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矛盾

林先生的閨女林芳加入了新四軍，這在西二道河子村裏稱得上是一個新聞了，雖然村裏的老百姓們都知道八里村來了這樣一支部隊，還收拾那裏的惡霸『賈扒皮』，甚至還在推行什麼減租減息的政策，但是這新四軍到底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村裏的人們還都沒有鬧清楚，老百姓種的是老爺家的地，交租交息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村裏的朱老爺也是出了名的好人，村裏的日子也還算過得去，可是如果為了減去那麼一點租子就要參軍到外邊和日本人打仗拚命，那可就划不來了，何況那日本人豈是好惹的，正規的軍隊都被人家打得稀里嘩啦，幾個老農上去能頂個什麼事。別日本人沒打成，再把小鬼子引到村子來，到時候殺人放火可就遭殃嘍。

鄭區長和衛主任顯然都沒有料到在有了朱老爺和林文舉的配合之後，在西二道河村的工作又遭遇了這樣的問題，說實話八里村的工作索然有過一些曲折，但是當山裏派了隊伍鎮壓了『賈扒皮』之後，村裏的老百姓對於新四軍都是支持的很，反正日子都已經被『賈扒皮』弄得快要過不下去了，還不如配合新四軍，即便是以後真的打仗死了，也過了幾天舒心的生活；西二道河子村的情況恰恰相反，本來日子過得就挺舒服的，反過來要冒着殺頭的危險當兵，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簡簡單單的民族大義對於這些土裏刨食的老百姓來說實在是有些飄渺了。

「鄭區長，咱們還是有些想當然了，沒想到這西二道河子還成了咱們工作的難點了。」衛虹攏了攏額角的頭髮對鄭區長說道。

「小衛，不要喪氣嘛，咱們的工作隊能順利的來到這裏，本身就是勝利，鄉親們現在沒有意識到小鬼子的危害，不是因為他們覺悟不高，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見識到小鬼子的可恨之處，咱們要加強教育，加強引導。」鄭區長出言勉勵著衛虹。

「您說的是，是我有些心急了，工作沒有做到位，一會我就去和工作隊的成員們開個小會，近期的工作都以減租減息為主，加強對相親們思想教育。」衛虹向鄭區長說道。

「那就好，其實任何事物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要總是妄想一口吃個胖子，下午我還有和林文舉林先生去附近的幾個村子做工作，這裏的事可就全交給你了。」

「放心，鄭區長我一定會把西二道河子村的工作做好。」衛虹向鄭區長打了保票。

村子裏的小河邊，林芳和趙春英正在洗着衣服，雖說林芳加入了新四軍，可是此時此刻的新四軍的裝備條件也不充裕，僅僅是給林芳發了一頂軍帽，武器更是沒有，別說林芳了，就連整個工作隊也只有鄭區長和衛主任的兩把短槍和三五桿長槍，好幾個隊員都是赤手空拳。

「芳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就當了女兵，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趙春英有些埋怨的對林芳說道。

「都是我不對行了，英子你就別生氣了，昨天晚上我和衛大姐一說，她就答應了，你要是去的話她肯定也能答應的。」林芳好說好笑的給趙春英陪着不是。

「真的，那你昨晚說要參加新四軍的時候，衛大姐都和你說什麼了？」趙春英有些不相信的似地問道。

「什麼也沒有說啊，就問了問我爹能不能同意，對了英子，你想參加新四軍，趙大娘能同意嗎？」林芳好像想起了什麼對趙春英說道。

「怎麼不能同意，我爹就是死在了小鬼子的手上，我當女兵好給爹報仇，我娘肯定同意，當初我哥說要去找隊伍打鬼子，我娘二話沒有就同意了。」趙春英一副把握十足的樣子。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以後咱倆都當了新四軍，就又能天天在一起了。」林芳此時也不禁有些小女兒心態，她之所以會這麼積極的參加新四軍，目的和趙春英可不太一樣，趙春英就是想為父報仇，而林芳則是想接着參軍的機會好開開眼界，林芳的父親林文舉雖然只是一個私塾先生，但是卻不是一個食古不化的老學究，對於一些新思想、新學術也都很感興趣，一有機會就會涉獵一些這方面的書籍雜誌，久而久之林芳也從這些新書中悟出了一些道理，小小的二道河子村對她來說，確實是小了一些。而昨晚衛大姐和她所說的那些東西，無論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還是婦女解放運動，甚至是婚姻戀愛自由，都深深觸動了她的內心那些早已生根的萌芽，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提出參加新四軍，現在如果趙春英也跟着自己一樣參軍，以後的日子有一個好姐妹相伴，林芳當然是高興得很。

「就是，就是，芳姐，咱們倆現在就回家，我找衛大姐和我娘商量一下，我也要參加新四軍。」趙春英的性格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當下就要拉着林芳回家。林芳拗不過她，只的起身跟着趙春英回家。

兩個人剛一進屋，就看見趙大娘和衛大姐正做着炕邊上說話，看樣子還十分說得來的樣子。對於趙大娘一家的事情衛虹早就從林文舉和林芳那裏了解了一些，可以說趙大娘母女兩個是村子裏唯一的一戶對於小鬼子的暴行有着切膚之痛的人家，衛虹也是想利用這一點，進一步告訴村裏的鄉親們小鬼子的可恨之處，宣傳抗日救國的道理，她們現在說的正是去年發生在趙家莊的那段事。

「衛大姐，我也想參加你們新四軍，你就收了我。」趙春英一進屋就大呼小叫地說道。

「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麼，人家衛主任還能要你這樣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沒規矩的小丫頭。」沒等衛虹開孔，趙大娘首先責備起自己的女兒。

「怎麼不能要，你看芳姐都參加了，我也參加。到時候好去打鬼子，給爹報仇。」看見母親說自己的不是，趙春英有些不高興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能報的什麼仇，還是陪着娘在家，打鬼子的事不是還有你哥呢嗎？你要是也去參加新四軍了，剩下我一個老婆子，日子可怎麼過啊。」趙大娘顯然是不同意女兒去參軍的事。

「英子，參軍的事可不能着急，你今年才多大啊，歲數小了我們可不收啊。」衛虹看得出趙大娘的心思，也幫着她勸說着趙春英。

「我，我都十七了，還不行啊。」趙春英一聽見衛虹的話，不禁有些急了，張嘴就撒了個謊，今年她虛歲也才十六。

「真的？愛說謊話的人，我們新四軍可是不要。」衛虹顯然是早就知道趙春英的真實年齡，和什麼人說什麼話，趙春英有些小孩子脾氣，衛虹也是想要故意的逗逗她。一下子就把趙春英弄的小臉發紅。最後趙春英只得耍起了無賴，撲到母親懷裏撒起嬌來。

趙春英參加新四軍的願望最終也沒有實現，不過母親和衛虹最後還是答應她等到了明年就一定會讓她參加。

安排在的村裏的新四軍工作隊還是按部就班的展開了工作，衛虹也把宣傳的對象重點放在了村裏的年輕人身上，老一輩人有許多根深蒂固的東西很難改變，相對來說倒是向年輕人灌輸一些新思想要容易的多，不管怎麼說工作隊也算是在村裏站穩了腳跟。

林芳當上了村裏識字班的老師，每天教村裏的小孩子識字，她第一天交給孩子們的兩個字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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