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雲宮降臨 第二十四章 渾水摸魚
劍脈主殿，第七層。
文霞，黃緋和程風三個人的身影出現在空空蕩蕩的第七層中。
現在的宋詩情並幫不上他們什麼，所以乾脆就沒有來。
「準備好了嗎？」文霞按照慣例地問道。
程風點頭，黃緋沒有表示。
隨著程風手勢的變幻，空空蕩蕩的第七層內，地面開始向上泛起淡淡的幽光。
半空中隱約也有無數的圖案和繁體文字浮現。
雖然現在因為術式的效果影響，記憶里的印象很模糊。但黃緋清楚地記得，在記錄了他劍脈時期所有事情和感受的記憶備份里，他有看到過。
隨著神魂年齡的增長，歲月的流逝，原本只有策算能拿得出手的自己，在霜界劍脈學習過出自霄界九御脈體系的陣法和岑界畫明宗體系的符咒。
負責教他的是宋詩情和文霞。
在初境星空宇宙的時候，除了策算之外，黃緋沒有從展塵身上學到過太多別的東西。
展塵也很少教他術式方面的知識。
因為展塵所處的境界相較於黃緋來說太高了。他所使用的很多術式都和別人不同，是自己改良過或者乾脆就是獨創的。沒有至少和他同級別的術式造詣，很難理解他的術式思路。
所以除了策算，展塵也沒有適合黃緋，能教給他的術式和相關知識。
展塵雖然是全面全能的絕世天才，但眾多術式里他也有偏好和不偏好的，和擅不擅長，掌握程度無關。
就比如展塵一直對陣法和符咒就不太感冒。
來到霜界劍脈之後，在陣法和符咒上都有著一定造詣的宋詩情和文霞，反而是更適合黃緋的老師。
她們兩個當然也是天才術士，但沒到展塵那種劃時代的級別。
就算是在廣袤無邊的九境範圍內，展塵的天賦也絕對足以名列前茅。所以會有像雷刃琴音蘇恩那樣的【世】時期大佬願意和他平輩相較。
如果展塵自身實力達不到相同的級別，他們即使認可展塵，也不會和他一起共圖大事。
就像他們並不會把計劃的細節告訴黃緋一樣。
黃緋的硬實力不夠，知道的越多，只可能將他捲入更高層面的爭鬥漩渦里，反而會害了他。
但黃緋一向是個沒有太大野心，隨遇而安的人。
在記憶備份畫面里看見的曾經的自己，跟隨著宋詩情和文霞學習陣法和符咒的時候，腳踏實地，努力認真。
宋詩情和文霞的確是更適合黃緋的老師。因為她們沒有展塵那麼多天馬行空的想法，也沒有展塵那樣超出黃緋太多的術式造詣。
在黃緋的努力認真中，在漫長時間的流逝中，有了合適老師的他也做到了勤能補拙。
雖然在陣法和符咒上的天賦同樣很一般，但他還是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堅持不懈，在陣法和符咒上有了不錯的造詣。
記憶備份里看到的自己，除了策修，還兼職著九轉陣師和城敵符咒。
九轉陣師是神魂能夠完美九轉全開，且不影響瞬間成陣的，擅長陣法的術士。
城敵符咒是通過符咒能實現界轉術式效果的術士。
相較於正常的界轉術式，黃緋選擇了通過符咒的方式來達到城敵的級別。
能夠完美九轉的神魂，能隨意置換空間的城敵級別界轉術式，以及界士級別的暗境曲躍能力。
這三項是成就普通界士大限無法繞開的重中之重。
黃緋目前的狀態，已經從普通界士大限的狀態跌落。神魂最高只能開啟到七轉的地步，關於陣法和符咒相關方面的知識倒是還在，只是顯得有些生疏，沒有從前那種爛熟於心信手拈來的感覺了。
