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出發

第四十九章出發

沈諶安被安排到別處休息,宋虞和長鏡兩人來到觀后的一片竹林里小坐。

竹林幽深,又在山頂,自是仙氣裊裊,翠竹之下擺着一方石桌石凳,觀中道童端來冒着熱氣的茶水,宋虞端著杯子撐著下巴環顧四周:「許久沒來這裏小坐了,還挺懷念。」

長鏡笑了笑,只是靜靜的沏茶喝茶:「這次去永西城還回來嗎?」

「不知道,好像我的路總是轉的那麼突然,前方究竟該何去何從,我還是得慢慢斟酌。」宋虞將杯中水飲盡。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長鏡突然開始懷念起來。

想到這宋虞噗嗤笑出聲:「洗澡時被我不小心看光光,哭着喊著要讓我負責。」

聽到這長鏡臉色通紅,嚷着:「胡說胡說,明明是在永西城,你偷跑出來為了躲夜庭澤,藏在我袖中。」長鏡低頭扶額,「就因為你,我差點被夜庭澤打死。」

宋虞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我倒是忘了這事。」

「要不是元清仙君與我曾相識,你真是欠我一條命。」

「好漢不提當年勇,我這次又要去見夜庭澤那張臭臉了。」宋虞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次回去是為了風神還是什麼原因?」

長鏡知道宋虞熱愛自由,而在永西城有夜庭澤和南風玉的照看下,是很自由受挫的,她能主動回去,肯定是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

宋虞並不打算隱瞞他什麼:「我聽到一些事情。」

她將自己的疑惑全部告訴長鏡,長鏡的臉色變化的越來越難看。

「你相信嗎?」長鏡問。

宋虞低頭沉思了一會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他們一定知道,南風玉耳根軟,我求求他,他一定會告訴我。」

「那如果他不說呢?」

「為何要瞞我呢?」宋虞反問。

長鏡頓時語塞。

宋虞也察覺出什麼:「你是不是也知道些?」

「我……」長鏡有些心虛。

「長鏡,這些年來,我一直將你當做我的至交好友,若你也瞞我,我真不知道該相信誰。」

看着宋虞懇切又真誠的模樣,長鏡也有些於心不忍:「你和風神的事情,我也並非親眼所見,一切都是聽的傳聞,傳聞真真假假我也難辨,問我倒不如問他們來的準確。」

宋虞明白長鏡不想說,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強迫你。」宋虞的語氣有些失望。

長鏡聽出來了,他看着宋虞失落的模樣,心裏還是有些不忍心,他說:「我聽的傳聞是這樣的。」

「你犯了天規,上面要處死你,風神用她的命換了你的命。」

聽到這宋虞瞬間抬起頭,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我犯天規?」

長鏡點頭。

「能叫處以死刑的天規,那究竟是何種罪?」

「聽說是,弒神!」

宋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竹林出來的。

竹林外的天已經是黃昏了,絢爛的晚霞染紅了大片天空,沈諶安就站在觀內的空地上,身子筆直正靜靜的等着她。

見她出來時,沈諶安朝她露出微笑:「阿虞。」

宋虞沒有多做表情,只是腳上的步伐加快了,她衝到沈諶安的懷裏緊緊的抱着,沈諶安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怎麼了?」

「冷。」不是肉體的冷,而是心地冷。

弒神遠遠不足以被處死,頂多成為墮神墜入魔道,再者便是落入輪迴嘗盡世間苦楚世世不得善終不得善果,若只是弒神便要被處死,那便是因為在她手中死掉的神,已經是不可以常數估量,再者就是那個神不是簡單的神!

宋虞不敢想,也不理解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也不敢想像風神當時為了她能活下來,做了多大的努力,被剔除神骨,被迫隕落,靈魂沉睡……

骨頭被剔,那是何種疼痛,千刀萬剮也不如這般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不僅僅是對他的懲罰,更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他的神骨定是被掛在了什麼地方警醒這眾神,這是宋虞給他帶來的恥辱。而這一切她都不知道。

