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與子
「爹，我哥咋還沒回來啊？這都去了大半天了兒。」趙春英在院子里等她哥已經等了半天了，可是沒有把哥哥等回來，小鏡子、糖人兒，也都是不見蹤影，忍不住向父親抱怨起來。
「英子，急啥，一會就回來啦。」父親並不知道趙春英要他哥給她買小鏡子和糖人兒的事，還有些奇怪女兒今天會如此擔心自己哥哥。
「老頭子，英子著急的是讓東子給她買的小鏡子，女兒大了知道美了，想嫁人了，看上哪家的後生，娘幫你找媒人說說。」母親顯然是知道趙春英的真是想法，忍不住打趣女兒。
「我才沒有呢！不和你們說了，我前街找二姐玩去了。」小姑娘被說穿了心思，臉上有點發熱，找了個由頭跑了出去，其實二姐哪有空陪她玩，正忙做飯呢著呢，趙春英只好在家門口不遠處一個人玩起了跳格子。
「孩兒他娘，英子都十三四了，過兩年就該嫁人了，你得管教一下了，別讓她整天就知道玩。」趙福良看見女兒像個4、5歲得小孩兒一樣在門口跳著玩，就和孩子的母親商量起來。
「你少說我，還不是你和東子把她慣得，就知道心疼她，啥也不讓她干。」母親的話讓父親一陣無語。自己一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鳴，趙福良抬頭看了看，幾架貼著紅膏藥的飛機飛了過去，又想到最近幾天湧來的難民和潰兵，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娘，我看這些天不怎麼太平估計又要打仗了，要不你帶著東子和英子回娘家住幾天，那裡安生些。」
老百姓每天過著平靜的日子，可對打仗卻並不陌生，前些年就總打，前天李大帥打了王司令，后個兒馮軍長打了孫師長。不過他們打來打去都主要是在縣城那邊，很少來到他們這樣的小村子，偶爾來了幾回，也都被趙老爺使了幾塊大洋打發走了，據說趙老爺曾經和那些大頭子們都是相交的。
「他爹，怕啥，不是還有趙老爺嗎？咱這村子也沒遭過難。」
「我這心裡就是有些不安分，等東子回來你就帶他倆走，在那邊住上一陣子再回來。」
「那行，等東子回來，明天我們就走。」母親答應了父親的要求。
趙老爺家的大宅子里，趙老爺正在客廳看書，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老爺，村西頭來了一隊人馬，穿著黃軍裝打著膏藥旗，就要進村子了。」
管家的話讓趙老爺放下了手裡的書，作為一個有見識的人，他當然不像那些老百姓一樣對於外面的事毫不知情，**正在和東洋倭寇打仗，沒想到小鬼子這麼快就打到了這。趙老爺可是知道這幫畜生的兇殘，當初他正是看不過當局對這幫畜生在濟南犯下的罪行無動於衷才辭官回家。
「你快去告訴夫人，讓她收拾一下，帶著富邦趕快藏起來。」趙老爺吩咐管家。
趙老爺在這村子里算是長輩比趙全東的爹要高出一輩。富邦是趙老爺的二兒子，才十歲大，是他的續弦夫人生的兒子，還有一個大兒子在上海讀書，據說去了海外求學，已經幾年都沒回家了。
就在趙老爺一家人忙作一團時，大門口傳來『咣咣』的砸門聲，門一開就衝進一隊日本兵，這些日本兵一進來就一左一右雁翅排開，端著帶刺刀的步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院子里的人，接下來更多的日本兵從大門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軍官模樣的傢伙他身後跟著一個裝著白色西裝頭戴禮帽的趾高氣昂的中年人。
趙老爺也來到的院子里，冷冷的看著這些小鬼子。那個中年人一看見趙老爺就趕忙跑了過來，給趙老爺磕了一個頭。不無炫耀的說道：「父親大人在上，不孝子富國學成回來，給父親磕頭了。」原來他就是趙老爺的大兒子趙富國。
趙老爺顯然沒有料到大兒子會和日本兵一起來到家裡，指著那些日本兵就說道：「富國，這是怎麼回事？」
趙富國給趙老爺磕了一個頭之後就佔了起來，聽見父親文化，急忙回答道：「父親，這位是小笠原少佐，我的大日本皇軍朋友。」接著他又向那個小笠原介紹：「小笠原少佐閣下，這位就是家父，附近最有名的鄉紳。」言語之中充滿了討好之意。
這個小笠原倒還挺有禮貌，和趙老爺鞠了一個躬，用生硬的漢語說道：「趙先生你好，你的兒子富國君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朋友，你也是我們皇軍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今後讓我們大家一起為建設大東亞共榮而努力。」