現在程風所激活的陣法和符咒能量，那些圖案和文字，如果他記憶完好的話應該是很熟悉的，能看懂。
可現在的他看著程風激活的這些複雜的圖案和文字，只能勉強辨認。
距離他恢復到自己的巔峰狀態，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這也是為什麼文霞會建議他參與到目前霜界劍脈的戰局中去。
不管是策修，陣師，符咒，還是什麼類型的術士都好，實戰永遠對提高，穩固，或者恢復境界有幫助。
現在的劍脈需要巔峰狀態的黃緋，需要他儘快從封界大距環戰鬥留下的傷勢中恢復。
只是在參與到霜界雲海空域的術士戰局中去之前，得先和文霞程風一起切斷霜界的雲絡。
這是一件危險程度很高的事情。
因為雲絡里，存在著唯界黑白殿的九策。
從記憶備份里得到的信息，在此之前，不管是黃緋還是文霞，都從來沒有和黑白殿九策真正交手過。
但唯界黑白殿九策之強，深入雲境九方界人心。
因為黑白殿九策的存在，其他方界不願意幫助霜界劍脈抗擊來犯的荒境獸類。
他們會做出這樣的行為，當然是從各種渠道知道了黑白殿九策的態度。
黑白殿九策認為幫助霜界劍脈是弊大於利的事情。
他們的判斷，基於雲境九方界最精準的策算結果。
所以他們能屹立於九方界的權力頂端長久不倒。
不是隨隨便便拉來一個本源級別的策修，就有和他們過招的資格。
擁有本源的宋詩情，上一次在雲絡和黑白殿九策交手的結果是失去本源。甚至因為神魂受損，原本完全能量化的身軀出現被迫強制降層，回到普通人類的肉體凡胎。
說實話，雖然文霞看上去很有信心，黃緋心裡卻不是很有底。
文霞和被強制降層之前的宋詩情，水平在伯仲之間。
雖然沒有和黑白殿九策真正交手過，但對於雲絡，黃緋原本應該並不陌生。
現在因為他自身的狀態問題，黃緋只能從記憶備份里臨時補習關於雲絡的一切。
雲絡本質上是一種存在於暗境中的特殊性質能量。
這種特殊性質的能量，沒有任何攻擊性，也不能用於任何術式，極難和任何其他屬性的能量發生相互反應。
就像暗能量幾乎和主物質世界的能量完全不會發生反應那樣。
形成雲絡的特殊能量，同樣不受暗境空間內的距環限制，但卻能用於感知和策算。
為了形容它們，所以才會根據這樣特殊的性質，稱呼為雲絡。
雲絡這個概念，包含的範圍比雲境九方界對應的全部暗境空間範圍還要大，甚至能無視距環延伸到別境去。
所以黑白殿九策，能策算到包涵了雲境九方界之外的事物。
雖然被形容成虛擬一樣的無形網路，但形成雲絡的特殊能量，本質上並不是像真的網路一樣的結構。
純神魂狀態才能進去的雲絡，更像是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廣闊海洋。
處於雲絡特殊能量中的神魂，感覺類似於泡溫泉。
策算能力越高，就越舒適。
這些都是黃緋臨時從記憶備份中補習到的。
黃緋在臨時補習的時候，程風手勢的變化也停止了。
他已經完成了全部需要準備的陣法和術式。
要以神魂進入雲絡，非同小可，所以他預先布置了很多陣法，以備不測。
黃緋粗略看了看，腳下的發光圖案太多了，有些眼花繚亂的。
但他還是勉強辨認出了有城敵界轉效果的，有幫助神魂開啟完美九轉的，有加速暗境曲躍的，還有防禦能量衝擊的，加強神魂意識策算能力的......