沈諶安就這麼靜靜的抱着她,寬大的袖子將其包裹其中,盡量多給予她一些溫暖。

下山的路上,宋虞甚至都沒有捏縮地符,只是緊緊的牽着沈諶安的手,一聲不吭。

「主人……」

看到宋虞他們下山,井中月趕忙迎上來,看來她們在山下等的有些着急了。

阿瑤看出了宋虞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說什麼。

前往永西城的路不算短,他們趕路的途中找了家客棧好好歇息一晚,主要還是給沈諶安休息。

夜裏沈諶安睡下后,宋虞輾轉反側睡不着,便下床出去走走。

因為阿瑤傷勢初愈還需好好調理也早早睡下,倒是井中月,白天裏忙着駕車,晚上的精神不僅沒變差,反而更好了。

宋虞推開窗,便見聽見頭頂傳來響動,於是便一躍,浮在空中,見井中月正捧著肉喝着酒,衣服逍遙自在的模樣。

見宋虞出現,井中月嚇了一跳,趕忙擦擦嘴笑盈盈的望着她:「主人,你怎麼不歇息。」

「睡不着。」宋虞飄到井中月的身邊坐下。

今晚月色有些朦朧,月光藏入雲中只留半邊虛影。

「你為什麼叫我主人?」宋虞歪著頭問她。

井中月正在收拾旁邊擺着的盤子,聽到宋虞的聲音,她疑惑的說道:「是你叫我這麼叫你的。」

說罷她從房頂站起來,端著姿態,冷漠疏離又帶着一絲憐憫:「想跟着我嗎?想的話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她學着宋虞記憶力並未存在過的自己:「這可是主人你自己叫我這麼喊得。」

「那我為什麼收你,你還記得嗎?」

說到這時,井中月那雙清亮的眸子黯淡了些,似乎回憶起很不好的東西:「因為我是個幽靈,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也是最弱的那個,我的存在不過是給冥界增加負擔,所以我應該是那批被煉化的幽靈,可我不甘心,我生為人時受盡苦難,死後竟也要受人擺佈。」

井中月托著臉,手指蓋在眼睛下方,幾乎將整張臉埋在手裏:「主人還記的我的身世嗎?」

「不記得了。我忘了很多東西。」

「不記得也罷,我的身世不值一提,倒是主人,你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也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井中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個人是誰?」

井中月卻突然捂住嘴,不住的搖頭:「我不能說,主人。」

看到井中月這麼害怕的模樣,宋虞不得不猜想,肯定是有人嚴令靜止井中月透露什麼,可又有誰會這麼做呢?

難道是風神?

宋虞想不通,為何他為自己付出了性命,卻又不讓她知道,他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是因為宋虞而死,使得宋虞傷心自責?

雖然宋虞也會這樣,可完全沒必要這麼藏着。

想到這些東西,宋虞的頭開始有些疼了。

一切等去見到南風玉,讓他告訴自己一切。

宋虞昏昏沉沉的回了房間,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井中月在房頂上坐了很久,等她準備下去時,身邊緩緩浮現一抹人影。

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井中月望着他,心臟不住的顫抖著:「我……我沒說。」

他看着井中月微笑着,只是那微笑在這暗淡的月色之下顯得有幾分瘮人:「我只是上來看看。」他說着轉過身望着若影若現的月色:「今夜應該有風。」

說罷他手微微一抬,微風吹起,將遮住月色的雲層全部吹散。

井中月坐在他腳邊看着他,雖然她很害怕,可還是沒忍住問道:「主人想要記起來,你為何一直阻攔?」

他的表情變了變,顯得冷漠而疏離,那雙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望見了很遙遠的東西:「不快樂的事情為何要記起?」

「可是元新也很想念主人不是嗎?不然他為何會下來找她。」井中月仰著頭看着他,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的,眼眶紅了起來:「您也是元新的父神,為何能捨得讓他獨自長大。」

他低頭看着井中月,眼中帶着一絲危險的氣息,井中月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井中月也擦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那股無法隱藏的殺氣籠罩着他。

「相公。」宋虞的聲音突然響起。

井中月瞬間覺得壓力全無,身邊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宋虞突然驚醒看見床邊沒人,嚇得頓時冷汗直出。

她急忙喊了一聲「相公。」

便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就見沈諶安從外面回來,疾步走到宋虞身邊:「怎麼了?」

看着穿着單薄的宋虞焦急的模樣,他有些責怪自己讓她擔心了。

宋虞看到他后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我做了噩夢醒了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沈諶安將她拉回床上,藉著窗外隱約透進來的月光,將外衣脫了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宋虞看到他那乖巧的模樣,心裏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為何,心裏就覺得很開心。

沈諶安見她坐在床上看着他笑,很不理解:「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宋虞搖頭,直接撲進他懷裏,像曾經撲進風神懷裏一樣:「沒有,真希望能一直如此。」

不論是風神還是沈諶安,正如阿瑤所說,不論人怎麼變,當宋虞出現時沈諶安還會再次喜歡上宋虞,因為那個靈魂依舊是風神的。

而宋虞也是如此,不論他如何變化,性格如何不一樣,宋虞再次遇見,也依舊會再次愛上他,因為那個靈魂依舊是他的。

沈諶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能被她這麼抱着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已經很久沒被宋虞這麼需要過了。

那段記憶里,宋虞對他除了冷漠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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