趙老爺沒有接茬，他的眼裡充滿了憤怒與不解，沒想到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到頭來竟成了漢奸，領著這幫倭奴闖進自己家來，看著大兒子那認賊作父的奴才嘴臉，趙老爺冷冷的對他說道：「你在外多年求學就是學到了這些，領著這群日本兵來建設什麼大東亞共榮？」
「父親，大日本帝國可是當今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之一，人家是來幫助咱們的，小笠原少佐自此前來就是希望父親等到縣城裡擔任商會會長的職務，我都已經替您答應下來了。這可是一份有面子的差事。」顯然趙富國沒有注意到自己父親的語氣和臉色，說起日本人來眉飛色舞，崇拜的五體投地。
「是的，趙老先生，只要你和大日本皇軍合作，皇軍就一定會保證你榮華富貴。」小笠原也插嘴說道。
此時的趙老爺的心裡就只剩下憤怒和失望了，原本他也沒打算和日本人硬拼什麼，只是讓自家人躲起來，圖個平安罷了，沒成想大兒子當了漢奸，看來獨善其身的想法已經不合適了，必須要有一個態度，否則對不起自己讀了這麼些年的聖賢書。
想到這，趙老爺把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摘了下來，遞到小笠原身前。那個鬼子頭還以為趙老爺要送他禮物呢，伸手來接，沒想到趙老爺一反手，把那塊精美的玉佩狠狠的摔在地上，當場就摔了個粉碎。
「我中華堂堂大國，豈可對你們這彈丸小國的倭寇屈服，老夫雖已年邁，也懂得寧可玉碎，不能瓦全，斷不會做那以身事敵，買國求榮的事，你們走。」
趙老爺的摔玉的舉動和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讓趙富國和那個小笠原都呆在當場，趙富國還想再勸勸父親，被老人家一個大嘴巴扇到一邊，趙老爺對著他兒子罵道：「我沒有你這樣的逆子，我們趙家也沒有漢奸，今天我就打死你和這些東洋倭寇。」一邊罵一邊要用拐杖打他大兒子和那個小笠原少佐。
小笠原沒料到這個老頭竟然如此暴烈，下意識的掏出手槍，砰的一聲，趙老爺就倒在血泊之中，死的時候還圓睜這雙目。
小笠原一開槍嚇得趙富國臉色蒼白，他甚至沒敢去看自己的父親，只是為了保命一個勁得想那個小笠原少佐道歉：「少佐閣下，家父年老糊塗，食古不化，也算是他罪有應得，您多多見諒，希望少佐閣下看在我對大日本皇軍一片忠心的份上，對其他人不予追究，我一定會嚴加管教。」
「富國君你對皇軍的忠誠大大的好。現在皇軍要在你的村子里稍作休息，你好好安排。」小笠原見趙富國對於自己父親的死都毫不在意，還在他討好表忠，心裡也很瞧不起他，不過現在正需要趙富國這樣的中國人，表面上和顏悅色的對他吩咐道。
所謂的稍作消息無非是放縱手下的日本兵到村子里燒殺搶掠一番。聽到了少佐的命令，那群日本兵一鬨而散，只留下幾個人保護小笠原的安全。趙老爺手底下那幾個護院也在大少爺的命令之下繳了械。
就在小笠原和趙富國享受下人端上來的茶水果品的時候，一個醉漢突然沖了進來，揮舞著一把生了銹的砍刀，向小笠原砍去。這個醉漢叫趙富忠，村裡的的人都叫他趙白乾或者白干兒，他是大頭的父親，他們爺倆都是靠在趙老爺家幹些雜活為生，大頭放羊；他自己幫著殺豬宰雞，看管倉庫或者看守農田之類的活。眼看著趙老爺被鬼子頭頭給打死了，他決定要給趙老爺報仇。
自古都是這樣，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他的砍刀沒起什麼作用，沒等衝到小笠原跟前就被幾個日本兵給亂刀捅死了，嚇得趙富國一個勁的和小笠原道歉，倒是是小笠原安撫了他幾句。
一群小鬼子在村子里燒傷搶掠，乒乒乓乓的槍聲響了起來，趙全東的家在村子的另一頭，
在家門口跳格子等哥哥的趙春英聽到了槍聲，也不再玩耍，開始真正為哥哥擔心起來，這時兩個正在前街五叔家搶豬的日本兵發現了她，向她這邊跑了過來，嚇得趙春英扭頭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著：「爹，村子來了當兵的在搶東西，奔著咱們家來了；村子來了當兵的在搶東西，奔著咱們家來了。」大文學