黃緋知道這裡面有很多陣法是程風專門為自己準備的。
程風和文霞至少都是擁有本源的術士，如果不是必須要帶上相對境界薄弱的他，這些很多陣法他們並用不上。
但既然必須要去，黃緋也不覺得自己是那個拖油瓶。
就算是本源陣師程風，在雲絡和黑白殿九策的純神魂對決中，也幫不上文霞。
「神一術式，起。」
陣法悉數成型后，文霞傳出神識，同時程風手中也亮起神一術式的光芒。
如果要和黑白殿九策交手，神一術式的同步和加持自然不能少了。
他們兩個都有著足夠的神一術式水平，都能作為神一術式的連接中心點。
雖然兩個中心點同時連接神一術式，並不會有多大的疊加效果，但對於被他們連接的黃緋來說就不一樣了。
有雙神一術式的連接，他們就能幫黃緋分擔更多的壓力。
文霞的神一術式，用的是符咒中的咒語方式。
身為本源級別的術士，她的神識意願，就是一種最高階的咒語，能包含多種術式的能力和效果。
程風的神一術式，用的是符咒中的符文方式。
在雙手之間形成發著淡光的能量圖案符文，通過符文激活和發散術式的效果。
除了令他尷尬的曲躍術式，博學多才的程風當然也會符咒，他的神一術式一直是使用的這種方式。
和文霞的神一術式相比，程風的符文神一效果成型速度更慢，但勝在更穩定。
三人神一連接，有兩位是策修，所以不需要事先說得太詳細。
畢竟策修有著能實時進行的動態戰局演算。
在神一術式的連接狀態中，文霞的想法和打算，對於在連接另兩頭的黃緋和程風來說，是透明的。
「印！」
程風單手掐訣，室內半空中的圖案和文字悉數向他們三人飛來。
這些能成陣的陣法基礎符文，小部分沒入了程風和文霞體內，多數朝著黃緋而去，像是魚兒潛入水底那樣沒入黃緋體內。
陣法和符咒本來就有著相輔相成的效果。
所以在記憶備份里補習得到的畫面里，當初宋詩情和文霞一致認為這兩項最適合除了策算之外非常平庸的黃緋。
就算沒有天賦，只要他肯刻苦學習鑽研，自然也能擁有一定的造詣和自保能力。
隨著程風的這些能形成陣法的基礎能量符文沒入體內，在雙神一術式的連接下，黃緋也知曉了文霞的打算。
文霞的策略很簡單，隱匿潛入。
她根本不想和黑白殿九策正面交手。
本來就沒有勝算，而且無論是她還是程風和黃緋，他們三個，都是對現在舉步維艱的霜界劍脈來說，絕對不能承受的損失。
所以能繞開就繞開，能躲掉就躲掉。
盡量做到沒有任何閃失。
在純神魂意識狀態下才能進入的雲絡里，根本上來說無法實現繞開這種行為。
雲絡里，神魂意識體的移動速度，可比暗境曲躍和空間置換更快，是真正意義上的意念到哪就出現在哪。
雲絡的覆蓋範圍極廣，雲境九方界幾乎所有水平參差不齊的策修，包括不是策修的術士，都能以神魂進入，所以並不僅僅只有著黑白殿九策。
進入雲絡后，就能感知到雲絡內存在的所有神魂反應。在雲絡的特殊構成中，這些雲絡內的神魂之間無法互相使用能量或者術式進行攻擊。
除了純粹的策算。
用超過對方神魂承受極限的龐大數據量，或者超過對方神魂承受極限的運算速度，暴力攻擊對方的神魂。
這種純粹的神魂攻擊，會給神魂留下很難恢復的傷勢。宋詩情也是因此神魂受損，無法繼續維持能量化身軀，才會被迫降層。
嚴重的甚至能毀滅神魂，神魂滅亡的話，可能會被牽引去魂境轉世，也可能不會。
而原本凝聚的能量身軀即使不消散，也會變成完全的空殼。
文霞想做的，就是渾水摸魚。
雲絡內雖然能感直到存在的所有神魂反應，但神魂個體眾多。只要不被黑白殿九策辨認出，他們就沒有要和黑白殿九策交手的必要。
之所以做那麼多準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運氣不好出現了要和黑白殿九策交手的情況。
但想要渾水摸魚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如果在雲絡使用策算，就會激起雲絡特殊性質能量的反應。
這些特殊性質的能量，會將它們感知到的暗境空間和對應表層境空間的一切，全部反饋給使用策算的策修，強化策修的策算能力和多樣化策算結果。
有了雲絡給予的這種龐大信息量的支持，策修才能算出更加龐大複雜，包含更多不同個體的蝴蝶效應。
所以雲絡會成為策修們的最大依仗。
