團藍綠色的火球反而越來越小了。
而且等黃緋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它的顏色，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橘黃色。
黑色浪潮的前方，出現了一顆褐色藍色交錯，藍色較多的星球。
「回夢全體，」展塵的聲音響起，「去迎接我們的新家！」
「各位注意能量狀態，不要影響到星球的大氣層。」有陌生的神識聲音提醒道。
「雖然是太小了，又挺偏僻的，但是有這麼大的海洋，出乎意料啊。」
「喜歡海你們去液態星球啊。」
「暗境能量活動呢？」
「幾乎與世隔絕。」
「有檢測到原住民嗎？」
「有一些低階的微生物生命反應。」
人群里響起了不同的神識聲音。
眼前的星球越來越近，一點點吞噬著黃緋的視界，依稀能看見漂浮的雲層。
視野里自己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人影也越來越多。
他無法形容這道穿過無數星空而來的龐大黑色浪潮，是如何湧入眼前這顆星球。
在向地面接近的途中，黃緋似乎感覺到了些許的微風拂過面龐。
可是他們應該正在穿過星球的大氣層吧？
應該是非常快的速度之下，黃緋卻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要燃燒起來的跡象。他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以及視野里的人影，都沒有迎著狂風劇烈燃燒般的模樣。
包裹著人群的黑色霧氣，還是那般自行躍動著，好像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黃緋看見了星球褐色和藍色交錯的表面。
近了些看，點綴著零星的綠色。
隨後他突然看見視野里，有的黑色霧氣人影開始發出淡淡的光芒，在淡光中，那些傢伙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漸漸散去，形體開始變化。
有些人影如同黃緋一樣變成了小孩，有些變成了駝背。
有些人影背後張開了不同數量的翅膀輪廓。
還有些人影變得三頭六臂，獸頭人身，人頭獸身，奇形怪狀。
有些人影在光芒中膨脹變大，形成了類似於四肢爬行野獸的輪廓，隨後兩片龐大的翅膀輪廓在背後展開。
有些膨脹變大的輪廓身形不斷拉長，側邊長出了爪子一樣的形狀，頂端有凸出的角和觸鬚。
黃緋呆住了。
這些光芒中的輪廓，像極了他所知的神話傳說中的各種形象。
最最顯眼的三個。
天使。
西方魔龍，東方神龍。
那些獸頭人身的，人頭獸身的，其他各種奇形怪狀的他連數都數不過來，更別提辨認了。
這些光芒中的輪廓，有很多直接遠遁飛離，消失在了黃緋視野的雲層之中。
他甚至聽見了那些遠去的身影傳來的陣陣呼嘯。
龍吟之聲，響徹這顆星球的天空。
沒有在光芒中變化形體的黑色人群，身體周圍的黑色霧氣也開始變化，自然而然地形成顏色各異款式不同的衣物，不過還是以黑色係為主。
黃緋看見自己身上的黑色霧氣，也變成了一套黑色的合身衣物。
然後他跟隨著繼續向地面降落的黑色人群，順利地降落在星球表面。
降落的時候，黃緋沒有感覺到減速，但是等他雙腳踏地，沒有任何的衝擊或者是震動。
他不知道是黑色霧氣化作的合身衣物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把落地的力量卸掉了吧？
放眼望去，這顆星球的視野有些偏暗，大地是褐色的，能看見的只有荒蕪的山丘砂礫。
天空中，還有源源不斷的黑色浪潮居高臨下地湧入降臨，在某個位置分流，向四面八方飛離著龐大的淡光身形輪廓。
「怎麼樣？」
黃緋聽到有聲音在身邊響起，那個聲音似乎並不是在問他。
黃緋身邊，一襲黑衣的展塵和八個面容不同的男女站立著，同樣打量著這顆陌生的星球。
黃緋看到展塵露出笑容：「很不錯。」
「既然是新家，就不能再叫回夢了。」
「我提議，既然是黃緋選擇的地點，我們應該叫它」
「太白黃星。」
人群里有反對的聲音。
「黃星也太難聽了吧。」
「不如叫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好！」
展塵道：「那就叫太白金星。」
說著，展塵雙手手心向上，微微抬起。
空氣中，黃緋好像看見有無數發著淡光的微粒浮現，在各種不同的地點匯聚。
半空中，雲層之間，荒蕪的大地上，砂礫邊，山丘旁。
無數的淡光微粒彙集在這顆荒蕪星球的各個角落，形成一座又一座金白色的宮殿。
一如他之前看到過的，漂浮在幽色恆星表面連綿不絕的金白色宮殿。
同時無數的新芽從褐色的地面冒出，片刻間原本荒蕪的大地就染上了一層生機盎然的綠色。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變成密密麻麻參天的茂木。
黃緋：......
雖然眼前的一切有種超逼真的VR電影既視感，但是經歷了遠渡星空之後，黃緋卻沒有什麼被震撼到了的感覺了。
即使他隱約覺得，如果地球神話傳說中的神真的存在的話，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
......
「怎麼樣了？」
地面上淡淡的光圈裡，出現了不知璃那藍色長發的美麗身影，向莫道寧問道。
莫道寧用眼神指了指空中閉著眼睛的黃緋意識，沒出聲。
看對方沒有下樓的意思，這才道：「怎麼，玩膩了又無聊了？」
「有點。」不知璃伸了個懶腰，「上來和師兄聊聊天唄。」
說著，她看向空中的黃緋意識，臉上說不清楚是什麼情緒。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黃師兄。」
莫道寧挑眉。
「你記得我們上一次去地球吧？」
她提起這個話題，讓莫道寧的表情也變得莫名起來，聲音有些低沉。
「記得，那是個很好的地方。」
「是啊，」不知璃笑起來，「那真是個很好的地方。黃師兄最喜歡的那個時代，也很好。」
莫道寧嘆了一口氣，「只是我們可能，再也去不了了。」
對於他的悲觀，不知璃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喜歡那種文化大雜燴一樣的星空體系世界，那些花樣百出的服裝，那樣有限的人生，有限的煩惱。」
「感覺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莫道寧搖頭：「對於我們而言，意義不是那樣的。」
「是啊。」不知璃又笑了起來，「我們只能專註於雲境的霜界劍脈。」
「如果我們還能進入輪迴的話，師兄你想去哪一境？」
「我？」莫道寧想了想，隨後道，「我還想在劍脈。」
如果劍脈還在的話。
莫道寧心中暗暗道，卻沒有把這句想法變成神識發出來。
「你們都是這麼想的，」不知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想去黃師兄的那個地球呢，過一段短暫的人生，有限的煩惱。」
「這不像你啊。」莫道寧看著她臉上淡下去的笑容。
不知璃走到四樓的窗口，望向天空。
赤橙色的天色里，看不到太陽，看不到星星，只有漂浮著的漫天淡紫色和白色的雲海。
「是啊，一點都不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