在術士戰爭中，作為統籌核心的策修們，也會通過分離一部分神魂意識進入雲絡的方式，獲得雲絡的數據支持，增強動態戰局演算的能力。
在雲絡進行策算，當然會大幅度強化策修的能力。但激起的雲絡數據反饋和支持，就像在平靜的水面中突然投進了一顆塊頭巨大的石頭。
石頭會濺起巨大的水花和不斷蔓延開波紋，將原本平靜的整個水面攪得面目全非。
在雲絡進行策算的神魂意識個體，會像這樣被雲絡內的全部其他策修神魂意識著重感知到。
所以宋詩情在雲絡使用策算，希望藉助雲絡的龐大資料庫預知一些未來時，無法避免地引起了黑白殿九策的注意。更加無法避免地和黑白殿九策交手，失去本源。
他們要切斷整個霜界部分的雲絡，只會在這個原本平靜的水面上形成海嘯般的滔天巨浪。
但至少在掀起滔天巨浪之前，他們可以盡量躲避黑白殿九策的視線。
首先神魂意識個體進入雲絡的時候，在雲絡內的位置是和進入之前所處的位置相對應的。
當黃緋三人進入雲絡，雲絡內的其他神魂意識體，就能感知到他們來自霜界。
如果是之前的霜界劍脈，文霞黃緋程風三人根本沒有可操作的空間和渾水摸魚的可能性。
但現在的霜界劍脈，內戰爆發是不爭的事實。
來自霜界的神魂意識，並不一定屬於接受和雲宮開戰的霜界劍脈主空域。
這就是文霞打算渾水摸魚的地方。
想要切斷霜界對應部分的雲絡，不能用戰局中的統籌核心那樣分離部分神魂意識的方式來進入雲絡。
必須得是擁有完整能力的全部神魂意識。
萬一需要面對黑白殿九策的神魂攻擊，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而且切斷雲絡的操作，也需要完整能夠九轉的神魂。
渾水摸魚的第一步，是偽裝。
而且必須得是能瞞過黑白殿九策級別的頂尖層次偽裝。
所以文霞才會需要博學多才的本源陣師程風。
他的陣法，有著足夠的水平。
黃緋，文霞，程風三人的神魂一同離開身軀。
「還記得韓圖的能量特徵嗎？」文霞向黃緋問道。
韓圖的策算能力和巔峰時期的黃緋相近，所以是黃緋最佳的偽裝對象。
黃緋在記憶備份里翻找了一番：「沒問題。」
體內有能量符文被激活亮起，黃緋神魂意識的模樣已經變成了韓圖。
文霞變成了金衛里，程風也變成了溪關空域的一位本源術士。
溪關是距離主空域最近的叛亂勢力，所以也是他們最佳的偽裝對象。
偽裝完成後，下一步就是進入暗境，再進入雲絡。
純粹的神魂意識體，因為沒有身軀，所以並不需要通過相轉術式將身體提升到高能量化狀態，突破光速再進入暗境。
但也不是想進入就隨便進入。
神魂意識想要進入暗境，要麼是正常死亡后被魂境所牽引著離開原本的境空間，進入暗境，要麼需要藉助界轉術式。
能進入暗境的界轉術式，要超過城敵級別。
一般城敵級別的界轉術式，只能掌控原本的境空間，無法涉及暗境空間的範圍。
「界轉。」
金衛里神魂模樣的文霞，雙手間有術式圖案和光芒亮起。
隨即黃緋跟隨著他們兩位本源術士，一同被界轉術式的效果置換進對應的暗境空間。
雲境的暗境空間，和初境星空宇宙的暗境空間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無數耀眼的炫光。
暗境中的文霞，在暗境炫光中伸出手指臨空虛點了幾下。
黃緋大概能看明白她是在尋找著那些構成雲絡的特殊能量。
文霞很快就找到了。
「走。」
三人再次通過界轉術式進入了雲絡。
和記憶備份中的感受一樣，就像是進入了一片溫暖的海洋。
雲絡特殊能量下的視野，沒有暗境那樣耀眼的各色光芒，反而是灰濛濛的，像一片化不開的濃霧。
同時他們也感知到了雲絡各處無數的其他神魂意識們。
位於最頂端的黑白殿九策，就像九個巨大的耀眼光點一樣，閃耀在濃霧之中。
黑白殿九策，並沒有在唯界所對應的位置。
三個在廣界雲宮，其餘分散於其他方界對應的位置。
因為不是他們初始進入的位置，所以並不能確定九策是不是聚在一起。
但讓黃緋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是，黑白殿九策的神識只是粗略地在他們三人的身上掃過一番后，就不再予以理會，連問候都沒有發來。
渾水摸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